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迦羅炎夜安心休養了幾日,身子漸漸好了,害喜的症狀卻出現了。
當初他懷童兒和那夭折的孩子時幾乎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但這一次卻十分辛苦,不僅昏過去了兩次,孕吐反應也十分嚴重。這日剛下朝回來,便又開始了。
迦羅炎夜吐得臉都青黃了,趴在榻邊容色狼狽。他沒想到這次這麼難受,幾乎早也吐晚也吐,什麼東西都吃不下,身子也異常痠軟。
沈秀清想了許多辦法,可這也是孕期的正常反應,效果甚微。
樓清羽還是第一次見迦羅炎夜如此辛苦。從前那兩次他懷孕初期幾乎沒受什麼罪,弄得樓清羽還以爲他體質強壯,就應該這樣呢。誰知道這次竟連尋常婦人都不如。
迦羅炎夜也煩心得要命。這幾日連早朝他都不太敢去了,只怕會在大殿上吐出來。而且在那龍椅上一端坐就是一兩個時辰,腰痠背痛,心煩意亂,也實在吃不消。
“沈御醫,朕這症狀到底什麼時候能過去?!”
“回皇上,怎麼也要三個月後,待胎兒穩定後纔會漸漸消失。”
“你就不能想個辦法,給朕服點藥什麼的?!”
沈秀清心中苦笑。要是有這靈藥,天下的孕婦孕雙們豈不都省心了?
樓清羽幫迦羅炎夜撫撫胸口,遞上漱口的清茶,柔聲道:“你再忍忍,再過一兩個月就過去了。”
迦羅炎夜頹然地靠倒在軟榻上,緩了緩,慢慢道:“日子也差不多了,清羽你準備準備,聽說後宮現在已有人在傳你有孕的消息了。”
“知道了。不過……”樓清羽看了看他的樣子,擔憂道:“你這樣瞞得住嗎?馬上就要新春大典了,開了春還有春狩,你……”
迦羅炎夜不耐地揮了揮手,道:“那些到時再說。秀清,童兒現在怎麼樣了?”
“回皇上,太子已基本痊癒了,就是身體還有點虛,需仔細調養。”
“沒傷了元氣吧?孩子還小,將來不會有什麼遺症吧?”
“這個皇上放心,微臣已經說過了,不會有遺症的。”
“嗯。”迦羅炎夜這才放心地點點頭。
當年先朝的那次禍事,害父皇所有的兄弟喪命,連他和真明並幾個皇雙子都受了連累,若不是自己體質特殊,只怕迦羅氏的直系都要絕光了。
“過兩天尋個適當的時機,就把這事辦了吧。嗯……不過懷孕的日子要往後挪一挪。”
沈秀清問道:“挪多久?”
迦羅炎夜想到現在自己已有兩個多月的身子,道:“就往後挪一個月吧。”
“是。”
過了幾日,樓貴妃在寢殿‘暈倒’,經沈御醫診脈,已有一個月的身孕。皇上聞訊大喜,欽賜了許多物品,並命安心休養,後宮諸妃無事不得打攪。
這消息一傳出,猶如炸了顆原子彈,樓清羽登時身價大漲,連宮裡的奴才也各個趾高氣揚。樓相府也賞賜了許多東西去,皇上還下了旨,樓清揚官復原職,並升爲翰林院院首,重回朝堂。連一些樓家的旁系子弟,有官職的也都升了官。
樓清羽真切的感到何爲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
樓家的勢力再次擡頭,所有人都揣測這皇后之位樓氏是跑不了了。李東明那裡行事也更加便宜。
時光過得很快,轉眼又過了一個月,臨近新年了,宮裡宮外到處都喜氣洋洋,但瑣事的事情也成倍的增加。
李東明辦事效率還不錯,很快收集到了有力證據。樓清羽只靜待時機,就呈遞上去,一網打盡崔氏和林氏的勢力。
不過現在後宮的諸多紛擾也實在讓他頭疼。連他寢殿裡的薰香都不知何時被人摻雜了有落胎之效的麝香。現在他連吃碗粥,喝杯茶都要加倍小心。
爲了怕迦羅炎夜受到連累,中了他這飛翼宮裡無孔不入的暗算,他都不敢讓迦羅炎夜來了。好在後宮裡有規定,有孕的妃子不能侍寢,迦羅炎夜也不能再在這裡過夜了,偶而來他這裡轉一下,略表關心即可。
後宮除了那幾位有品級的妃子外,其實還有許多宮人,甚至連宮女和宮雙都有侍寢的可能,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人不在少數。眼見樓貴妃現在‘有孕’不能服侍,便都紮了堆似的想引起皇上的注意。
可惜當今聖上龍威甚重,一般人不敢耍小手段,就連崔淑妃餘美人這樣的嬪妃,都只能不時的生點小病,或送點補品之類的來引起皇上的注意。
樓清羽知道這一個月間,迦羅炎夜各去了崔、林二妃處兩次,還抽間‘寵幸’了一次餘美人。他倒真是有些好奇,炎夜現在挺著個肚子是如何寵幸那些女人的?
