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也是青林院中的人嗎?何甘棠驚訝至極地看着那從金沙婆婆背後偷襲而來的瘋女人。
她記得那個瘋瘋癲癲的女人是在金沙婆婆來了之後沒多久出現在山莊門口的, 當時那個瘋女人她穿着一身破爛,頭髮亂糟糟渾身髒兮兮像個要飯的賴在山莊門口不走,正好何時了又出門去執行任務, 見她可憐便將她領回了青林院, 給了她一頓飯吃她便怎麼也不願意走了, 當時何甘棠她還十分不願意, 但最後怕此事影響到何時了他這次出去執行任務就不了了之, 無奈只能讓他好心把她留在了青林院,不過她也還是給她吃下了那種有毒的藥,就怕的是有一天她們圖謀不軌, 她也好能以此毒/藥的解藥作爲籌碼要挾她們。
可誰知那青林院中竟可真是藏龍臥虎啊?先出了個金沙婆婆,這又不知道是哪路的?更讓何甘棠擔心的是那院子裡的其他人還不知道有多少是隱藏了自己的身份和實力混在山莊中爲奪取《山海圖》而來的!
看來等此事一過, 她必須要好好整頓青林院了, 也不能再縱容何時了從外面帶些來路不明的人進山莊了。
簡直就是養虎爲患!
何甘棠看着那個瘋女人飛身上前, 和她剛剛所言,看來她是和金沙婆婆有仇, 倒不如借她的手讓她去對付金沙婆婆,就是不知道她的身手如何?
金沙婆婆沒想到那個瘋女人她竟然也找到了這裡來,她一手抓着水清月的肩膀,一手執拐飛速旋轉着向身後抄打而去,她蒼勁渾厚的內力震得那個瘋女人在空中一下往後退了好幾步, 險些從空中掉落到了下面的青溪水裡。
只聽金沙婆婆又陰狠着聲音道:“山慈姑我今日就送你去閻王殿和你那個寶貝兒子相聚。”她整日被她纏得早就想殺了她的, 奈何不能輕易在玉泉山莊弄出人命來, 不然被查了出來就多了麻煩, 但是今日既然身份已經暴露了, 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山慈姑見她手掌上又緩緩聚出了一捧金沙來登時後怕地又往後躲了躲,然後突然一掉頭她朝何時了身邊飛去。
她又變得瘋瘋傻傻起來, 扯拽着何時了一身墨藍色的長衣大喊大叫:“救救我救救我!快去殺她快去殺她!她想要你的《山海圖》我不要我不要的!”她搖着頭,“我只是我只是想找她報仇!”
蹦蹦跳跳又跳到了何甘棠的身邊,要去搖何甘棠的身子,說同樣的話,可是卻被何甘棠惡嫌地一把推開,“你這個瘋女人!”
聽她這話又被她推開後山慈姑看何甘棠她的眼神頓時變得陰戾起來,她突然上手一把掐住了何甘棠的脖子,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個壞女人,你這個野女人!快把解藥給我,給我!”她瘋叫着。
何甘棠用力掙開她,又把她甩去了一旁,一身潔白的衣裳被她弄髒了,再聽她的瘋言瘋語,何甘棠面露怒色,“你找死!”
一巴掌要打在山慈姑她臉上,卻被何時了阻攔了住,“姐。”他喚她一聲,搖了搖頭。
何甘棠忍下怒火,仰頭看何時了,“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救清月。”
“是。”何時了應聲,當即轉頭要飛身上前。
金沙婆婆便在這時突然一把掐住了水清月的脖子,“你要是敢過來我現在就掐死她!”老婦的眸光緊緊盯着何時了手中的那把絕影劍。
曾經她就被絕影劍傷過,是以一直對那把劍有所畏懼。
那把劍可以不受她金沙之毒的侵蝕腐壞。
水清月被金沙婆婆掐得險些透不過氣來,更重要的是金婆婆手上的些許金沙毒沾到了她的皮膚上,讓她立時感到有些刺痛的癢,而且金沙隨風流動,飄散融掉的過程中有未融的一兩粒落到了她臉上。
須臾便見她臉上的那層假面皮開始脫落。
她的真容漸漸在陽光下顯露出來。
水清月感受到時啊的一聲大叫出來,摸着自己那張花了好幾百兩銀子找玉面鬼做的易容假面,嗚呼哀嚎:“我的臉皮我的臉皮!”
