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前自古好景觀,不管是什麼時候,這都是硬道理。
一個州縣衙署,不管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必然是這個城市中心繁華地帶,必然會被衆多商家衆星捧月般圍繞着。
而這一條南北大街,就是沾足了這些個衙門光了。
牙行、客店、茶館、酒家、藥鋪、典當行、錢莊、糧行,無所不有。
小九很會照顧弟弟,知道弟弟好奇又不大認字兒,便把一個一個店鋪告訴弟弟知道。晏哥兒一面聽一面看,小腦袋瓜搗蒜同時,竟也能說出幾個半個頭店名來。
不過到底年紀小,還不似小九這般有想法。
小丫頭一路看過來,抽了個空一臉好奇問道蘇慎,“爹爹,我看這怎麼這麼多牙行、客店、茶館、酒家、藥鋪啊!我都看到好多家了。”
晏哥兒也轉過頭來,點頭附和小九話,“好多!”
可貞也探過頭去看了兩眼,確實很繁華很熱鬧。不過她是知道這衙門前客店、茶館、酒家、藥鋪這四大支柱產業,也知道爲什麼會有這些行當經久不衰,所以並不像小九晏哥兒這般驚訝。只是饒有興趣想要看看蘇慎會怎麼和孩子們解釋。
蘇慎見得閨女兒子感興趣,即便這大多都不是什麼小孩子能聽話兒,還是想好了能讓他們聽說辭,簡單說與兩個小傢伙聽。
“那是因爲有很多大爺大叔要來衙門辦事,可好些人家都住很遠,晚上趕不回去,那可不就得找地方睡覺吃飯吃茶了麼!所以就有了這麼多牙行、客店、茶館、酒家了……”
“那藥鋪呢,是有人會生病嗎?”小九一本正經點了點頭,又問道。
蘇慎沒想到小九小小年紀記性就這樣好,腦子還這樣靈醒。根本就哄不過去。不過即便再聰明,他也不打算告訴這兩個小傢伙這些藥鋪大多都是做衙門裡跌打損傷買賣,便指着外頭醫學給小九解釋。醫學就醫,藥鋪賣藥,這不是相得益彰麼!
說完之後,也不給兩個小繼續發問機會,又岔開話題引着兩個孩子去看鼓樓。
可貞見得蘇慎如此耐心又有分寸回答着小傢伙們童言童語,自暖壺裡倒了一盞白水親自奉給了蘇慎。
蘇慎滿頭大汗接過茶盞,逗可貞大笑了起來。
十字大街向北不遠處,就是鼓樓了。
鼓樓作用是向人們報告時辰。現如今傳統,本地區標準時間都是由一方衙門掌握,這也是衙門尊嚴一個體現。報時方式一般是每天分早、午、晚三個時辰各擂鼓三通。只不過。掖縣城裡還有比縣衙高府衙,這放炮報時職責就用不到縣衙管了。
穿過鼓樓,沒一會功夫就到了掖縣縣衙了。
或許是因着藩鎮之亂時候太多地方官員攜帶家眷臨陣脫逃了,所以天家一怒之下,原本只有總督、巡撫衙門不設後門規矩被無限放大。
到了現。但凡是衙門,那後門就都被堵上了。爲就是能把大小地方官員及其家眷全部限制衙門內。然後說起來,也是爲了杜絕走後門現象。只不過這效果究竟怎麼樣,就不得而知了。
沒有後門,可貞一行只得大喇喇走了衙門正門,兩個孩子俱是頭一回看到衙門。那車窗簾子縫隙是越撩越大。
可貞知道他們好奇,而且進了這個門,但凡沒事兒也不能隨便進出。所以也不十分攔着他們,只讓他們瞧個夠,別進了衙門再心心念念沒個消停。
可突然,小九一把拉下了簾子,拍着胸口心有餘悸向蘇慎可貞道:“爹爹。娘,那石獅子好凶啊。比我們家大門口兇多了。”
晏哥兒也瞧見了,只不過他倒是不怕,而且聽了姐姐話還轉過頭來附和點了點頭,還做示範給可貞蘇慎看,擡着頭瞪着眼睛,一副昂首怒目模樣,“真好凶,不過晏哥兒不怕。”又看向小九,挺了挺小胸膛,“姐姐也不怕,晏哥兒保護你。”
蘇慎看着一雙兒女相處,輕輕笑了起來,坐過來,一手攬了晏哥兒一手攬着小九,先哄了哄抿着小嘴小九,又給他們介紹起了這縣衙來。
“衙門口石獅子自然要昂首怒目了,否則又怎麼能夠震懾作賊弄鬼和心懷叵測之徒呢!”
