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大太太從庫房出來,親眼瞧着庫房上了鎖,才扶着大奶奶方氏手一徑往內院來。
一進院子,就見二太太三太太迎了出來。
“怎麼了,有什麼事兒嗎?”
這可不早了!
“大嫂,你有沒有看堂姑母賞什麼表禮?”二太太一貫是直來直往脾氣,見大太太發問,忙開口問道。
“怎麼了?”大太太疑惑,“我這還沒來得及看呢!”
“那您去看看,我們也好趕緊商量商量,看看是不是得補份表禮給表姑娘。”二太太上前挽了大太太另一邊,一徑進了屋。
大太太一聽這話,便知道老姑太太賞表禮一定很貴重了。可自己三人給表姑娘表禮都是婆婆過了目,也不輕!
忙叫貼身石媽媽把表禮拿過來。
打開一看,一領赤金嵌金綠寶石子孫萬代如意紋大抹額,珠光寶氣,閃人眼睛都睜不開。
二太太一看,“我們都是一樣,我是嵌藍寶海棠仙鶴雙福紋,三弟妹是嵌紅寶松鼠葡萄雙喜紋。”
三太太接口道:“足有七八兩重,這也不說了。就說這寶石,個個都有蓮子米大小,流光溢彩,真是少見。還有賞我們愔姐兒,一副赤金鑲各色寶石瓔珞圈。還有四姑太太和二老爺,也賞了花開富貴羊脂玉佩和珍珠頭箍。那羊脂,油膩細潤,那珍珠,也顆顆蓮子大小,圓潤光澤,俱是上品。”
她們三人不論孃家還是婆家,皆是名門望族。打小。什麼首飾沒有見過。別都罷了,可這樣精美華麗貴氣逼人大抹額,也都只各家老祖宗那見過一兩樣。
大太太闔上匣子,又讓方氏回去看看自己表禮各是什麼,再遣了石媽媽去看看兩位姑娘那都賞了些什麼。
不一會功夫,方氏匆匆過來回話,“姑祖母賞是一對金鏨蝴蝶雙喜扁方,表姑母賞是一枚喜上眉梢羊脂玉佩,堂叔堂嬸賞是一對赤金嵌珍珠喜眼前頭花。”
石媽媽也過來了,“老姑太太賞兩位姑娘各是赤金嵌珠鐲子一對。那珠子都有蓮子米大小。四姑太太賞三姑娘是流雲百福羊脂玉佩一枚,四姑娘是納福迎祥羊脂玉佩一枚。二老爺賞兩位姑娘各是點翠嵌五色寶石花果頭花一對。”
衆人面面相覷。
二太太后悔不已,“早知道當時就該看一眼。”
她這輩子。還不曾這樣失禮過。
“怎麼看。”大太太好笑不已,“當時可是我們先送了表禮給表姑娘。”說着又道:“想來娘也沒想到姑媽她們這樣大手筆。”
“那明兒還是跟娘說一聲吧!”三太太道。
“這是自然,請娘幫着看看,咱們到底再添些什麼才能補救一二。”
翌日一早,相攜着過來請安時候。太夫人正拉着可貞說話。
“真漂亮!”太夫人笑眯眯地拉着可貞上上下下打量。
珍珠粉衫子,白色紗裙,腳上珍珠粉底繡白色鈴蘭花繡鞋,髮髻上只帶了兩朵珍珠頭花,耳朵上帶了小小巧巧珍珠耳釘,胸前倒是掛了一副大大珍珠瓔珞。整個人就像一顆珍珠般光澤瑩潤。
太夫人託了那用妃紅色、肉桂色、薔薇粉三色絲線穿了大小不等珍珠打成瓔珞,看了又看,“這是自己打?”
見可貞應是。又連連讚道:“真精巧功夫,這顏色配也好。”
可貞抿着嘴笑,“這是孃親配顏色。”
“你娘女紅深得你外祖母外伯祖母真傳,是頗有幾分功力。”太夫人給可貞整了整衣襟。
可貞愣了會子,才反應過來太夫人嘴裡外祖母和外伯祖母是誰。點了點頭,高聲應了聲“是!”
太夫人樂出了聲。“這孩子!”
