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衛梓歆怎麼失眠，考覈還是如約而至。
站在黝黑的林子前面，裡面的風吹得嗚嗚的響起。這一次的考覈內容，便是讓這些孩子們在黝黑的森林中廝殺，衛梓歆的哨聲指引他們方向，只有拿到一個人頭纔有資格出來。
看着眼前整齊站成一排的少年少女們，臉上有激動的，也有迷茫的，衛梓歆似乎看到前世第一次參加考覈的自己。
苗子們手中都沒有任何的武器，武器在林子中的補給站裡，需要苗子們去搶。衛梓歆則只需要在出口處等着最先出來的人，自然會有宇文容玉安排的暗哨在林子中盯着。
看了看時辰不早了，衛梓歆最後深深看了他們一眼終於發出發的命令來。這些苗子們會先一起爭着進入林子來到補給點搶到武器還有食物和水，這些物品的份額比起總數來少一份。
也就是說，如果這裡的苗子有五人，那補給品只有四份，有一個人會領不到。
因爲這是這些苗子們第一次參加考覈，所以心裡還會不好意思對昔日的夥伴動手，最多是推搡打架，爭奪這些補給不過是他們考覈中的第一次衝突。
隨後第二次衝突便是飢餓，雖然衛梓歆在他們考覈之前就說了只有拿着人頭纔可以出去，但是苗子們剛開始還是不會動手。所以那個沒有拿到補給的人將會是第一個動手的。
隨後這些苗子的食物和水被消耗光後，便是最大沖突的開始，也是這次考覈的目的所在：發掘出苗子心底的狠勁和陰暗。
苗子們不知道自己即將迎來的是什麼，只知道一直向前向前。
看到最後一個苗子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後，衛梓歆這才向林中走去。這些都是從她手底下出來的苗子，就算宇文容玉十分放心，可是衛梓歆不得不盯着，想要看看他們具體的表現。
將自己藏身於一棵大樹上後，衛梓歆仔細觀察着自己這顆樹下睡覺的人。
因爲衛梓歆就受過專門的訓練，爬上樹的時候倒是沒有將這人吵醒。他看起來很累，身上帶着一些傷痕，應該是搶補給品的時候受的傷。
可是他一定沒有搶到，因爲他身邊沒有包裹，手中只拿着一個水壺。衛梓歆既然爬上了樹自然是不會輕易下來的，便留在樹上仔細觀察着周圍的景況。
這樹很高，衛梓歆只需要直起腰就可以看到差不多所有苗子的情況。衛梓歆在草叢中尋找到了一動不動的刺兒頭少女，如果是其他人不一定能夠找到，但是作爲教授他們如何躲藏的衛梓歆，自然是一眼便看出來了。
刺兒頭少女身邊走着兩個人，不知道是在進來之前就認識關係還不淺，還是進來後臨時結盟的。
刺兒頭少女顯然有些害怕，瑟縮着腦袋靜靜在草叢中一動不動。衛梓歆起了玩心，折了樹枝向地上投擲。那兩個尋找刺兒頭少女的苗子頓時被樹枝落地的聲音給吸引住，刺兒頭少女也十分會抓住時機，一看到那兩人跑了便也隨之從草叢中躍出來。
衛梓歆想了想還是跟在刺兒頭少女身後，少女逃脫了想要伺機殺害自己的兩個人後自顧找了個洞穴躲避。
方纔衛梓歆就看到少女手中提着一個包袱，看起來還挺大，但是因爲刺兒頭少女是躲在草叢裡的，所以衛梓歆也看不真切。
現在刺兒頭少女覺得自己來到安全的地方了，終於把包袱攤開，衛梓歆一看到包袱裡的東西頓時眼睛都瞪大了。
怪不得那兩個人要找
出刺兒頭少女，原來她手裡的包袱裝的補給品竟然有三份之多。盯着少女手中的補給品，衛梓歆的雙眸微眯。
這真是個有心計的，趁着最初大家都不好意思下手的心裡居然搶了三份補給品。這樣就算拿不到人頭，到了最後只要依靠補給品也能等到一顆人頭。
“是誰？”正在埋首整理補給品的少女突然擡起頭來四處看着。
衛梓歆以爲是自己暴露了，卻不打算出來，趴在樹上靜觀其變。
“是我。”不一會只看到一個十分壯實的男子從旁邊走出來，滕繼對這個苗子有點印象，似乎曾經還向刺兒頭少女表白過。
“你來幹什麼？”刺兒頭少女顯然還沒有放下戒心，手中的長劍依舊抵着男子的咽喉，似乎只要男子的神情稍微不對，少女就會毫不猶豫地將長劍刺入這個自己曾經的追求者咽喉中。
男子臉色有些尷尬，在這麼危險的情況下不忘撓了撓頭：“我只是怕你有危險，想要跟在你身後保護你而已。”
說罷男子想要上前兩步，卻再次被刺兒頭少女阻止。
男子只好無奈地擺擺手，想來是沒有想到自己的好心好意會被心儀的對象所曲解。除了站在原地尷尬地站着，男子也想不到什麼辦法來。
真是個絕情的，衛梓歆躲在樹上暗暗搖頭。若是刺兒頭少女能夠忠於明月樓，還真是一個可以稱得上榜首的殺手。
不過若是刺兒頭少女能夠通過最終的考覈，那麼就算其心不忠，明月樓也有的是辦法。宇文容玉曾經專門和衛梓歆說過這個問題。
從前衛梓歆在殺手組織中，組織控制所有殺手的是另一個暗棋。每一個通過考覈的殺手都會被安排一段組織刻意安排的愛情，或親情，而他們所愛的對象將會是組織威脅他們的籌碼。