兩個小傢伙都似懂非懂點了點頭,又問着蘇慎這大門怎麼這般奇怪。
衙門大門確實和旁大門都不一樣,老話常說衙門八字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
這“八字”就是衙門大門大特色了,可貞以前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個意思。雖說剛來那會子,這衙門就出出進進好幾十趟了,可她還真是從來沒有好好看過這衙門佈局。
聽得蘇慎解釋了一番,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八字開”指就是大門左右分列兩道磚牆。這兩道磚牆都是沿着大門側呈斜線往左右前方擴散開去,轉折成一個差不多三十度角,剛巧像個“八”字形狀,這也就成了“衙門八字朝南開”由來了。
而且可貞晃了一眼,果如蘇慎所說,這八字牆其實就是個布告欄,上面果真貼滿了各色各樣告示。有天家發聖諭,上級官府諭示,還有本縣告示和禁令。
掖縣縣衙說起來並不大,周長不過一里半大,可建築卻委實不少。包括辦公、法庭、檔案、倉儲、監獄、食堂等等工作區域。還有主官、佐官以及下面胥吏們生活起居機關大院。真可謂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進入縣衙,首先映入眼簾是照壁,爲青磚浮雕組成一字型建築,正中有一個形似麒麟怪獸,叫做“犭貪”。傳說它是天界一個神獸,生性貪婪。浮雕上“犭貪”腳下和周圍金銀財寶全都被它佔有。但它並不滿足,張着大嘴還想吃掉太陽。因爲過分貪婪,終落海而死。
因爲蘇家照壁上也雕着“犭貪”來警醒子孫,可貞也和他們解釋過,所以兩個小傢伙都是知道這是什麼,還一本正經告訴蘇慎知道。
照壁對面牌坊叫“宣化坊”,它南面書“菊潭古治”,北面書“宣化”二字,是知縣每月初一、十五宣講聖諭、教化百姓地方。
可貞看着那牌坊,想着蘇慎每月初一、十五都要這說書。嘴角就止不住往上咧。
再往內,縣衙大門至門前照壁之間,照例建有一東一西相互對稱兩座亭式建築。一座叫申明亭,一座叫旌善亭;都是地方政府對民衆進行教化專門設施。
縣衙大門面闊三間,明間對出去就是百米甬道過道。
東梢間檐下置喊冤鼓一架,是告狀人擊鼓鳴冤地方。不過此之前時候,這喊冤鼓又叫堂鼓。雖都是鼓。可和鼓樓作用又不同,它是用來作“放衙”。而放衙,就是到點時候宣佈縣太爺可以退堂下班了。不過從前朝起,衙門上班退堂信號已是改爲敲梆子擊雲板了。就專供來不及寫帖子告狀老百姓鳴擊叫冤用了。
一旦喊冤鼓敲響了,大門口值班衙役就要上前問明原因,立即稟報知縣升堂審案。而且擊鼓鳴冤有個規定。每次喊冤人只能擊鼓三下,如果亂擊鼓,升堂後就要先挨板子。後審案。
與喊冤鼓相對,西梢間堰下立有兩通石碑,上門刻着“誣告加三等,越訴笞五十”,看上去便越發肅穆了。
再一路向前。沿着中軸線首先看到就是縣衙第二道門——儀門了。
儀門,顧名思義即“禮儀之門”。
儀門是縣衙中爲高大雄偉一座門。平日裡,都是關閉不開。也只有知縣上任、恭迎上司時候,爲了以示隆重纔可以打開。另外,還有公開審理重大案件時候,儀門也要打開,讓百姓從中而入到大堂前觀看或旁聽。
儀門東側爲蕭曹廟,這是爲了紀念西漢名相蕭何、曹參而建,意思上是讓人都要學習蕭曹治國方略。
儀門下兩側設了兩小門,東爲生門,也叫人門,是供衙內衆人日常進出所用。西爲死門,也叫“鬼門”,通常情況下也是關閉不開,只有提審犯人,押解死囚赴刑時候纔打開。出西門是古時處決死刑犯法定方位。
儀門內通往大堂甬道上,還立有御製戒石。正面書“公生明”三個大字,據說是給老百姓看。陰面書“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十六個大字,是給知縣看。
這十六個字是專門告誡地方官員不可貪污**、虐政害民“座右銘”,所以這塊石碑也就叫做戒石。
說起來,這塊戒石也可以算上是天下衙門中鎮宅之寶了。一千多年了,天家都不知道換了多少個姓兒了。衙門口一左一右蹲着那石獅子也不知道換了多少個規格形狀了。可這塊戒石模式和內容,卻從未有過絲毫改變。
若非要說有什麼改變話,那就是兩宋時期戒石,都立衙門內大堂中央。而元朝以後,則就移到了大門和二門之間甬道中央。到了本朝,又爲它蓋了個石亭,就叫做戒石亭。
據蘇慎說,坐大堂上只要一擡眼,視線就恰好與這戒石上頭刻字相對,想裝看不見都不成,可卻不知道爲什麼還有那麼多人敢貪墨受賄。
可貞心下好笑,這縣衙裡專門用來警示標語器物海了去了。可心眼都已經被銀子糊住了,眉毛下那倆窟窿還不就成了出氣了麼,哪裡還能看到這些。##$l&&~*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