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痛麼,哪裡痛,怎麼個痛法,疑似什麼症候,可貞也真就是小孩子,自然是能說出個二四六來。
可是,正因爲可貞能對這熟悉感覺說上個二四六來,於是便糾結了。
滿打滿算,自己還有十天才過十二歲生辰呢,這是不是也太早了?
不過,想想現小姑娘們十四五歲就成親了,十五六歲就生孩子了,可貞也就不說話了。
一衆小姑娘們都是過來人,哪裡不知道,登時就忙活了起來,杏月是趕忙去向林氏白氏報喜。
白氏林氏很高興,匆匆趕來帶着人一通收拾,又以爲可貞害怕,抱着可貞好一陣安慰。
牛媽媽也趕緊衝了紅糖水來,可貞上輩子就喝慣了紅糖水了,忙接了過來。
捧着紅糖水,看着鶯時幾人歸置自己剛剛打包好物什,可貞很喪氣,不能出去了呢!
而且,以後每個月都會有幾天會坐立難安,可貞想想就又嘆了口氣。
真是,只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可貞很頭疼,還要用那自制月布。
自打鶯時來過初潮之後,林氏已是親自幫可貞準備了好幾條月布了。
上好白色棉布,工藝細緻,邊緣還都繡上了折枝花,很是漂亮。
只是,委實也太不方便了,可貞想想又接連嘆了兩口氣。
鶯時三人,雖都各自收拾着物什,可眼睛耳朵,都是黏可貞身上。
她們並不懂可貞那些糾結,只以爲可貞是難過不能出去了。
說實話,她們也都挺難過。
三人相互眨眼挑眉,打了好一會兒眉毛官司。
“姑娘。要不明兒我們替姑娘去吧,當天去當天回來,把怎麼繅絲仔細記住了,回來原原本本告訴姑娘,姑娘看可使得?”柳月一馬當先,開了口。
這也不失爲一個好主意。
可貞想了想,連聲應了。
翌日一早,柳月杏月出了門。可貞坐大炕上,看着白氏林氏給自己搗鼓衣裳首飾。
可貞初潮來了,這林氏白氏而言是喜事。除了免了可貞功課讓可貞好好歇着外,還要給可貞小小慶祝一番。自然,給可貞做衣裳打首飾就免不了了。
上輩子。自己是沒趕上。不過自己過來時那些年,女孩子初葵,買衣服,請客吃飯慶祝不少數,可貞也沒有那麼糾結了。
只是。這麼多盞探照燈自己身上掃射着,可貞臉很沒有出息紅了又紅。
魏氏蘇氏過來,眼見可貞沒有去上課,又見白氏也家裡陪着,自然是有古怪。
大家都是過來人,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登時也歡喜不已,紛紛喚了人回去拿料子首飾過來要送與可貞。
這樣陣勢,即便都是女人。可貞也着實有些掌不住了。
所以,可貞果斷把衆人談論主題,從自己轉移到了首飾上,費了大量腦細胞和她們胡謅着各式首飾。
不過也幸好,有着這麼多人旁邊說說笑笑。辰光也沒有那麼難捱了。
送走了蘇氏,柳月杏月也到了家了。
簡單梳洗下換了衣裳。兩人就上了炕,把這一天見聞細細告訴可貞知道。
“……我們去時候,施家老奶奶已經繅絲了……”杏月是主講。
這時候,腳踏式繅絲車已經很普遍了。可這些佃戶人家,基本上都是沒有。可貞無意問到時候,都說到時候人工繅絲。
可如此,不說費力,也很費時。所以可貞便請黃管事幫自己去訂做了一些繅絲車,分發給了一衆蠶戶們。
杏月柳月不僅把自己看到告訴了可貞,還特特問了施槐花一些話兒,好回來告訴可貞知道。
比如說怎麼繭子取下後,怎麼選繭,怎麼剝繭,怎麼緞絲。
“……黴爛和小繭自是要剔掉。繭衣剝下來可以作絲綿,也可以用銅錢墜子做紡錘,打線織成湖綢……緞絲時候,上等繭子可以繅製成細絲,中等繭子可以繅製成肥絲,次等繭子和雙宮繭可以繅製成粗絲。”
柳月又補充,什麼是雙宮繭,“就是兩條蠶一起結繭,還有四五條蠶一起結叫做同宮繭。像是同宮繭,就只能挑出來造絲綿了。用來繅絲話,絲就太粗了,容易斷頭。”
杏月連連點頭,又告訴可貞,“繅絲好難得,施家老奶奶說一個人一天差不多也只能得兩斤絲不到樣子。而且如果是織包頭絲話就少了,因爲絲縷加細,只能得一斤多一點兒。”說着又告訴可貞是怎麼繅絲。
可貞見過絲車,所以通過杏月描述,和柳月補充,還是可以勉強拼裝起來。
