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遠,看到這裡這麼多陌生人,王家兩個兒子都傻住了,愣當地,進不得退不得。
黃管事過來向可貞說明了一下,笑着招了招手,喚了他們過來。
兩個半大孩子,看起來大應當和可貞差不多年紀,小些也就七八歲上下。兩人看到黃管事,因着近是常見,所以膽子大了些,上來規規矩矩行了個不大齊全禮,就又趕緊垂下頭站到王永生身後去了。
“這是做什麼?”白氏看了眼放當地籃子,是小半籃子小螺螄,笑問着兩個孩子。
可貞也早就看了,這麼咪咪大,肯定不是給人吃,那必然是喂螃蟹了。看了看這兩個曬得黑黑小男孩,再想起黃管事之前說話,可貞很高興。
“回老姑太太話,這是拿來喂螃蟹,是這兩個孩子特地從水蕩裡摸來。”黃管事原本只覺着這家人家肯吃苦,可也是近接觸過,才知道這家人家人品規矩都不錯,孩子們年紀雖小,可也個個懂事知禮。
白氏點頭應了,向莊嬤嬤使了個眼色,莊嬤嬤已是自荷包裡掏了兩個八分重銀錁子,一人手裡塞了一個,笑說給他們買糖吃。
兩個孩子瑟縮着不敢要,忙去看自家爹爹。
黃管事已是向王永生點了點頭了,“太太姑娘賞,只管收下就是了。”
兩個孩子收下了,又跟着王永生一道連連道謝。
謝完後,王永生也向黃管事說出了自己一則想法。
“想搭個草棚子?”可貞一愣。
“是,這樣一來,晚上就能住這了,夜裡有什麼動靜,也來得及反應。”黃管事應是道。
這田裡別說糧食了。就是一草一木一土一水都是東家。想種什麼怎麼種都由東家說了算,別說是要搭草棚子這種需要動土事兒了,自然是要可貞答應了才能行事。
“草棚子不安全,搭個土坯房吧,也耐用些。要多少銀子,就去您那支領,您看好不好?”
可貞想了想,同意了。
王家離着這就算不遠,聽說也有一里多地。晚上一兩趟出來巡視,也確不方便。能住這。確實如黃管事話,若有個什麼事兒,也來得及反應。
那邊王永生見可貞同意了。連道不用銀子,鄉下旁沒有,土和秸稈多着呢,夯些土磚搭個小房子容易着呢!不過一兩天活計。
可貞笑了笑,就算就地取材。勞務費總是要給不是!
又說了幾句話,水已經進好了,可貞又細細看了一回,這才攙着林氏白氏一徑往村裡來。
剛回了里長家,杏月就迫不及待慫恿着鶯時想去施槐花家了。
“去吧去吧,你們先去。小心些,別給人家添麻煩。”可貞問了鶯時,知道她還認得施槐花家哪後。忙讓鶯時帶着杏月一道去了。
里長老婆匆匆跟了出來,又讓自家大媳婦領着二人去,二人趕忙屈膝道謝。
這裡可貞陪着林氏白氏換了鞋,收拾好後,也坐了車往施槐花家去了。
可貞打算去施槐花家看一看。就直接回去了。
這廂鶯時杏月和里長家大媳婦一路說說笑笑到了施槐花家,施槐花家卻沒人家。
幸好里長家大媳婦跟了來了。一徑去了施槐花大伯家問了問,這才知道施槐花帶着弟弟田裡看顧水車去了,於是立馬叫人把施槐花喊了回來。
施槐花是一路跑回來,一進屋,見大伯孃和里長家大嫂子正客客氣氣招待兩個小姑娘,登時就愣住了。
杏月自小跟着白氏長大,外向出趟,一見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身量小姑娘氣喘吁吁站了門口,便知道是施槐花了,忙上去和她說話,笑着謝過她送蠶豆。
施槐花性子雖大方潑辣,可突然一見這麼一個標標誌志,打扮漂漂亮亮小姑娘笑嘻嘻跟自己說話,登時就有些愣,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從何說起。
杏月心下理會,上前牽了她手,“你房間哪?我們進去說話好不好?”
