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官服都是朝廷頒發,隨着官位變遷或是官服折舊,還可以領取官服。這固然是可以爲官員們節約一筆不小開支,可官服都是按照常人身材統一製作,就是說都是均碼。
可人有高矮胖瘦,又不是一個模子裡摳出來,自然就有很多人穿着不合身了。
若衣裳大些還罷了,還勉強可以收一收。可若是衣裳小了,即便能塞進去,也難免會有毛毛蟲傾向。
不過蘇慎看着雖瘦,可這官服穿上身,不僅能撐起來,而且還似模似樣,倒把可貞給看住了。
蘇慎見可貞定定看着自己,烏溜溜大眼睛轉個不停,倒是樂了,上前捏了捏她鼻子,“再合身也沒你給我做衣裳合身。”
可貞抿着嘴笑,正笑着,外頭又傳來了打點五下二梆。
不由得笑得越發歡了起來了,打趣蘇慎道:“還真是準時啊!”
不過,心下暗誹,還真是一點**都沒有。
頭梆是按着日出時辰,可二梆就是依着知縣作息了。一般這二梆響起,也就表明知縣已經起牀洗漱,準備到簽押房辦公了。這時候,書吏們就必須全部到位點卯上班了。
“每天都要來這麼一套,想要不準時都難。”蘇慎說着,拉着可貞手又走到牀邊看了看兩個小傢伙,伸手摸了摸兩個小傢伙一個模子裡刻出來蘋果臉,一顆心就像泡蜜罐裡似。
輕聲告訴可貞,“要是瞌睡就讓他們睡好了,別早早叫醒他們,小九也晚兩天再上學。趕了半個月路,着實累壞了。”說到後,難掩心疼之色。
可貞點頭應是。“我理會。”
她原本就擔心兩個孩子長途跋涉到這裡會水土不服,自然是會好生放身邊觀察兩天。就算是小九要念書,也不急這兩天。到底養好了身子纔是正經。
兩口子這樣輕聲兒說着話兒,小九卻已是揉着眼睛打着哈欠醒過來了。一醒過來,首先覺察到不是又架自己身上弟弟小肥腿,而是齊齊站腳踏上看着自己父母。
揉着眼睛伸着大懶腰坐起身來小丫頭先是一愣,隨後看清了站自己面前是爹爹孃親後,那可是歡喜壞了。
打着哈欠小嘴也合不攏了,挪開了壓腿上小肥腿,一個鯉魚打挺爬了起來。三兩下從被窩裡連滾帶爬爬了出來張着手臂撲了過來。
可貞忙上前一步接着她,小聲告訴她,“爹爹要上衙了。娘抱,要是弄皺了爹爹公服可就不好嘍!”
小九聽了可貞話,歪着小腦袋看着蘇慎衣裳上方形鸂鶒補子,大眼睛一閃一閃,很是好奇。
不過還是忙不迭點着頭。又拉着蘇慎大手,咧着嘴問他,“爹爹現就要上衙了?那爹爹什麼時候回來,能和小九一起吃朝食嗎?”
“朝食爹爹會食堂裡吃,不過下半晌爹爹會回來陪你們用哺食,你要乖乖。”蘇慎伸手小九臉上捏了捏。引來了小九好一陣猛點頭。
又咯咯樂着和蘇慎說了一大篇子話,還扒拉着蘇慎耳朵說了兩句悄悄話。
蘇慎握着小九小爪子晃啊晃,聽得津津有味。還是可貞看着時候不早了。不大忍心出聲提醒道:“時間差不多了,是不是該去簽押房了?”
說着放下了小九,從柳月手裡接過了包着便服包袱,朝小九道:“爹爹要上衙了,咱們送送爹爹。”
小九從善如流給蘇慎屈膝行禮。又上前仰着頭朝着蘇慎笑,“小九和娘還有弟弟等爹爹回來用哺食。”
一屋子人。從蘇慎可貞小九到服侍着柳月純月等人,俱是嘴角噙了笑,這心裡啊,瞬間就甜滋滋了起來。
送了蘇慎出了垂花門,把包袱交給了喬木,交代了兩句,看着蘇慎一徑走了,可貞才抱着小九回了屋。
小九一壁站牀沿上穿着衣服,一壁彎着腰小聲和正疊着被子可貞嘟囔着。
“娘,我和弟弟是不是都能自己一人睡了?”
