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會怎麼處置芳春，可貞根本不知道，也根本就沒有想過秦氏竟發現了芳春那麼點子小心思了。現她一心要想是怎麼和這母女倆共同生活。
不得不說，秦氏當初安排還真是不錯，牛媽媽是廚娘，鶯時是繡娘，芳春又是個做貼身活計。有這三人，說不得林氏和可貞也就基本上不用操心什麼了。
可是，這畢竟是秦氏想法。真事到跟前時候，可貞還是覺着挺操心。
比如，以前都是習慣了早起起來幹活直幹到朝食，有時過了朝食還要洗洗涮涮。
可是現，一醒來，剛抻了抻手腳，洗漱用品就擺炕沿上了。可貞真正清醒後，不由得很有些無力，現終於知道爲什麼林氏當初那麼彆扭了。
於是，費了好大功夫，才和林氏一道琢磨出了些相處之道來。
可貞都有些唾棄自己了，覺着自己真心麻煩糾結。
幸好是，牛媽媽和鶯時一向沒有做過伺候人事兒。雖則大方向大概還是知道，可是若論細節，那還真是戰戰兢兢摸着石頭過河。所以林氏說出了個二四六來後，母女倆倒是鬆了一口氣了。
因着後頭三間退步，原本一間做了庫房，另外兩間是各自堆了鮮菜乾菜醬菜，後來送了方家年禮少了一半後，可貞就把兩間屋子東西併到一間屋裡去了。現如今空出來那間屋子只好委屈她們母女倆住一起了。等到存糧吃差不多了，再挪挪，收拾出來讓她們分開住。
原本牛媽媽是不肯，只說自己竈間裡支張牀就可以了，而鶯時則給林氏可貞守夜去。
把可貞唬了一大跳，那竈間裡兩口竈膛都是有底火，風爐子也有一個只是封起來不滅。晚上門窗都是關，就留了個碗口大氣孔，若是出了什麼事兒，那可怎麼得了。
還有守夜，可貞煩就是有人守夜了。
因此，可貞也懶得算賬了，只叫她們夜夜必要生火盆，還要注意通風。
聽得牛媽媽母女倆喜之不迭，這世上，誰不想要獨立空間啊！雖是母女倆住一間屋，可比起家時，已是好太多了。
自牛媽媽和鶯時來了後，可貞又有了大把時間唸書寫字做針線活計了。
林氏也高興了，因着如此一來，可貞和她一起時間也多了起來了。
可沒過幾天，可貞又突然愁上了。原來馬上就到臘月二十三了，是要祭竈。可是“女不祭竈，男不拜月”，這可怎麼處？
不過，還沒來得及問林氏呢，宋氏就上門了。沒說幾句話就問，“過幾天祭竈，想好請誰了嗎？”
可貞正做針線呢，聽說正月裡不能動針，所以趕緊把自己和林氏要用物什補齊，免得到時候抓瞎。一聽原來還可以請旁人來幫着祭竈，一顆心立馬歸位了。
“我也正想呢，倒是想請江老闆，只怕他沒空。”林氏還真是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了，只是還沒想出個結果來。
宋氏一聽，樂了，不過她倒也是真心爲林氏打算，“我們自己，你心意我就領了。不過我倒是勸你請老孫頭吧！”
宋氏嘴裡老孫頭就是這一地甲長孫應奎，林氏自然是應予。
因着林氏還不能出門，可貞又還小，宋氏便帶着牛媽媽帶了幾色禮儀往孫應奎家去了。
孫應奎身爲甲長，自然是肯。
果然，二十四那天，踩着時辰就過來了。
可貞也是這才知道，原來祭竈也是分檔次，官三民四船家五。
以前顧家自然是二十三了，不過現麼，自然也就是二十四了。
整個過程可貞也沒見，只是到後和林氏進去磕了個頭也就完了。
自祭了竈後，牛媽媽帶着鶯時連着做了兩天大掃除，把家裡頭裡裡外外掃灑了一遍，樑上蜘蛛網也撣了，院子裡暗溝也通了，窗戶上竹篾紙也重糊了。剛巧又連着是晴天，可貞也來幫忙，一道把被褥窗簾門簾全都給洗了，前後院子系滿了繩子，晾滿滿登登。
之後，牛媽媽算是徹底蹲竈間不出來了。原本可貞覺着自家準備吃食已經夠多了。就是自家沒準備，方家送了兩次東西過來也夠了。只是沒想到，牛媽媽還要可着勁兒做。關鍵可貞又沒有經驗，只覺着這未免也太多了，可是又說不出什麼來好讓牛媽媽別做了，畢竟貌似樣樣都是必須，於是只好跟屁股後頭讓牛媽媽少做些。