正說着,大太太一行人走了進來給太夫人行禮。太夫人點了頭,可貞也趕忙屈膝行禮。
說了會子話,眼見二太太欲言又止樣子,可貞忙笑着說要去鬧白氏起牀,行了禮就進了內室。
“好伶俐孩子!”太夫人笑着讚了一句,才問怎麼了。
大太太忙把白氏林氏蘇懷遠賞表禮一樣一樣告訴了太夫人知道。
太夫人忙問那大抹額是什麼樣,衆人忙回了。
太夫人“哎呀”了一聲,“難怪你們少見,那式樣,都是你們曾祖母祖母那時候老式樣了。不是有家傳匠人,現如今根本就不會打。”又搖了搖頭,“到底還是我們失禮了。”
其實原本太夫人並三位太太自蘇慎蘇恪幾人那看過蘇鐸賞前朝刻本,白氏林氏魏氏賞湖筆徽墨髮箍,裁衣裳,知道了林氏蘇懷遠對他們多有照顧後,已是加重了賞可貞表禮了。
只可惜,還是及不上白氏衆人大手筆。
想了想,準備等蘇越三人回來時,補份重禮。又叫了大太太開庫房,撿幾匹上好妝花緞子出來給可貞做秋衣。
“那可得和我們家針線上人好好說道說道了,我看錶姑娘身上穿衣裳式樣,我們家針線娘子未必做得出來。”二太太笑道。
“你們沒見過你們四姑太太,不知道。她那時候才**歲上,可就已經能看人裁衣了,那一手女紅,誰看了都是讚不絕口。可兒也是得了她孃親真傳了。”說起林氏,太夫人打心眼裡喜歡。
“可不是,四姑太太送娘八套衣裳,沒有一套花色式樣是重複。而且娘穿着還都正正好,這手也忒巧了。”二太太也忙讚道。
“正是這話,我們悟哥兒得了四姑太太好幾套親手裁剪衣裳,真真費了大功夫了。”三太太附和道。
“還有老姑太太,我像愉兒這樣大時候,就聽說過武功堂七姑小姐名號了。據說能詩善繪,一手騎術是精湛漂亮,便是男子都及不上。”大太太接腔道。
“是,你們姑母七八歲上就閨中享有盛名了。那時候,不論是你們祖父,還是堂伯祖父,都對你們姑母讚譽有加。”太夫人笑眯了眼,有一種與有榮焉感覺。
“誰對我讚譽有加啊!”
太夫人話音一落,就傳來了白氏爽朗聲音。
“過來坐!”太夫人忙向白氏招手,“老大媳婦說自幼就聽說過你名號了,我說你七八歲上就閨中享有盛名了。”
白氏好笑,“還盛名?您還真會替我吹牛!”
娘幾個說說笑笑,把這話兒揭了過去。不過,蘇家大房嫡女年方九歲三姑娘蘇愉,和庶出年方七歲四姑娘蘇忛顯然對白氏可貞仍舊很好奇。
早之前,她們就曾聽家裡大人說過,湖州府一個小表姐會騎馬還會養蠶。還拿蠶吐絲給祖父繡了一個荷包,很是精緻漂亮。
不管是馬還是蠶,蘇愉蘇忛心裡,都是遙不可及物什。這會子見這位小表姐就眼前了,如何能不好奇。
可貞坐白氏身邊,時間一長,也有所覺了。憑着感覺看過來,就看見端坐右下首兩位小姑娘正目不轉睛看着自己。
兩個小姑娘見可貞看過來,登時就羞紅了臉。
可貞倒是覺着這兩個小姑娘一個嫡出一個庶出,可兩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眼睛還俱是亮晶晶,實是挺有意思,朝她們笑眯眯眨了眨眼睛。
年紀略大些蘇愉眼睛亮了,忙朝可貞笑了又笑。年紀小些蘇忛卻加臉紅了,忙把頭埋了下去。
太夫人坐上首,下頭動靜,一目瞭然,眼裡笑意甚了。
向可貞道:“聽說咱們可兒茶花養得極好,我們家雖沒有茶花,可幾品美人蕉、建蘭正值花期,讓你妹妹們帶你去花園裡瞧瞧去。”說着又向蘇愉道:“帶了妹妹請你表姐往花園裡逛逛去,也說說體己話。”
可貞忙起身,盈盈道謝。
太夫人又拉了可貞,“去吧,喜歡什麼花兒只管剪了回來,讓你姑祖母編花籃子我們玩兒。”
三人行禮出來,蘇愉眼睛一閃一閃,顯得活不得了,“表姐,你很喜歡茶花嗎?你們家養了很多茶花嗎?”不待可貞回答,咯咯笑道:“我外祖父家有一盆花鶴令,花是深深桃紅色,上頭灑滿了白色斑塊,很是漂亮。”說着又問蘇忛,“四妹,你說是不是!”
蘇忛連連點頭,“三姐說是。”說着覷了可貞一眼,見可貞臉上笑意盈盈,又不好意思低下了頭去了。
可貞也連連點頭,比了個樣子,“花鶴令盛開時像個球一樣,花盤總有三四寸呢!”
蘇愉加高興了,連連頜首,“就是表姐說這樣,表姐你家也有嗎?那還有什麼樣?”
可貞和蘇愉蘇忛並肩走着,“我家還有鴛鴦鳳冠,花是紅色,上頭有白色點塊和線條,每年正月十五左右開花。還有觀音白,花盤很大,總有五六寸樣子,雪白雪白,只有花芯會帶些淡淡黃色……”
d*^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