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衛梓歆將小院的椅子捂熱,宇文斐就帶着人在小院門口叫衛梓歆了。在小容玉黝黑的臉色中,衛梓歆戰戰兢兢地跟在宇文斐身後。
上了馬車面對的就是宇文斐一臉欠扁的笑容,衛梓歆狠狠瞪了宇文斐一眼,這廝絕對是故意的。
似乎只有在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宇文斐纔會將溫柔的面具摘下露出欠扁的樣子來,只是衛梓歆寧願這廝繼續戴着面具。
宇文斐身爲二皇子,雖然不是登位的熱門人選但是其座駕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比起衛梓歆的那個簡陋的小馬車不知要好多少倍。
衛梓歆一邊咬牙切齒地暗罵宇文斐鄉紳強取豪奪,一邊試圖將馬車上鑲嵌的珠寶扣下來。
可是這馬車的工匠不知如何做到的,居然在衛梓歆的摧殘下一顆珠寶都沒有被扣下來,就連印痕就沒有。
不甘地跟在宇文斐身後下了馬車,眼前的場景讓衛梓歆眼前一亮。
船坊身周不知道用的是什麼東西,讓整個船身在黑夜中發亮。仔細看看上面沒有鑲嵌寶石,更沒有現代的那種燈,想必是一種會發光的熒光塗料。
船坊這時候還沒有靠岸,依稀可見一些歌妓在船頭彈着琴,淒涼婉轉的聲音你爭我趕地在江面上迴盪。
江上不止一艘船,這些船雖然多卻不亂,一字排開任君選擇。宇文斐肯定是會去最大的那家船坊,別問衛梓歆怎麼知道,因爲宇文斐已經等在那船坊的靠岸處了。
在江面上的風還是很大的,將宇文斐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混着那皇室特有的俊俏面孔,倒也像個濁世清公子。
船坊未靠岸,那船上歌妓的歌聲便傳來:“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衛梓歆聽着竟覺得有些酸楚,等到船坊接近岸邊時看清了那唱歌的歌姬,人家的眼睛全往宇文斐身上長的,怎麼還會理會衛梓歆。
無奈地聳聳肩膀,衛梓歆跟在宇文斐身後踏上船坊。宇文斐應該是這家船坊的老客了,看到宇文斐來連忙有人迎着出來,口中叫着二皇子。
仔細一看那迎來的人,居然是方纔唱歌的歌姬。
那句詞倒是不錯,只是看起來不是這女子做的罷了。並非衛梓歆心胸狹隘,而是看着女子的模樣,就不像是個懂詩詞的。
有句話叫做腹有詩書氣自華,一個人懂不懂詩詞是可以從其身周氣質看出來的。衛梓歆自詡不懂詩詞,但身周的氣質倒也沒有這女子如此粗鄙。
若是在臺上唱歌還罷了,平素裡如此奉承貴人之時什麼嘴臉都讓人看得一清二楚。
宇文斐是最先登船的,那些個想要鬧事的公子哥聽到船坊媽媽喊宇文斐二皇子,一個個都安靜了下來,靜靜等待宇文斐登完自己再上去。
“二皇子怎麼近日都不來,讓我家朝陽想的緊。”
船坊媽媽將那唱歌的歌姬推到宇文斐身前,衛梓歆仔細打量着這個歌姬,沒想到如此粗鄙的人有個這樣的名字。
宇文斐一下了馬車,臉上就恢復了那一副溫柔的模樣,此時對着朝陽笑得正歡呢。按說朝陽這年齡也是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雖然是個船坊上的歌姬,卻也不妨礙她心儀宇文斐。
