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林氏時,可貞已是星星眼了,那心裡崇拜啊,已是沒有人類語言可以形容了。連對自己這個雖然只能一旁遞遞拿拿副手都佩服起來了。
這可是第一次做這裡醃菜,就能當副手,可貞忍不住自豪了,這悟性,咋就這麼高捏?
不僅做醃菜醬菜,其實做醃菜醬菜醋和醬也是林氏自己做。醋不僅有小麥醋和大麥醋,還有糟醋和餳糖醋。而醬也有什麼熟黃豆醬、生黃豆醬、大麥醬。
每一種用料不一樣,製作工序也不一樣,那叫一個繁瑣。可貞已是腦子都不夠用了,要不是毛筆不方便,可貞真想隨時做記錄了。
不只是醋和醬,林氏還自己做豆豉。不僅有這裡算是普遍鹹豆豉淡豆豉。令可貞叫絕是,還有金山寺、成都府兩處特色豆豉和瓜豆豉。
豆豉可貞自然是見過吃過,還挺喜歡。可是瓜豆豉還真是沒有聽過,別說吃了。
於是越發興頭了,結果看上去也跟醃菜差不多,只不過又加了大量頭醋、鹹豆豉和白砂糖。可再嚐嚐味道,絕了!
一連半個多月,可貞跟林氏後頭切了醃了瀝了曬了,技術是越來越老道了。
等到看到滿滿登登一屋子瓶罐甕缸和半屋子鮮菜乾菜時,可貞已是有些懵了,實不敢想象這竟是自己和林氏兩個人搗鼓出來。
不過,懵完之後可貞就愁上了,這怎麼都是素啊?貌似是不是也應該醃點肉風點雞鴨薰點魚灌點香腸什麼?
難道是爲了自己嗎?這也太不好意思了。
宋氏過來看過咂舌後,也問了林氏同樣問題。
“是要做呢,不過少做些。臘幾斤豬肉、糟幾條魚、再做些肉醬也就是了。”林氏一面自瓷罐裡挾着醃菜,一面向宋氏道。
她本來飲食就偏素淡,再加上蘊兒還孝裡,原本是不打算臘肉。只是後來想想,好歹是母女倆一起過第一個年,還是做些吧!再加上,她恍惚記得秦氏小時候口味,因此也想做些帶去她。
“你家肉醬怎麼做?我以前也做,可後來吃着也沒什麼味了,就沒再做了。”宋氏說着又挾了塊胡蘿蔔鮓,連道好吃。
“就是平常做法,不拘什麼肉,去筋去膜細細切了。醬曲、鹽、蔥白、良姜、小椒、芫荽、陳皮、米酒拌勻,一道入小甕盛封十數日,然後拿出來曬就是了。”
“跟我做也差不多。”宋氏點了點頭,又過來託過可貞手裡托盤向林氏道:“要不這樣,等過些日子我做時候我來請你,你幫我去掌掌眼可好?”
宋氏雖才吃了幾口醃菜醬菜,可是對林氏手藝已是非常信任了。而且還有些後悔了,早知道當初做醬菜時候就應該把她找去,自己做應該是沒這麼好吃。
“你若不嫌棄,到時候我必會去給你幫忙。”林氏封上蓋子,起身有挾了塊酸黃瓜給宋氏嘗味道。
“那可就說好了。”宋氏吃了,連連點頭,又看了看林氏手裡托盤裡兩大盤醃菜醬菜,問林氏道,“這都是要送人?”也實多了點。
“是,昨兒東邊邱家嫂子金家嫂子都已是送了一盤子醬菜過來了。我這恰巧也好些都能吃了,倒是早點分送了是正經。”林氏點頭應道。
這時候街坊四鄰真是遠親不如近鄰,自家做了什麼好吃,都要分送給四鄰,大家嚐嚐味道歡喜歡喜。還有一則,若是人人稱讚話,那這一家子老老少少都是面上有光。所以每到這時候,家家大娘嬸子們都是卯足了勁,爲就是爭一口氣。
“這倒也是,人老話都講,關門躲債,爬窗送人情。由此可見,人情大如債,尺六鑊兒都要拿去賣。”宋氏應聲道。
可貞正關門,一聽宋氏這話,“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大娘真是詼諧。”
“可兒不嫌我話糙就行了。”宋氏見可貞笑了,自己也笑了。
“哪裡就糙了,話不糙理不糙,我就愛聽大娘說話兒。”可貞倒不是捧宋氏,而是真心覺着宋氏有時候冒出來那些俚語俗語真是可愛很。
“我也愛聽咱們可兒說話,嘴跟抹了蜜兒似。”宋氏騰出一隻手來輕輕捏了捏可貞笑得通紅臉頰,又道:“只是你一天到晚推脫不肯買丫頭,若是你方嬸知道了,我可不給你兜着啊!”
