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七月初八就上路了嗎?怎麼走到現?”蘇鑄帶着家裡一衆孫輩,親自門口迎接。
七月初,蘇鑄就派人給蘇鐸蘇懷遠白氏下了帖子了。白氏也看了日子,斟酌了一翻,說是七月初八啓程。
可這一走卻半個月纔到,蘇鑄家裡急得團團轉,很有些不高興。
“您怎麼親自出來了?”蘇懷遠蘇氏忙上去攙扶。
“一路走一路玩了唄,待會給您看,我們可撿到寶了。”白氏左手牽着可貞,右手牽着蘇悟,朝蘇鑄笑道。
蘇鑄對白氏向來是一點法子都沒有,只好點了點頭,又看了看衆人,和可貞仲軒說了兩句話,又問蘇懷遠,“你家媳婦小子怎麼沒有來?”
蘇鐸給蘇鑄寫過信,蘇鑄自是知道蘇鐸和林氏不來。可卻沒想到就來了這麼三兩個人,又有些不高興了。
蘇懷遠忙解釋了一遍,蘇鑄勉強點了點頭,帶着一種人往內院去。
二門前,蘇家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帶着少奶奶姑娘們已經候着了。
一見衆人過來,再看看除了姑太太之外另一位婦人打扮女子,三人心裡皆是“咯”一下。
一身大紅色百花飛蝶湖綢褙子,下面是墨綠色八幅紗裙,只裙襬繡了大簇折枝紅色牡丹花,行動中,隱隱露出腳上大紅四季花嵌八寶緞子白綾高底鞋。
她們都想着這位被婆婆日日掛嘴上老姑太太是何模樣,尤其是大太太程氏,自小就聽說過武功堂蘇氏七姑小姐名號,羨慕不得了,卻一直無緣相見。
可沒想到,三十年後頭一回見面,竟這樣年輕。這樣端麗冠絕神采飛揚。
和老太爺說話時候,一雙眸子是如寶石般熠熠生輝,光彩照人,讓人都移不開眼睛。
可看久了,發間流光溢彩整套紅寶石頭面反射過來光,是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移開了目光,再看自家姑太太,女子中,已經算是明媚鮮妍了,可兩人站一起。自家姑太太連老姑太太十分之一都及不上!
不過,這三位太太本身就出身名門,又都是經過事兒人。很就反應了過來。等到蘇鑄領了一衆人走近了,忙都上前屈膝行禮。
眼看着就要二門口廝認見禮,蘇鑄忙一馬當先,領了衆人回內院去。
“是了是了,老太太正等着呢!”大太太上前虛扶了白氏。一徑跟了上去。
內院裡,蘇家太夫人已經坐立不安翹首企盼了,一聽小丫頭說人已經進了二門了,就要出來。
一衆媽媽丫頭們勸不住,只好扶了太夫人出來。剛走到門口,就聽遠遠有腳步聲傳來。再看到自家老爺身後那個記憶中身影。不由得哽咽出聲,“清於!”
白氏看到被兩個大丫頭虛扶着,看起來還算硬朗太夫人。牽着可貞步上前,攬了太夫人,歡喜不已,“表姐!”
“我還以爲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一聲“表姐”,太夫人聽得淚如雨下。不由得嗚咽道。
“好了好了,我這回可是來給您賀喜。您見了我就哭,這算怎麼回子事兒啊!”
白氏忙拿了帕子邊給太夫人拭淚,邊笑勸道。
蘇氏和蘇家三位太太也圍過來勸說,只是勸着勸着,自己也含了淚。
太夫人擦了眼淚,又拉着白氏上上下下打量,“你這丫頭,竟一點都沒變!”說着,眼眶又是紅了。
白氏笑,“這不是怕變了,你們就不認識我了麼!”說着又喚過蘇懷遠,“來見見嬸孃。”
蘇懷遠忙上前磕頭。
“好孩子,起來。”太夫人趕忙攙起蘇懷遠,“咱們遠哥兒都這麼大了!”
一語未完,眼淚又滾了下來。
蘇懷遠忙輕聲勸慰,白氏又牽了可貞上前,“表姐,這是宜兒女兒。你看看,像不像我!”
太夫人聞言忙止了淚,攜了可貞手,一眼,已是驚豔出聲,“像,真像,簡直就和宜兒小時候一個模子裡刻出來。”
可貞忙屈膝行禮,口喚“外伯祖母。”
太夫人忙攬了可貞,“好孩子好孩子。”
眼淚剛要下來,就聽白氏不甘道:“表姐,你哪裡看出來可兒像宜兒,分明就是像我纔是。連堂哥見可兒第一面,都是說她像我。”
太夫人笑出了聲,指着白氏,“你就作怪吧!”
蘇氏上來,挽了太夫人往裡走,嘻嘻笑道:“娘,您是不是都沒看到我!”
太夫人興致極好,故意和蘇氏耍花腔,“呦,你什麼時候來?”