其實牛媽媽已經少做了。初來時還未覺察，可後來摸熟了後才發現，就這麼兩口人，竟已是備下了這麼多東西了。所以牛媽媽和林氏商量着，各色都少做些。可看可貞眼裡，還是太多了。
磨豆腐，炸油豆腐，打年糕，做黃雀卷，蒸包子饅頭，炒花生瓜子等零嘴……
還不算完，就可貞都幫她累時候，牛媽媽又和林氏商量，是不是拜年時賀儀裡大八件小八件之類也都自家做。
可貞一聽，登時愣啦愣了。當初自家掃塵、賀竈時分送給衆大娘嬸子糕點就是小八件，其實也就是八樣點心，共重半斤。而喬遷時送給江家並衆街坊糕點就是大八件，其實也是八樣點心，不過是有一斤重。拿大紅紙盒裝了提手上，又大方又好看還實惠。
那糕點可貞也都試過，以可貞眼光來看，還是不錯。難得吃吃，還是挺好吃。不過卻再是沒有想過要自己做。
林氏倒是同意，而且若不是可貞不允許她去竈房話，說不得就是要親自動手。
牛媽媽見林氏應了，又和林氏一道算着要做什麼糕點，各要做多少。到後，可貞都寫了兩頁紙了。
牛媽媽整整做了兩日糕點，這兩日，那甜絲絲香味就一直蔓延整條巷弄裡，隔壁鄰居都來顧家串門，問顧家做了什麼好吃，光聞味道就如此香甜。從顧家門口經過人，也都連聲好香好香。
可貞看着接連出爐赤豆豬油松糕、豬油白糖糕、玫瑰百果蜜糕、五色香糕、山藥糕、馬蹄糕、栗子粉糕、紅棗千層糕、松仁雲片糕、椒鹽黑麻酥糖、椒鹽桃片、蒸蛋糕、油金果、麥餅、麥芽糖、桃酥、金絲琥珀蜜棗、徽州餜、芡實六珍糕、炒米糕什麼，也說不出話來了，蓋因嘴已是堵上了。
可貞一直很注意養生，所以鮮少有吃撐時候，手指頭數清幾次差不多都貢獻牛媽媽做這些糕點上了。其實也沒吃多少，只是這麼多品種呢，就算是每回都是和鶯時一道分食一塊，這也夠了。
讓可貞叫絕是，牛媽媽完全是就地取材，用都是家裡存貨，什麼都沒有出去買過，竟就整治出了這麼一大堆糕點來，實讓可貞佩服不已。
而且味道都還很不錯，可貞覺着吧，不比外頭那什麼百年老店裡賣差。
果然，聞着味道過來打趣衆鄰居們嘗過後也是連聲誇讚。
不過私底下，對顧家刮目相看了，還真是有家底人家。要知道，雖然這些人家家裡基本上都是沒有下人，不過卻也知道，買個把下人也不算什麼。可像這種手裡有些能耐人，那價錢可就兩樣了。
可貞並林氏也覺着自己撿到寶了，對秦氏也是感激不已。不知道，這份情誼要怎麼還了。
不過，沒幾天，各家都蒸起了年糕、饅頭、包子，家家戶戶都是有滋有味兒，那股年味就一直家家戶戶頭頂，一會兒人字一會兒一字迴旋着。
到了年三十兒，接了竈就準備年夜飯了。
其實牛媽媽並鶯時顧家住了半個多月，家裡頭破綻已是很多了。就像今天，若是平常人家，就是再窮再忙也是要做庚飯，但是顧家卻無庚飯可做。
牛媽媽並鶯時心下雖詫異，可面上卻都絲毫不漏。她們始終謹記自己本份。主家事兒，哪有自己置喙道理。
再則了，能從那個家裡出來，已是意外之想了。再說現主家，人和善，事情也不多。也是這陣子才稍微忙了些，前幾天，自己簡直閒都要長草了。
林氏可貞坐炕上包着壓歲錢，見牛媽媽母女不聞不問，該做什麼還做什麼，什麼事兒都沒有樣子，心下是滿意了幾分。
這是可貞和林氏一起過真正第一個年，真是做什麼都覺着很有滋味。
可貞又算了算四鄰家小孩，再加上江家蕙娘和七八個孫輩小子姑娘，看看桌上荷包，應是差不多了。
又把給牛媽媽母女倆月例和壓歲錢準備好。
原本秦氏是不肯林氏給月例，可是又哪裡有這樣道理。畢竟牛媽媽母女倆賣身契已經掛顧家名下了，衙門裡稅也是顧家交了。哪裡再能讓秦氏來負擔她們娘倆月例。
林氏和可貞商量後，決定每月給牛媽媽並鶯時每人每月五百錢，然後每季三套衣裳鞋襪，洗漱用品這些就走公中大帳，反正就是和木炭一樣管用，沒有例那豎着。
這份例比起方家時自然是少些，可牛媽媽並鶯時卻俱是很滿意。有吃有住，還沒那麼多糟心事情，銀錢上比以往少些也就不是什麼問題了。
鳳梨話：其實中式糕點也有蠻好吃，有些難得吃吃還真是不錯。不過過年時候我喜歡吃還是黃雀卷，不知道有沒有姐妹們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