衛梓歆曾經也有，可是她狠心將控制自己的暗棋悄悄拔除了。所以在訓練這些苗子的時候衛梓歆想過要不要給他們也安排一個。
可惜宇文容玉覺得這樣的忠心不穩定，因爲難保有些苗子是天生冷血的，如果用藥物控制更加直接。宇文容玉不曾想過若是有人可以連命都不要呢，只有感情纔是控制所有人心的關鍵。
“我...餓了。”男子被刺兒頭少女喝令坐在一旁，看着刺兒頭少女大口大口地吃乾糧顯然感到了飢餓。舔了舔嘴脣不由得道。
衛梓歆這才仔細端詳了男子一眼，其身邊一個包裹都沒有，不知道是沒搶到補給品還是用完了，總之就是沒有。真不知道他這幾天怎麼過來的。
刺兒頭少女顯然也是這時候才注意到，看着手中的乾糧她猶豫了一下，將吃剩下的掰開一點遞給男子。
即使只是被吃剩下的一點那男子都很感激了，接過乾糧狼吞虎嚥起來。衛梓歆皺了皺眉，這些苗子都還沒有受過飢餓訓練，在這種情況下餓了就敢隨便吃別人遞來的東西。
在前世，衛梓歆從四歲起就知道，在考覈中不能亂吃東西，就算那東西是自己最親近的人所給的。
“咳咳。”那男子吃的太厲害被噎到，少女便遞給他一壺水。
也許是男子的表現讓少女放下了戒心，當天晚上少女允許男子和她挨着坐取暖。衛梓歆無聊地在樹上摘着樹葉，想着要不要去尋找下一個觀察的目標。
衛梓歆等到半夜，準備跳下樹去的時候，突然看到和少女依偎的那男子站了起來。衛梓歆將伸出的腳悄悄收回，不小心碰到
了身邊的樹葉發出唰唰的聲音。
好在那男子似乎注意力全在少女身上，根本沒有聽到衛梓歆這邊的動靜，大約還以爲是風吹樹葉罷了。
男子警惕地湊近少女的臉，在確認少女熟睡不醒後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氣。滕繼饒有趣味地看着這個男子，想知道他要做些什麼。
男子慢慢地站起身來，少女似乎感受到身邊熱源的離開嚶嚀了幾聲，男子停住動作屏住呼吸看向少女。好在少女只是翻了個身，並沒有醒來。
“對不起。”男子凝視着少女的側臉，手中擡起一個閃亮的東西。
衛梓歆透過月光看去，那東西不正是一把匕首嗎。再看看還在熟睡的少女，衛梓歆暗暗爲她着急，卻又不能破壞規則。
在遇到刺兒頭少女時爲她引開那些人衛梓歆已經是爲她放水了，這次絕對不能繼續。
那男子手中的利刃慢慢靠近少女的脖子，衛梓歆甚至可以看到利刃上反射出的少女的動脈在蠕動。
就在衛梓歆和男子以爲刺兒頭少女必死無疑的時候，少女原本垂在一旁的手突然握住男子的手腕，睜開眼睛。
“你沒睡？！”男子失聲叫道，手上的力氣卻一點都沒少，想要趁着現在情勢對自己有利將少女殺了。
現在男子的眼中哪裡還有初見時的深情，和討食物時的可憐，活脫脫是少女幾十年不見的殺父仇人。
少女冷冷一笑，手上用巧勁掙開男子的束縛，翻身站到一邊去手中拿着從男子手中奪來的匕首。
“你覺得我很好騙？”少女的大眼睛裡滿是嘲諷。
衛梓歆看着底下情況的反轉簡直要拍手稱讚了，想來是男子本就打算取少女人頭的，畢竟衛梓歆記得男子在所有苗子中功夫並不算厲害。更何況他真的沒有搶到補給品。
男子跟在少女身後就是打算伺機殺害她，誰知道藏的不夠好而被發現了。男子只好半真半假地扯了個謊，隨後看到少女並不信任自己，男子又施展了一記苦肉計。
然而刺兒頭少女雖然看起來是信任男子的，其實只是將計就計。
看着少女絕情的模樣，男子深深看了她一記後閉上雙目：“殺了我吧。”
少女也不裝好人，拿起手裡的匕首猛地劃過男子的脖子。男子手上的銀針隨即刺入少女腹部。
“我死了...你也別想好過...”男子像破舊的拉風箱一樣出氣多進氣少，嘴角揚着惡毒的笑。
少女沒有防備讓男子得了手，看着男子噎氣後捂着銀針沒入的地方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似乎是想到什麼，少女迅速用匕首將男子的頭顱割下來，將頭髮拿着提在手上，就算天色還黑依舊向外走去。
看着少女的身影遠了衛梓歆這才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
“她很優秀，不是嗎？”
一股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衛梓歆的脖子上，衛梓歆猛地轉過頭去，看到宇文容玉攬着自己的腰十分悠閒的模樣。
暗罵一聲大意，看來是自己在看好戲的時候宇文容玉就來了。
捏了捏衛梓歆的小蠻腰，宇文容玉解釋道：“負責盯梢的屬下告訴我，這裡有苗子將要得到第一個人頭，所以我就趕來了，正巧你也在。”
衛梓歆瞪了宇文容玉一眼，他的功夫應該很高，來了這麼久衛梓歆居然都沒有發現。如果宇文容玉是敵人...
衛梓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