看朝陽那一臉帶春的羞意,若衛梓歆不知道還以爲他們是一對情侶呢。
“朝陽是我給取的名字,她原來叫春兒。”宇文斐跟在媽媽身後走進船坊中,便走便低聲告訴衛梓歆。
衛梓歆瞥了宇文斐一眼,想不到這廝還是個情種嘛,給喜歡
的歌姬取名這種事衛梓歆以爲只有那些文人才會做。想他堂堂二皇子願意低下身段賜給個歌姬名字,應該對這朝陽喜歡的緊。
看到衛梓歆的眼神宇文斐卻也不好解釋,只好苦笑着走在前面。
這個時代的階級觀念十分嚴重,對於朝陽這樣的歌姬來說只能算是一件玩物,若是想要爬上富貴人家的牀是絕對不可能的。
稍微有些身份的人都會有通房,這些通房都必須是其父母挑選陪着公子從小到大的清白侍女。而通房在府中也是最沒有地位的一個,不但還要繼續像丫頭一樣伺候着公子主母,而且往後要爲公子守身如玉。公子也不會給她一個身份,更不要說嫁娶。
而朝陽這樣的歌姬,就連通房都不如。別看她現在風光有那麼多權貴追着捧着,等過些年有了比她風頭更甚的歌姬出現,朝陽也只是昨日黃花罷了,就連商人都不會去問津。
“二皇子怎麼不喝呀,是不喜歡朝陽了嗎。”
朝陽嬌滴滴的聲音將衛梓歆從自己的思緒中喚醒,擡頭一看原來他們已經到了包間中,朝陽依偎在宇文斐的懷中舉着個玉杯勸宇文斐喝酒。
大概是因爲宇文斐權勢的原因,這個包間的位置極好,視野開闊。面朝江邊的地方並不是板子隔着,而是隻造了一圈圍欄不讓人掉下去,放了些簾子遮着。
如果想要看外邊的表演,掀起簾子就好。若是不想被被人看到裡面的場景,就可以關上簾子,用屏風遮住。此時宇文斐將簾子打開,衛梓歆一轉頭就能看到一篇紅的江景。
最難消受美人恩,宇文斐推脫不過就着朝陽的芊芊玉手喝下那杯酒,放下酒杯的時候臉色有些緋紅。
衛梓歆瞥了宇文斐一眼,不知爲何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怎麼?看到有別的女子碰我便不開心了?”宇文斐趁着朝陽出去叫其他歌姬的時候湊到衛梓歆身邊,玉骨扇挑起衛梓歆的下巴。
啪地拍開宇文斐的扇子,衛梓歆就着他方纔喝過酒的杯子喝起來:“倒也不是,就像是自己家養的大黃狗被人偷偷摸了去。”
被形容成大黃狗宇文斐也不生氣,撫着扇子哈哈大笑起來,衛梓歆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爽朗地笑過,不由得也跟着抹開嘴角。
“什麼事這麼開心呀?”
朝陽從外走進來,身後跟着一排歌姬。
是宇文斐非要看錶演朝陽只好找了人來,好在衛梓歆在來的時候就拒絕了船坊媽媽給她找個人的提議。
朝陽的問話得不到宇文斐的回答也不尷尬,可能這樣的情形經常遇到吧。只看到朝陽笑着讓那些歌姬表演,自己卻坐到宇文斐身邊,挽着他的臂膀。
不得不說這個船坊的歌姬還真的有兩把刷子,這隨便拉來的一些歌姬一齊唱起來,居然有主唱也有合唱,還區分有中高低音。
衛梓歆是個不懂得欣賞藝術的,只是在當初爲了接近目標而苦練過相關的知識罷了,如今就算她衛梓歆再是頭牛也能聽出音律的美妙來。
宇文斐自然不用說了,皇室中人哪個不是從小到大浸淫於音律中的,這個年代又沒有電腦手機或者KTV,除了作作詩彈彈琴下下棋,似乎還真的無事可做了。
“姐妹表演的好不好?”