跟後頭衆人,俱是笑出了聲來。
好一番認人寒暄,白氏蘇懷遠奉上了賀儀,又送出了無數表禮。
尤其是白氏,她是長輩,連蘇家三位太太都每人送了表禮,面面俱到,一人不拉。
可貞這裡,蘇家太夫人、三位太太並大奶奶也各有表禮。
可貞趁着行禮機會好好打量了蘇家二太太耿氏一番,看起來和林氏差不多年紀,身量嬌小,說話行事很是爽利。
可貞打量蘇家二太太同時,蘇家人也都打量着可貞。
之前那麼多人,就只看到了白氏。還是剛剛白氏引着可貞給太夫人見禮時候,衆人才都看到了這個清貴優雅小姑娘。
看上去不過十二三歲年紀,細膩白淨面孔,飽滿光潔額頭,嘴脣紅潤,目光溫和,笑容恬靜,舉止大方。
穿了丁香色湖綢立領右衽窄袖衫,只衣袖領口用稍稍濃郁紫色繡了小朵丁香花,花芯都是清一色米粒大小珍珠。下着白色紗質褶子裙,外頭看起來簡潔很,卻褶子裡繡滿了整簇丁香花。盈盈走動間,讓人看了還想再看一眼。
通身不飾金銀,清一色珍珠。而且俱是蓮子米大小東珠,襯得嬌柔如水溫雅如花,蘇家三位太太齊齊心裡讚了一句。
今年是蘇家太夫人五十九做六十大生辰,也是頭一回過壽,同時,也是爲隆重生辰。
早七月上旬,蘇家親朋故舊便開始送賀禮了。三位太太並大奶奶孃家、蘇氏婆家也都派了人過來賀壽送禮,家裡頭早已是喜氣洋洋語笑喧闐了起來。
白氏林氏魏氏也早已打點好了賀儀。
蘇鐸是一堂親筆寫八幅壽屏,蘇鑄並太夫人細細看過後,喜之不迭。當即就讓人恭恭敬敬掛了起來。
白氏是紫檀木嵌緙絲繡百子千孫屏風一架,一共十二扇,精緻華麗。寓意上佳。
蘇懷遠是珊瑚盆景一對,足有三尺多高,光彩奪目,精美異常。
太夫人歡喜不已,連道太過破費了。再到看到林氏可貞親自縫製八套四季衣裳鞋襪時,是激動不已,“這孩子,主持着中饋,竟還給我做衣裳。”又拉了可貞,“小小年紀。怎麼就這樣能幹。”
白氏哈哈笑,“這還不算呢,可兒還給表姐您做了件萬事如意雲肩。那可是可兒自己養蠶吐絲織成緞子納。”說着就拿了雲肩來給太夫人看。
太夫人早蘇鑄那見過那繡了翠竹荷包了,所以並不是十分驚訝,可卻是十分歡喜激動,“,給我看看!”
蘇鑄也過來看。只見是一件柳葉式旋轉放射形雲肩,紅底雲勾上。運用三藍繡潤色,顯貴氣。
“這也太繁瑣了,好孩子,真是難爲你了!”太夫人撫摸着雲肩。
可貞做這件雲肩,是林氏親自指導,確實非常繁複。內圈柳葉與外圈雲勾,正好各自二十七片,即內外各自三三見九,三九二十七片,一共五十四片,怎麼算都是九。柳葉青青又寓意數以萬計,所以林氏可貞給這件雲肩取了個名字叫萬年如意。
蘇鑄點了點頭,向可貞笑道:“可兒,這件雲肩怕是把你這一季蠶絲都用光了吧!”
可貞抿着嘴笑,白氏也笑,“可不就是這話兒。”
奉完賀儀,蘇鑄又說了兩句,就起身帶着蘇懷遠並一衆孫輩去了外書房說話。
送了蘇鑄出了門,衆人進屋,太夫人又拉着可貞坐了身邊,問着可貞外祖父可好,母親可好,幾歲了,唸了什麼書,女紅這樣好是幾歲開始學,蠶養怎麼樣了,馬騎怎麼樣了。
可貞之前都一一答了,可聽到後一個問題,很有些傻了。
太夫人一見可貞微微有些迷糊樣子,歡喜不行,摟了可貞哈哈大笑起來。
不待可貞白氏說話,一旁站三太太身後蘇悟已是湊了上來,“祖母,我知道,我知道,表姐騎馬騎可好了,姑祖母說只比她小時候差那麼一點點。”說着又炫耀似,“堂姑母還說了,等我再長大些,要送一匹和栗子一模一樣馬給我呢!”解釋道:“栗子是表姐馬名字。姑祖母馬叫雪裡鑽捲毛吼,堂伯馬叫追風玉獅子。”有些犯愁問太夫人,“祖母,您說,我馬叫什麼名字好?我喜歡吃南乳寶塔肉,可以叫南乳寶塔肉嗎?”
童言童語,逗得衆人大笑出聲,眼淚都笑出來了。
太夫人抱了蘇悟,“心肝”、“肉”叫個不停。
底下兩位小姑娘們看向可貞眼神滿是羨慕,竟還可以騎馬!
哺食爲了給白氏蘇懷遠蘇氏一衆人接風,很是豐盛熱鬧。
晚上,蘇鑄由蘇懷遠伺候着住了外書房,太夫人留了白氏可貞住了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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