這日迦羅炎夜來看他,終於忍不住問了。
迦羅炎夜一來,便揮退衆人,直接躺倒在牀榻上。樓清羽幫他脫下外衣靴子,仔細檢查了一遍內殿,將所有可疑之物都撤了下去,這纔回轉牀邊,見他正疲倦的閉目小憩。
“‘東西’都收拾妥當了嗎?”迦羅炎夜沒睜眼,聽著樓清羽剛纔巡視內殿的聲音問道。
“呵呵,你在這裡,當然要加倍小心了。”
麝香之物等樓清羽早讓人撤了下去,沈秀清也是每日必來,所有飲食之類都幫他仔細檢查,甚至連衣服上的薰香也不放過。
“那朕睡一會兒,有些累了。”
“好。你好好睡吧,我陪你。”
樓清羽知道迦羅炎夜爲掩飾自己的身子,在蟠龍殿也不見得能休息好,便每日讓他午後過來小憩一會兒,緩緩精神。有時迦羅炎夜實在精神不濟,連不太重要的奏摺都一併帶來,讓樓清羽幫他小批了。他對樓清羽的能力十分信任,又見他確實做的好,不知不覺便養成了習慣。
樓清羽在桌邊坐下,翻了翻他帶來的幾本奏摺,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禁爲迦羅炎夜嘆息,這封建王朝的皇帝也不好做,連朝廷之間的大臣吵架都要管。甚至還有誰家的兒子結婚禮數超過了規制,誰家的女雙嫁妝過於奢華,都要論上一番,爭執不休。
以前先皇在時,這些奏摺都直接交給樓相審批。樓競天爲人正直,不偏不倚,批下來的結果讓皇上和大臣們都滿意。如今朝堂上再沒有這樣的人才,迦羅炎夜又對崔相等人心生戒心,自然所有摺子都自己處理。可是人精力有限,他現在身子又特殊,大事還可以,這樣的小事看著就心煩了,乾脆拿來讓樓清羽做。
樓清羽片刻功夫便都批完了,留下小注和處理方法,便放置一邊,等迦羅炎夜醒來後再看。
回頭見迦羅炎夜還睡得香,便微微一笑,也脫了鞋子上了牀,將迦羅炎夜小心翼翼地摟到懷裡睡了。
迦羅炎夜在他這裡總是睡得特別安心香沈。醒來見自己正紮在樓清羽的胳膊上,不由有些赧然。
“醒了?”樓清羽推了推他,揉揉自己的胳膊。
迦羅炎夜不知道是他把自己摟過去的,還以爲是自己睡著了枕到他身上的,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聲道:“胳膊麻嗎?我幫你揉揉。”
樓清羽知道他是誤會了,當然樂意讓他‘服侍’,也不解釋,把手一伸,迦羅炎夜還真幫他揉了起來。
“唉唉,你的手勁真夠大的。”
“弄疼你了?”迦羅炎夜忙放輕動作。
樓清羽笑讚道:“不錯不錯,這力度合適了。”
迦羅炎夜瞪他:“朕服侍你,你還來勁了。”
“你剛纔說的是‘我幫你揉揉’,可不是皇上的身份。”
迦羅炎夜白他一眼,幫他草草地按摩了兩下,道:“行了,就這樣吧。”
樓清羽玩笑道:“哎呀,娘子,就你這不耐煩的態度,早晚夫君要和別人跑了的。”
“誰是你娘子!?你說話小心點!”迦羅炎夜沈下臉,又神色一變,做狠厲色:“你要和誰跑了!?看朕不颳了他的皮!”
“哈哈哈……還不承認你是我娘子?這麼怕我跑了。”
“胡鬧!”