可貞揉着臉頰嘟了嘴,忽閃着眼睛,“只要大娘不說,方嬸纔不知道呢!再說了,哪裡是我推脫着不肯買,明明是看不到中意好不好!”
這些天那個傳說中王牙婆又找了宋氏好多次了,宋氏次次都過來問,林氏正如可貞意,每次都推脫了,還真是有些過意不去。
可是可貞真是不想買下人,家裡面攏共就這麼點活,自己和林氏分擔着做,真心累不到人。
把已經能吃醃菜醬菜分送了街坊四鄰和江家,可貞很得意聽着衆人誇獎和詢問。不過林氏倒是低調多了,只說這是自己老家做法,如此一來,衆人誇了兩句也就過去了。
又和林氏一道做了臘肉、糟魚和肉醬和打算送去方家蝦醬蟹醬。臘肉是可貞喜歡,想着一定要拿臘肉燉醃篤鮮,可貞就口水直流。
倒是肉醬和糟魚,可貞還真是沒有吃過,不過今年暫且還吃不了就是了。
看到糟魚,可貞又想到薰魚了,真真口水已經要留下來了。想着,等到自己出孝了,一定要想着法子請林氏給自己做薰魚吃。
下意識,可貞就把林氏當做萬能了,凡有什麼事兒,找她就對了。
一天冷似一天,可貞林氏差不多把這一冬所需要物什全都備齊了。柴草木碳是已經堆滿了柴房了。
母女倆第一次單獨過年,那年味兒,從立冬後就開始家裡面蔓延了。
可是卻沒想到,這剛過了小寒,林氏卻突如其然病了。
明明睡覺前還好好,可早上可貞起來時,卻發現林氏躺牀上咳嗽個不住了。
可貞趕忙去了江家找宋氏,宋氏一聽立時趕了江家小兒子江進仁去請大夫,自己則跟着可貞匆匆來了顧家。
宋氏見林氏咳個不住,急得冒火。可貞腿也軟了,當初計氏生病一幕幕直往腦子裡鑽,嚇得只會握着林氏手不敢放。
要說這一片坊廂房子貴也是有理由,什麼都有,居家過日子色色都方便,連請個大夫都速度很。
可貞剛想讓那發鬚髮白老大夫一定要診脈,只見那大夫已是拿出脈枕來了,忙閉上了嘴,戰戰兢兢跪牀沿上,連呼吸都放慢了。
那老大夫診完脈,說了幾句什麼“偶感風寒,肺氣閉塞,宿降失常而致氣”。
可貞也聽得雲裡霧裡,貌似是氣管炎,可又不知道到底怎麼樣,忙問可嚴重?
