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上下亂得一塌糊塗,沈家自更不必說。
方把暈厥過去的沈夫人安排妥當,大夫把脈完畢,沈夫人卻突然雙眼一睜,直勾勾地豎起身子,下一秒便哭喊開來。
“梅馥那個賤人在哪?我要殺了她,還我兒來……還我兒……”
她哭得聲嘶力竭,比起前面找梅馥算賬撒潑作亂的裝腔作勢,這一次,真真明顯帶了幾分真意,讓人也忍不住揪心起來。
“你亂叫什麼?若不是我們小姐照顧你,你還醒不來呢!”
春遲唾了一口,擡着藥碗不情願地慢慢走到牀邊。
要怪也就怪顧府人丁單薄,上上下下除去顧老爺、顧夫人,就只剩下顧少元和梅馥二人。沈冰柔尋死覓活,突發這樣的大事,不管是因爲兩家本就交往頗深還是因爲這事情由梅馥牽線相親一事而起,這顧家二老也找不到不去的理由。而再怎麼對梅馥不滿,可不得不承認,在大事面前,梅馥卻是個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再說沈家那場合,現在梅馥也不是該去的時候,幾人一商量,就把昏過去的沈夫人交由梅馥照料,風風火火的跑沈府去了。
春遲本就對這個沈夫人不喜,現在要讓她伺候,更是一百萬個不情願。
她把藥碗往前一送,估摸着溫度應該差不多了,舀了一勺。
“來,吃藥!”
那沈夫人見春遲進來,立馬安靜下來,她直勾勾地看了一眼春遲,卻不張口,春遲不耐煩,正要催促,沈夫人卻猛然揮手,瞬間,藥碗落地,碎得乾乾淨淨。
梅馥聽到響聲,進來見那碎片滿地,立即瞭然。
“春遲,可有燙着?”
春遲搖搖頭,梅馥讓下人進來掃完殘渣。便對一臉呆滯的沈夫人道。
“論長輩,我敬你一聲沈伯母,現在您也好了,反正也沒什麼大礙,這吃不吃藥也不打緊。現在……要不要我安排轎子送你回去?”
“說要你送?誰知道你這個賤婦安什麼好心?”
沈夫人一邊說着,一邊四處張望。春遲見她再次出言不遜,正要張口頂回去,被梅馥笑着制止。
“找沈家那些人嗎?真不巧啊。他們見爹和娘把伯母您交給我,就不知跑哪裡去了!”梅馥轉了轉手上的鐲子,“不過少元他們也應該到沈家了,估摸着一會接您的人也會到了。”
沈夫人眼神晃了晃,卻又是開始哭天喊地,滿嘴罵着梅馥怎麼不去死一類云云。
梅馥冷眼瞧了一會,卻是笑出聲來。
“我還以爲一個暈厥的母親甦醒過來的第一件事是馬上回去瞧瞧自己生死不明的女兒呢……沒想到,沈夫人你又給我上了一課。”
“你,你胡說什麼……”
沈夫人突然止住哭聲,掀起被子就要找鞋穿上。
梅馥見她忙亂的樣子,心裡的猜測越發坐實。她朝春遲一個眼神,春遲拿着一個托盤把顧夫人的鞋子從外面送進。
“夫人您鞋子溼了,還是小姐讓人烤乾的呢!”
沈夫人完全不領情,置若罔聞地從托盤上一把奪過鞋子,套腳穿上。她昂首挺胸地站起來,就在兩人要擦肩而過時,梅馥卻突然擋在她面前。
“沈伯母是不是早就知道什麼?”她看沈夫人滿面怒容,又要開罵,笑道。“比如……你女兒沈冰柔不可能死,也不會死?”
“冰……冰柔被你害成這樣,你還有臉說!”
沈夫人猛然地揚起右手,被梅馥一把捏住!
梅馥湊近,逐漸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身邊的沈夫人躲開梅馥直視的眼睛,身體已經在微微發抖。
“誰害誰還說不一定……你女兒到底怎麼回事,您心裡清楚!她這麼作踐自己,自毀清白,一哭二鬧三上吊,到底存了個什麼心思,不會是伯母您這個做母親的教的吧?”
“你,你這個瘋子!”
“呵,除了會罵人還會說什麼?”梅馥猛然放開手,沈夫人一個踉蹌,差點跌倒,被梅馥一拉方纔站穩。
“春遲,備車!”
沈夫人怒視,正要開罵。梅馥已經笑着轉身。
“不把您親自送回沈府,萬一您路上再出個什麼差池,磕着絆着再賴到我身上,我可擔當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