她沒想到——怎麼不是和春花合夥來使金沙婆婆暴露身份然後讓何甘棠她們抓她的嗎?怎麼到頭來自己也搭了進去?
那金沙之毒竟然還能破壞出自玉面鬼之手號稱無堅不摧,萬毒不侵金剛不壞的她的假面?
什麼金沙婆婆一定會看在她是雲水閣閣主水清月的身份上不敢對她出手的,何甘棠和何時了也一定會爲了玉泉山莊和雲水閣之間的關係非救她不可的,原來都是騙人的,都是那個村花誆她的!
哦~不對!不禁春花騙她,那個玉面鬼也騙她,什麼無堅不摧萬毒不侵,金剛不壞?都是騙人的騙人的!正因爲玉面鬼吹噓的那般所以她纔會每天戴着它洗臉沐浴浸水都不用拿掉它的,可沒想到竟被金沙之毒給破壞掉了。
到現在她算是知道了,可惡的春花打得竟是一箭雙鵰的主意!
使金沙婆婆暴露也就算了,還讓她也給暴露了。
啊氣死她了氣死她了!
而那廂的石湖子卻是和胡索坐在一棵位置絕佳的繁茂大樹上觀看了發生在下面的一切。
胡索正在給她捏肩捶背,兩隻小手力道剛剛好,他嘻嘻衝石湖子笑,“姐姐,你可真厲害,一箭雙鵰耍得下面那些人團團轉。”
石湖子卻搖搖頭,“不是我耍得她們團團轉,是她們自己。”把弱點暴露在了她面前。
一個胸大無腦,誇一誇就能上天,哄一鬨就不知東西南北,一個殺孽太重,老眼昏花,其中一個仇家還就同住一個屋檐下,一有點風吹草動就能引她上勾。
“那也是姐姐利用的好。”胡索小手敲敲她頸肩,小嘴甜甜地說。
石湖子哼了聲,繼續往下看。
但見水清月眼看自己的假面脫落了,她怒氣衝衝忍不住出手反擊。
何甘棠和何時了雙雙露出一副震驚的神色,只不過何時了震驚的程度比何甘棠輕了些。
他早就感覺出來這個水清月她不對勁了,只是還沒來得及和他姐說罷了。
但是何甘棠她氣得險些暈過去,腳下一軟她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後退了幾步,這,這個水清月竟然也是假的!
這山莊裡是到底還藏着多少圖謀不軌的人?
她簡直要氣瘋了,遂狠狠的一聲令下,“給我拿下她們,一個也不能讓她們跑了!”
然而事實卻是,她們一個接一個地跑了。
水清月出手反擊金沙婆婆,凌厲的一掌擊得金沙婆婆只能將她放開,而後水清月便兩手齊畫兩輪赤紅彎月向金沙婆婆身上套去,疊加功法一層又一層!直到最她目前練到最高第八層。
腳下的青溪水被秋月八層陣法的威力震得一瞬激盪向四面八方噴射而去,形成一股激流漩渦,水珠濺落到水岸上正在布天羅地網陣的玉泉山莊弟子身上,以致剛擺成型的陣倒下了八人,陣法不攻自破。
水清月衝金沙婆婆怒火沖天地大喊:“你個毒老婆子還我八百兩銀子的臉來!”
那假面可是她花了八百兩銀子才弄來的,就……《山海圖》還沒騙到手就被她給毀了!