衛梓歆發現朝陽從宇文斐坐下開始就不斷地刷存在感,就像宅男遊戲中的那些主角一樣時不時地不甘寂寞地說兩句。
宇文斐的欣賞被朝陽打斷,衛梓歆看着他那冷下來的臉以爲他要發作,沒想
到宇文斐只是冷了一下臉,復而溫柔地笑着說:“不愧是朝陽所找來的人,曲兒唱的如此動聽。”
歌曲動聽,宇文斐的情話也十分動聽。衛梓歆不得不承認,當宇文斐這個男人想要討好一個女人的時候,那個女人十有八九都會逃脫不了。
果然朝陽羞澀地低下頭露出潔白得脖子來,只是她沒有看到宇文斐在其低下頭的一瞬間眼底閃過的不耐。衛梓歆看着這齣好戲,卻也爲朝陽嘆息。
正如初聽朝陽歌聲裡訴說的一樣,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現在不等朝陽紅顏老去,宇文斐就已經對她生出諸般不耐了。
這些歌姬唱了幾曲歌便有些累了,額頭上大粒大粒的汗珠讓衛梓歆都開始擔心她們會不會唱着唱着就暈倒在包間裡。
宇文斐大手一揮,讓下人拿了些吃食分給歌姬們,也讓歌姬們稍作休息。
這個年代的女子大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衛梓歆這樣的算是異類。就算是青樓的女子也奉行這樣的教法,除了恩客還有教書的外,其他外人是一律不見的,每個月也只有那麼一兩日像放風一樣出來透透氣。
也因此這些女子的身體除了專門習武的,都比不得衛梓歆健壯。
就在衛梓歆百無聊賴的時候,包間的門突然被一股大力猛地踹開。只看到一個花容月貌的女子叉腰站在門口,船坊媽媽一臉歉意地跟在那女子身後,眼睛不敢看向宇文斐。
“怎麼回事?”
衛梓歆看宇文斐沒有開口的想法,便代勞了。
那女子大步跨進來,一把揪起挽着宇文斐手臂的朝陽丟到一邊,然後指着一動不動的宇文斐說不出話來。
“怎麼那麼像老婆來捉姦呢...”衛梓歆暗自嘀咕着,腳步迅速遠離戰圈。
看戲誠可貴,生命價更高啊。
“你...你怎麼可以把我一個人丟在府中,和這狐朋狗友來這種下作之地?!”那女子似乎和宇文斐真的關係匪淺,看到宇文斐不說話便氣着指責。
可是誰都知道當今二皇子並無婚配,衛梓歆奇怪地看着這女子身上的服飾,雖然豔麗但其無論顏色還是款式都不是一個正室該有的,想來是個妾室罷了。
宇文斐看着酒杯淺笑着不語,衛梓歆還沒有見過宇文斐這樣呢,頓時拉長了耳朵聽。
“你還和這小蹄子拉拉扯扯!”
女子將朝陽從地上揪起來,手上的月牙白因爲用力而更加毫無血色。朝陽低着頭,頭上的飾品因爲女子的晃動而叮叮作響,可是這時候沒人有那欣賞的心情。
船坊媽媽幾次想要進來將那女子拉開,可是那女子帶來的人死死攔住了媽媽,讓她指着倉鼠般的身體在門外乾着急。
“你聽我解釋,”宇文斐沒有理會楚楚可憐的朝陽,扶住了那女子的肩膀:“只是這位兄臺想要來船坊見識見識,我便帶他來了,並不是專門來這裡玩的。” www ttκá n ¢ 〇
那女子想要掙脫宇文斐的手掌,指着衛梓歆辯駁道:“帶他來見識見識,怎麼他沒有任何騷蹄子作伴你卻有?”
“是啊,他旁邊的歌姬呢。爲什麼我有你卻沒有,容公子你說呢?”宇文斐順勢將話題扯到衛梓歆身上。
衛梓歆本來只是一個看好戲的,卻無端被宇文斐扯進去,看了看宇文斐那奸詐的模樣心下暗道,兄弟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了。
想罷衛梓歆笑道:“我哪裡敢,在下已經有了心儀之人,是斷斷不可能做出這樣負心之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