“不妨礙,吃兩劑藥,然後好好調理調理也就是了。”
老大夫開了方子,可貞接過來給林氏瞧,林氏點了點頭。可貞立馬下牀回自己屋裡取了林氏擱自己那幾兩散碎銀子,和方子一同交給了江進仁,又再三謝過了他。
見江進仁扶着老大夫走了,可貞心纔算是定了下來,掩了門跑進屋,只見林氏正就着宋氏手喝水,而宋氏正生氣。
“我說買下人吧,你們母女倆就是不情願。如今你這一病,可兒可怎麼辦?還有一個月可就過年了。”宋氏真是急得不行了,心裡也怨着自己,後悔自己聽了這母女二人話。
“大娘別急,您放心好了,洗衣做飯我都會,娘這我也會好好照顧,您千萬別擔心。”可貞見宋氏急性子上來了,忙上前挽着宋氏撒嬌道。
可貞知道這時候大家都忌諱過年過節還躺牀上,不過這還有一個月才過年了,哪裡會不好呢!
可這回卻是不管用了,宋氏輕輕打了兩記可貞手,卻向林氏道:“你好生養着,我這就去給你尋摸下人去。”說着擡腳就走了。
林氏此時也後悔了,後悔宋氏和自己說了那麼多次,而自己卻貪戀和蘊兒獨處生活,一直推卻了。現好了,自己病了,蘊兒該怎麼辦?
可貞也知道林氏心裡不舒服,忙道:“娘,您只管好好養好身子,我真可以照顧自己,您別不信我,也別擔心。”
林氏點了點頭,宋嫂子應該很就能把人買來吧!
可世上事無巧不成書,不要買時日日都有差不多人可以挑,可這會子要買了,竟又找不到合適人了。
宋氏家急得跳腳,林氏躺炕上也心心念念,就只有可貞高興了。
因着現晚上睡覺已是燃火盆了,可是就算家裡用碳已是上等了,可是難免還是有些煙塵。身體好時自然沒什麼影響,可是現林氏已然是咳嗽厲害了,再聞到菸灰粉塵,那是不得了了。
甚至於,可貞就覺着,說不定林氏還是上回生病身子還沒好全,這天氣一冷,屋裡火盆一薰,這潛病根就又冒頭了。
所以可貞便生了炕,又鋪上了被褥枕頭,把林氏從臥房挪了過來。爲了保持通風,又把炕屋到堂屋棉胎門簾換成了夾簾,堂屋正門只是掩上,不至於憋悶。
如此一來,炕屋裡又暖和又通風,林氏倒是舒服些了,咳嗽次數也略略少了。
除了一日兩頓藥外,可貞還想破了腦袋,又問了大夫後,變着法子給林氏熬蘿蔔湯、雪梨百合湯、甘貝草茶等等。
一日兩頓飯也是以清淡米粥爲主,不過也換着花樣來,或加肉絲,或加各色滋補之物什麼。也不給林氏吃醃菜醬菜了,而是每頓都拌一兩樣鮮蔬菜。
宋氏找不到合適下人,原本是急得冒火,可是見可貞不僅把家裡操持井井有條,還把林氏照顧很好,倒真是刮目相看了。
林氏一直就知道可貞很能幹,出乎她意料能幹,可是卻寧願可貞不要這麼能幹。
其實要說辛苦,比起有林氏照顧日子自然是辛苦一些。這麼大房子要收拾,還要熬藥熬湯做飯,洗衣服。說實話,以可貞這個小身子來說還是有些吃力。可是可貞卻乾得很起勁。一直以來,都是林氏照顧自己,突然可以換個角色了,可貞只覺着安心。當然了,如果林氏不是生病,那就好了。
只是有一點讓可貞有些彆扭就是清潔便桶,這實是可貞這輩子從來沒有碰到過事兒,不過克服了剛開始手足無措後,可貞現也已是能慢慢適應了。
鳳梨話:氣管炎真很難受,我家小侄女就是小兒哮喘,或是換季或是感冒時候每天早上都要咳上兩個多鐘頭,那個心疼啊!不過我發現我今天咳得也有點變態了,咳一直乾嘔,可又沒有痰。小丫頭還一聽我咳嗽就拿咳嗽糖漿給我喝,鬧得我冒火。老媽說明天還這樣就去醫院瞧瞧,純粹浪費我時間啊!不過,我就覺着吧,要不要這麼巧啊,我這細綱可是半月前就寫好。哎,求安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