“鬼機靈,你是怎麼知道?”可貞三兩下疊好被子,抖摟好枕頭,鋪好枕巾。又把已經滾到牀裡團成一團晏哥兒從被子裡掏了出來,給他裹好被子。過來點了點小九圓鼻頭,笑道。
“我都看見啦,小跨院正房東屋擱是娘說給我睡填漆牀。”小九揚着小下巴,一副很得意樣子,“那肯定是給我住。還有正院西廂房裡擺着是弟弟填漆牀,那也肯定是給弟弟睡。”
“真是鬼機靈。”可貞笑着她臉頰上擰了一把,過來收拾了髒衣裳給了余月拿去漿洗。
小九衣裳穿了一半就從牀上滑了下來,也不要人攙扶,跑到可貞跟前,仰着小臉,剛想發問,突然聽到了外頭打點三下三梆響了。登時瞪圓了眼睛,忙拉着可貞衣襬問爲什麼是打三下。
“平時不是都只能打兩下麼,還有喪三喜四,怎麼會打三下呢?”
梆子這物什並不稀奇,像蘇家這樣宅門也是必備,每晚都是要值夜巡。所以小九雖小,可也懂一些世故。
可貞接過手來幫她繫着襻扣,“這衙門裡和家裡啊是不一樣,打這三點是招呼大家要上衙開始辦公了。”
小九鬆了手了,只管讓可貞幫她穿衣裳,疑惑問道:“那爲什麼是三聲呢?”
“因爲三聲呢,正好寓意着‘清慎勤’呀,小九還記得清慎勤是什麼嗎?”
“小九記得,就是清廉、謹慎、勤勉,但凡這麼當官就都是好官,爹爹就是要當這樣好官。”小丫頭連連點頭,告訴可貞聽。
“我們小九記性真好,就是這個道理。”又告訴小九,“其實這之前啊,已經打過頭梆和二梆了。日出時候,就內宅門雲板上打點了七下,這七下寓意爲‘爲君難爲臣不易’。打了頭梆後,守大門衙役要請內衙用傳桶發出大門上鑰匙,打開大門,好讓住外面書吏、衙役們進衙門報到。”一路說一路牽着小九進了淨房,“頭梆過後啊,又打了五下二梆。打五下意思是‘恭寬信敏儉’,或者是‘臣事君以忠’和‘仁義禮智信’。聽到這二梆響起,宅門、穿堂門、儀門、大門上衙役們就要依次敲梆,各科書吏們也要點卯了……”
這些年來,可貞已經習慣了什麼都要和小九掰扯掰扯,除了小九這個年紀不能聽,其他但凡她想知道,或是說到話頭上,可貞都不會敷衍她,不會沒有根據出處胡亂告訴她。
所以小九年紀雖小,可知道事兒卻不少,而且思維能力也很不錯,小腦袋瓜子轉很利落。弄明白了這套信號後,就暫時把這事兒放一旁了,又回到了之前話題。
“娘,您還沒告訴我呢!小跨院東屋是不是給我住呀!”洗漱好後,小丫頭習慣性先爬上牀,看了看仍舊睡小豬似弟弟,拿帕子給他擦了擦嘴角汪着口水,才跑過來看着正梳妝可貞問道。
“怎麼,小九這麼想一人睡啊!”
小九眯着眼睛想了想,隨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大眼睛一閃一閃帶了兩分狡黠之色,“也不是很想啦!可是嚴姐姐早就不和嚴家伯母一起睡了。還有三姑姑家小姑姑,只比小九大三歲,也早就一個人住一個大院子了。要是小九有了屋子,想自己睡時候就能自己睡,想和爹爹孃親睡時候也可以和爹爹孃親睡。而且白日裡時候,小九和弟弟就都有自己屋子可以玩了,就不會吵到娘了。”
後那句話被可貞下意識就放大了,笑着把小九摟了懷裡給她捋了捋頭髮。“弟弟還小,也從來沒有一個人睡過,等孃親問問他咱們再做決定。倒是咱們小九,已經是姐姐了,所以爹爹和孃親就決定把小跨院給你住,你想要怎麼佈置,就自己去找柳月姑姑商量,你看好不好?”
孩子大了,都是希望有自己私密空間。而且又正是好奇心重時候,或許等她真正可以獨自睡覺時候她就又想和父母親一道睡了。
“我就知道爹爹孃親好了!”小九聽得一整個院子都給了自己,真是樂壞了,踮起腳尖就可貞臉頰上印了一口。
隨後就balabala告訴可貞她要怎麼佈置院子。
“臥房裡要掛珠珠簾子,填漆牀上要鋪真紅孔雀被褥要掛瑞草雲鶴帳幔,要有鑲着鏡子妝臺,牆上要掛上杏林春燕結藝,窗子上要貼蝶戀花窗花,案臺上要擺上粉彩花觚,春天插桃花夏天插白蘭花秋天插桂花冬天插梅花……”
又挽着可貞手臂一本正經道:“其實弟弟可以和小九睡,小九會照顧他,不讓他滾到牀底下去。”##$l&&~*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