樓清羽一把抱住他,和他在牀上嬉鬧起來。
迦羅炎夜從出生起便沒過過什麼輕鬆愉悅的日子,做了皇上更是苦悶之極。他本是個對自己要求甚嚴的人,做爲軍人也從來不苟言笑,只有和樓清羽在一起時才能放鬆放鬆,不再冷冰冰地像把沒人氣的劍,因此這種感受對他來說也是十分稀少和彌足珍貴的。
“哎,炎夜,其實有個事我一直想問你,你要老實告訴我。”
“嗯?什麼事?”
“你和那些妃子……在一起時到底是怎麼做的?”樓清羽將迦羅炎夜壓在身下,撥弄著他的頭髮問。
“還能怎麼做。男人和女人能怎麼做?”迦羅炎夜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呵呵……要說從前我還有幾分信。不過就你現在這身子……”樓清羽摸了摸他的肚子,紅脣微勾,有些邪氣地輕笑道:“別告訴我你帶著我兒子還和她們做得起來。”
“你怎麼越來越沒正經了。”
“別敷衍我!快告訴我!”樓清羽正下面容催促他。
迦羅炎夜微笑道:“我一直還在想,你到底會不會問我這個問題呢。”
樓清羽嘆了口氣,道:“好吧,老實告訴你,我很介意!你知道男人的醋勁是很大的。你要不想我也給你戴幾頂‘綠帽子’,就趕緊告訴我。”
“你敢!”迦羅炎夜黑臉,又覺得以他的‘身份’不是不可能,想了想,終於慢慢道:“這是宮裡的隱秘。我承認她們初進宮的時候我確實寵幸過她們,不過……”他忽然輕咳一聲,含糊道:“春藥服多了對身體不好,後來我便給她們用藥了。”
“你用春藥?”樓清羽微微一驚。他還奇怪作爲一個只對男人感興趣的gay,迦羅炎夜是怎麼對那些女人勃起的,原來是這個緣故。
這也難怪。他以前在前世的時候也聽說過有些同性戀因爲家庭和社會壓力而和女人結婚,婚後卻只能靠服用偉哥等藥物與女人做愛,不然根本無法起來。
“那你後來給她們用的什麼藥?”
迦羅炎夜沈默片刻,臉色微紅,終於窘迫地給他解釋了一下。
原來迦羅炎夜實在對女人無法起興致,便用春藥應付,過了幾次覺得太爲難自己,也沒什麼意思,後作用又大,便給她們用了宮廷的秘用*,讓她們產生歡好後的幻覺。
這種藥是宮廷的隱秘,因爲皇上也是人,爲了前朝政事不時要寵幸一些嬪妃,但又不想她們有孕,或其他一些原因,便研製出這種藥。其實不只大齊國,其他幾國的宮廷想必也有類似的藥物。
樓清羽聽了唏噓不已。男人應付不喜歡的女人,最是敷衍了事,可偏偏皇上這個‘職業’,這種事簡直是日常必備,比*還不如,人家起碼還有選擇的權利,而皇帝大多沒的選擇,難怪要給自己留條後路。
迦羅炎夜道:“現在滿意了?”
樓清羽低低一笑:“你答應過今生只與我一人在一起,現在卻娶了那麼多老婆。如果有天我讓你把她們都休了,你肯不肯?”
迦羅炎夜細細看了看他,皺眉道:“你不是認真的吧?你現在還不夠‘專寵’嗎?”
樓清羽淡笑道:“我開玩笑呢,不必當真。”
他也知道此事不太可能,或者說現在還不太可能。先朝的齊德帝便只有皇后一個老婆,夫妻恩愛,一生育有五子兩女一雙,可見大齊是有先例的。
樓清羽想到這裡,也不想把迦羅炎夜逼急了。反正知道他不會帶著自己的‘兒子’去和那些女人做愛,心裡已舒服了幾分。不過卻不能表現的太明顯,道:“我看見你那些女人就心煩。若是你這樣長久以往,她們不會懷疑嗎?”
“陳袖兒不會。其他人就算懷疑,沒有證據,也不能說什麼。”
陳袖兒當初進宮不過是權宜之計,爲了給陳竟一個國舅的身份好便宜行事,因此並沒有與迦羅炎夜有過真正的夫妻關係。
樓清羽聞言,微微一笑,神情有些微妙。
他瞄了迦羅炎夜的肚子一眼。三個多月,那裡已經開始發硬鼓脹了,脫了衣物可看出腰身已粗了一圈,只是還未隆起而已。
看來要在孩子出生之前,儘快那些女人‘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