金沙婆婆面色陰毒,一手執拐抵擋秋月向她套來的秋月陣法,一手又凝出滿滿一掌的金沙毒向秋月和在場的所有人拋灑而去。
無數粒金沙從天而降,像是一場沙雨落下來。
這是有毒的,不是平常她身上那種沒毒留在夜中用來照亮東西用的,是以那些金沙一落下來的時候,溪水霎時變得渾濁起來,發出刺啦刺啦的響聲,水面上還咕咕地冒起泡來,花瓣樹木凋零枯敗,牆瓦房屋沾到那些沙毒,瞬間由厚變薄,沾多了的直接消融成灰了。
更別說人沾到沙毒會怎樣了,那是會令肌膚血肉腐蝕破爛模糊的。
何甘棠見到那沙毒的殺傷力,陡然間深沉的眸色變了變,似乎就在那一瞬間改變了什麼主意似的,她下令先弟子撤進一旁的一間屋裡躲避。
雖然沙毒腐蝕性極強,但它卻也有一個缺點,那便是它不能長久暴露在空中風中。
何甘棠帶領一部分弟子躲進了屋中。
而秋月她沒躲,也不怕!硬是用秋月陣法將那些飛舞的金沙毒聚集到了她的陣法當中然後將陣法拋去了青溪水中。
那些沙毒自然便傷她不得。
她又飛身上前,一掌聚力再向金沙婆婆打去,金沙婆婆甩出柺杖以作抵擋,眼看另一側何時了他又揮舞着他的絕影劍要飛了上來,她連忙閃身躲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金沙婆婆她又向身後拋了一把金沙毒,何時了手持絕影劍一擋,就那一下的功夫,金沙婆婆使用輕功急速往玉泉山莊外逃奔。
何時了見她逃走愣了一下沒有追,可是水清月卻不要命地追了上去,不能讓那個毒婆子就這樣跑了!她得找她算賬。
緊接着,見沙毒已消散在空中,一直躲在暗處的山慈姑也又蹦了出來,然後足尖一點尋着金沙婆婆逃走的方向飛追而去。
何時瞭望着她們一個接一個的飛走,愣怔了好一會,尤其是看着金沙婆婆和山慈姑時,她們……他茫然得很,她們竟然都會武功,她們根本不是他所看到的那樣。
她們都在騙他,都在騙他!
他搖了搖頭,整個人都有些恍惚。那些人無情的將他的一顆赤子之心踩在腳底下狠狠地□□了一番。
他想笑,笑話自己真是多管閒事,善心濫發。
最終,石湖子看着下面發生的事情像是一場鬧劇般一樣收場。
不過好在把跟她同樣想要《山海圖》的人都弄走了,那就好。
她滿意地從樹上一躍飛下,然而胡索還在樹上,他着急地朝石湖子呼喊着,“啊姐姐,姐姐你怎麼不帶我一起下去啊?”
石湖子回眸看了他一眼,勾脣笑道:“你自己爬下來吧。”
說完,她轉身就走。
事後,何甘棠狠狠地將何時了批評了一番,還要將青林院中的一干人等都趕出玉泉山莊。
那裡面還有兩個即要生產的孕婦。
何時了於心不忍,終因爲此事忤逆了何甘棠,雖最終執拗地保下了青林院中的人,但也答應了何甘棠以後再也不會從外面帶來路不明的人回玉泉山莊了。
雙方各退一步,爲了給山莊中幾大長老一個交代,何甘棠便罰何時了去到山莊宗祠門前面對列祖列宗跪上三天三夜以思己過。
夜半時分,天空中又轟隆一聲打起悶雷,不一會兒便下起了瓢潑大雨。
何時了他跪在風雨之中,渾身被淋溼透。
宗祠四周無人居住,只有身旁的他的那把絕影劍孤零零地陪着他。
他跪得筆直挺拔,一動不動,雨落在他長長的睫毛上,又順勢而下,他眨了眨眼睛,從眸中落下的不知是雨還是淚。
漸漸的,他感到似乎雨停了,可卻還是能夠聽到雨珠落到地上的啪啪聲,於是他不禁擡頭一看,卻望見有一把傘撐在了他頭上。
撐傘的人朝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