施槐花這下反應過來了,忙帶着杏月鶯時進了裡屋。
杏月鶯時四下裡一打量,雖然只有兩張木板牀,兩個紅漆掉得差不多了箱子,一張桌子。牀上鋪蓋也洗退了色了,桌上也只一盞掉了磁油燈,可卻俱是收拾乾乾淨淨。
再看看眼前施槐花,身上衣裳褲子雖都打了補丁,可卻乾淨板正。而那個小姑娘,身上是自家送來小布做小褂,針線雖不大好,衣裳也有些大,袖子捲了兩卷,下襬也到了膝蓋,可看得出,穿得很珍惜。
兩人目光空中撞了個正着,俱是對方眼裡看到了一絲歡喜。
施槐花這會子已是反應了過來了,連連道謝。
上回送來那麼大一個豬腿,省着點吃,吃到過年都是足夠了。三匹布,是可以做好幾套衣裳,可以穿上好幾年了。還有上好白米,過年過節時候也能打個牙祭。
“上回過來是車伕,有些話不方便說,這是我們姑娘讓我們送你……”兩人解開包袱,取出裡頭衣裳來給施槐花看,“雖是舊衣裳,可我們都沒有狠穿過,你或是家做飯做活或是下田幹農活時候倒是正好穿……”
鶯時又指着幾套衣裳向施槐花道:“還有幾套是我們姑娘,特特找出來送你。不過你穿怕是小了,就改改給小妹妹穿吧!”
施槐蔭見鶯時說着看向了自己,臉一紅,忙躲到了姐姐身後。
而幾個大人,不止施槐花,連施槐花大伯母和里長家大媳婦也傻住了。這麼多衣裳,怕是有十五六件吧!還說是舊,可她們看來,也不過就漿洗了一兩回吧!還有那料子,她們出門做客衣裳好也不過如此了。
施槐花忙道不敢受。
“什麼不敢受,你只別棄嫌就是了。”杏月手腳麻利把衣裳摞好,擺了擺手道。
“姐姐說哪裡話,這樣好衣裳,我見都沒見過,哪來棄嫌話,只是,只是我怪臊。”施槐花急得不行,忙向杏月鶯時道。
杏月見她還算爽利,笑了笑,剛要說話,聽到外面馬車聲,忙笑道:“我們家太太姑娘來了,走,我們帶你去行個禮。”說着就攙了施槐花出來了。
白氏林氏只挑起簾子看了看,可貞由莊嬤嬤柳月陪着下了車。
吃了好些蠶豆做美味兒,可見施槐花還是第一次。
不過雖是第一眼,可印象真是很好,很舒服一個小姑娘。
謝過了她蠶豆,說了衣裳事兒,又和她隨意說了幾句家常就告辭上車了。
這裡杏月鶯時也急着上車,“你忙你去吧,我們先走了,下回再來看你。”說着一徑上了後頭馬車。
“挺乾淨一小姑娘。”馬車駛動,白氏朝可貞林氏道。
雖則人曬得黑黑,身上衣裳也滿是補丁,可眼睛清明,這就足夠了。
“是個好孩子。”林氏亦是應聲道。
旁不說,光能帶着弟弟妹妹們把日子過成這樣,就是個好了。
白氏頜首,“窮人家孩子早當家,這話再是沒有錯。”
三人說着話兒,時間過得特別。
可就進城檔口,突然間狂風大作,就這麼一霎霎功夫,天色也瞬間就暗了下來。原本未正時分,正應該是天光大亮時候,可卻忽然之間,白晝如夜。
再加上狂風大作,城門內外是一片恐慌。
白氏林氏死死拽住車簾,量不讓風灌進來。
可即便如此,三人頭髮還是散亂了下來了。
可貞捋了捋頭髮,也忙過來幫忙,“姑祖母,孃親,怕是要下雨了。”
“沒事沒事,下暴雨都是這樣。”白氏林氏趕忙安慰可貞,又問可貞冷不冷。
可貞忙搖了搖頭。下雨她自是不怕,只是這地方,沒有天氣預報,真是受罪。幸好已是進城了,若還半道上,那可就糟了。
好容易一徑進了城,馬車一路往青果巷飛奔,可剛走到鬥街上,忽然聽到一陣猛而“噼裡啪啦”聲音。
剛開始可貞還以爲是鞭炮聲,以爲她們遇上了迎親隊伍。
可細細一聽,不對勁,怎麼連車頂上也有聲響。
是冰雹!
可貞突然反應了過來,
隱隱還能聽到有人呼痛聲音,可貞是確定了。
白氏林氏也已是反應了過來了,可是這種天氣,馬車也跑不,只能坐車裡乾着急。
可貞擡頭看着烏漆麻黑車頂,雖然看不清楚,可這聲響實是讓人心驚膽顫。
要知道,這車頂頂篷即便再好,也只是竹篾編制而已,然後外頭裱糊上了一層布,布上再刷一層桐油也就齊活了。
防雨還罷了,可這是冰雹!
就算再小冰雹,這殺傷力也有夠大,若是砸漏了,那可怎麼處。
幸好,這冰雹大概也就落了半盞茶功夫就停了,可是沒想到,隨後而來瓢潑大雨,比冰雹恐怖。
d*^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