這些年君壽一直悶在西望殿勤加修煉,兩耳不聞殿外之事。
當初他師父娶親之時,他只當師母如同衆人所說是與師父一見鍾情才嫁來西望殿,對慕瑤與師父一見鍾情之事雖然覺得奇怪卻也不曾有過別的想法。
彼時他還覺得師父很有福氣,娶了如此一位俏佳人。
而他平日裡除了偶爾向師父請安之時見到這個師母,與她也無別的交集。
雖知曉師母容色過人,但他明禮法懂約束,師父師父,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師母再年輕美麗那也如同母親一般,又豈是他能肖想的,褻瀆不得。
卻不料這個師母今日竟對他說出這番話來。
君壽不知如何接慕瑤的話,低頭望着腳尖半晌才訥訥的道:“師母你……可是……可是有何難言之隱。”
“你別緊張。”慕瑤柔和的道:“此事雖有些難以啓齒,告訴你卻也無妨。”
君壽聽的熱血沸騰,師母這是對他另眼相看嗎?
“我奉天君之命原本是被指給上清殿的九念仙君的,這些事情你該是知道的吧?”慕瑤道。
“知道。”君壽想起好似聽哪位師弟提起過,慕瑤原本是指給九唸的,後來對師父一見鍾情便嫁給師父了,他當時還稀奇到底是怎樣的女子,不愛九念那神一般的男子,反而喜歡他師父這樣的?
“九念仙君的師妹長憶,你見過嗎?”慕瑤又問。
“見過,她不是被師母的表妹關進生翼境了嗎?”君壽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長憶不是同九念仙君情投意合嗎?他有個師弟思慕長憶已久,所以這些事他也是略知一二。
“沒錯,那千年鏡便是我給踏雪的。”慕瑤眼中有了些水光。
君壽見她眼中淚珠搖搖欲墜,頓時緊張起來,師母如此柔弱的女子被逼的對長憶出了手,定然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他小心翼翼的道:“師母,你可是在上清殿受了委屈,所以才……”
“我何止是受了委屈!”慕瑤的眼淚一顆接着一顆沿着白皙的面頰滑了下來。
那眼淚彷彿砸在君壽的心尖尖上,砸的他心中一時間又癢癢又不知所措。
“九念與長憶兩情相悅,我本也不想在這當中橫插一槓,打算住上些日子便迴天宮去求天君給我另擇佳婿。”慕瑤擡手擦了把眼淚。
君壽擡眼望她,眼中有些焦急的等待她的下文。
“誰知……誰知……嗚嗚嗚……”慕瑤說到這忽然捂着臉蹲在地上大哭起來。
君壽擡了擡腳又放了下去,到底是師孃還是要尊重些,只得隔的遠遠的道:“師孃,你切莫要氣壞了身子。”
慕瑤偷眼望他,心中暗罵真是個榆木疙瘩,這又沒別人,都不知道上來扶她一把。
君壽望着慕瑤只蹲在地上啜泣,慢慢走近了道:“師孃,你沒事吧?”
慕瑤擡起頭,抹乾眼淚道:“我沒事,只是突然有些傷心。”
君壽不知如何安慰她,又不好意思直視她,只能裝模作樣的左顧右盼。
慕瑤哭了一陣便收起眼淚,楚楚可憐的道:“那日,你師父在靈田中瞧見我了,便動了娶我的心思,那長憶許是擔心我同她爭搶九念仙君,便在我房中下了兩相宜,將你師父引了過去,還以仙酒灌醉了我的兩個婢子。我被兩相宜迷的不省人事,就被你師父……強佔了身子。”
她說着好似怕冷一般抱着自己又掉下淚來,那模樣不勝柔弱,好似她說的話都是真的一般,真是受盡了莫大的委屈。
“竟有這等事?”君壽聞言便怒了,說話間也不像之前那般生疏了,義憤填膺的道:“那你爲何不向天君稟明實情,讓天君治那長憶的罪!”
“這等事情,我如何說得出口?”慕瑤又瑟瑟的道:“木已成舟,我也反抗不得,只得嫁到這西望殿來。我心中氣憤難當,纔給了踏雪千年鏡。”
君壽望着慕瑤的眼神不知不覺中便帶了些憐愛,這樣善良又軟弱的女子,這般悽慘的遭遇誰見了不心疼?
“師母不要難過了,”君壽出言安慰道:“好在長憶已經去了生翼境,那地方仙獸無數,就她那點修爲想也不能活着出來,師母也算是給自己報仇了。”
“這裡沒別人,你就別師母師母的叫我了,叫我慕瑤可好?”慕瑤貼近君壽身旁輕聲細語道。
君壽慌亂的退了一步,到底還是跨不過心中那道坎兒,拱手道:“君壽不敢,師母若有何事只管吩咐君壽便可,上刀山下火海君壽在所不辭。”
慕瑤早已看中了君壽,她可不想死心塌地跟着餘墨那個老不死的過一輩子。
她心知君壽受禮法約束此刻還不敢對她如何,慕瑤思忖一番,反正來日方長此事不可操之過急,便話鋒一轉一臉愁思的道:“那長憶卻也不會死在生翼境,踏雪開千年鏡將長憶吸進去之時,我麟寇哥哥也跟着進去了。”
“什麼?”君壽失聲問了出來:“你說妖界聖子麟寇也進了生翼境?”
這事並未在仙界公開,除了大言山洞府的長老們鮮少有人知曉。
“是,所以長憶遲早會出來的。”慕瑤輕輕點了點頭:“今日比試你可有把握奪魁?”
君壽點了點頭道:“我來大言山洞府之前已經修煉了將近一百來年,那三人當中也只上清殿的水瑤能與我一爭。”
“那若是不出意外,下午便是你與水瑤二人比試了?”慕瑤問道。
“是,師母可是要我做什麼?”君壽皺眉思忖,難道見那水瑤是上清殿之人,想讓他趁着比試將水瑤打出個三長兩短來?
他想着頓時有些爲難,衆目睽睽之下他要如何才能做到?何況就是做到了,故意打傷同門這罪名,先不算九念要找他算賬,申墨第一個便不會放過他。
慕瑤見他神色變幻知曉他在想什麼,嬌柔一笑道:“我怎會叫你爲難?我只是想叫你將下午比試的這個位置讓出來。”
君壽轉眼便想到了:“師母是讓我故意輸給拈昔殿的葉燕嬌?”
慕瑤眼中又蓄起些水光:“長憶不會死,她出來了定會對付我。就算她不對付我,我是誓死也要替自己報仇的。君壽,你能理解我嗎?”
君壽自然能理解,一個柔弱的女子要找誤了自己終身的人報仇雪恨又有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