其實就是當煮蠶繭水燒滾時候,用竹籤去撥動水面,絲頭就自然出現了。將絲頭提手裡,穿過竹針眼,先繞過用竹棍做香筒狀叫做星丁頭滑輪,然後掛送絲竿上,再連接到大關車上。遇到斷絲時候,只要找到絲緒頭搭上去就可以了,是不必繞結原來絲。如果想要絲大關車上排列均勻而不會堆積一起,關鍵要靠送絲竿和腳踏搖柄相互配合好。而這關鍵,其實也是要靠繅絲人熟練操作程度。
雖說是男耕女織,不過養蠶繅絲,也不光就是女人活計,男人發揮作用也是相當大。
像是施家,施槐花叔伯兄弟們,基本上每天都要撐船去運桑葉。前一陣子,是整天都收拾繅絲用木炭。
繅絲用木炭,是非常講究。要選擇非常乾燥且無煙,這樣話絲色澤就不會損壞。
要想絲質質量好,施家老奶奶那有六字口訣。
一叫“出口幹”,就是蠶結繭時用炭火烘乾。一叫“出水幹”,就是把絲繞上大關車時。用火盆盛裝四五兩炭生火,放離大關車五寸左右地方。當大關車飛旋轉時,絲一邊轉一邊被火烘乾,這就是所說“出水幹”。
可貞聽得非常仔細,不僅細細做了記錄,而且還拿了紙寫了一些問題旁邊。
杏月坐一旁替可貞磨着墨,見可貞寫完了,才又開口道:“知道我們是特意去看。施家大嬸子還特特織絲織花綿給我們看……”
因着小日子來了,可貞是打死都不肯和白氏林氏一道睡了。早早就死乞白賴說好了,她要自己睡。
一晚上。和柳月杏月說着繅絲織絲事兒,倒是不覺着,那廂正屋裡林氏白氏卻是翻來覆去不習慣。
兩人披了衣裳起身。出了門張望了一番,只見西廂房炕屋裡燈火通明,人影搖晃,顯然是還不曾睡。
林氏想去勸可貞早些睡,可是想想。還是作罷了。
可貞性子,她相當清楚,自然是知道她今日事今日畢習慣。
回身向白氏笑道:“看來還真是得分房睡了,否則再過兩年蘊兒出閣了,我們指不定多不習慣呢!”
白氏好笑,“正是因爲如此。所以現纔要多寵着些呢!你倒好,倒是因噎廢食起來了。”
林氏失笑。
忙到戌末,可貞遣了衆人去睡覺。自己窩炕上,倚炕桌旁,翻看着手裡冊子。
可貞記得上輩子,蠶戶們都是直接賣繭。可這裡,繭是沒人收。必須織成絲纔有主家過來收。
這無形中,就給蠶戶們增加了越加繁重勞動了。而且。繅絲過程中,散發氣味也不好聞。
繅絲作坊,很有吸引力,不過可貞暫時還沒有這個經濟實力。
目光又轉移到寫右側蠶蔟上。
可貞一開始時候,真是覺着那蜈蚣簇還是不錯。雖然量大,一張蠶種要一丈長草籠四五十個。可是,畢竟製作簡單,不易倒伏,而且結繭位置也很多,使用時候又能通風,是可以短時間內大量製作。
只是沒想到,這樣草籠裡面結繭,,柴印、黃斑等次繭子很多,是相當影響繭子質量。
只不過,可貞只能挑出這些問題來,要如何解決,仍舊是個問題。
翌日一早,林氏白氏看到可貞手裡厚厚冊子時候,着實吃了一驚。足有二三十頁,裡頭密密麻麻全都是從養蠶到繅絲過程。
“怎麼這樣多!”
可貞嘻嘻笑,“這還不算多呢,只不過是春蠶繅絲步驟罷了,我還要收集夏蠶秋蠶晚秋蠶,還有桑樹種植,織絲,所有步驟我都要收集。”
這是可貞早已想好,沒有多少現成養殖種植資料可以參考,那就自己想辦法收集。一年一年,積累下來經驗,也就可觀了。
林氏白氏見可貞喜歡,自然是高興。可聽說可貞還要收集那麼多,兩人俱是苦笑不已。
林氏想是,如此一來,是三天兩頭不着家了。
而白氏,她雖很喜歡出門逛,可哪裡有興致一直看養蠶,想想以後日子,挑了挑眉,嘆了一口氣。
可貞自是不知道林氏白氏所想。
她很高興,不僅是收集到了春蠶養殖步驟。是因爲,昨兒柳月展現出來能力。
昨兒晚上,雖然大部分內容都是杏月來說,可是很多或是關鍵或是細節補充,都是柳月細心發覺,補漏拾遺。
這讓可貞非常高興,自己什麼都沒說,可柳月什麼都注意到了,並且暗暗記了心裡。這份眼力和領悟能力,是可貞非常需要。
所以自此後,可貞做記錄時候,都會帶着柳月,和柳月一起商量。自然,這也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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