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嘻嘻嘻~秋月姐姐是我呀!”那歡快又似幽靈一般的笑聲盪開在黑夜中深寂的山谷裡。

春花她像只頑皮又靈活敏捷的猴子一樣兩手騰起,兩腳用力往後山崖石壁上一蹬,借力一躍而起,一腳尖再在石壁上一點便輕盈地飛起,落地時故意飛速旋轉着繞地上的秋月轉了好幾圈才停下,最後猛得從身後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後跳到她面前,笑吟吟道:“秋月姐姐我是春花呀!”

那銀鈴般的笑聲清脆而悅耳,可是秋月聽着卻覺刺耳得慌。

她狠狠地剜了春花一眼,沒好氣問道:“你怎麼在這?”

春花依舊笑得像花兒一樣燦爛,她毫不客氣地說:“我來看春花姐姐你的笑話呀。”

“你……”秋月氣極,攥緊了拳頭就要和她動手。

偏生春花一個閃身,在漆黑的夜中移形換影,躲得賊快,秋月無法捉摸到她的身形,只能一頓亂揮拳。

然而打不到人,砸到的只有空氣。

春花在那咯咯笑着繼續說:“秋月姐姐你也真是的,你也不看看何家二少爺那張冰塊臉簡直和我們冬雪姐姐不遑多讓,那是一個能被你美色就輕易勾引了去的人嘛?”

“這對人對事啊,還得對症下藥,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吃你那一套的。”

秋月聞言哼了聲,“那我倒是想看看你要怎麼對症下藥,我勾引不到的人,難道你就行?”

春花搖搖頭,腮幫略鼓了鼓,兩個食指對叭着,“我自知沒有秋月姐姐你那般的美色,所以我不勾引人的,省得自討沒趣。”

“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秋月撫了撫自己的美人尖,乜斜了春花一眼。

然後越看越覺得有些刺眼,其實她雖然長得沒有她美豔,但她身上卻有一種她沒有的純然靈動,天真無邪。

秋月收回視線,忍不住問:“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春花笑笑,親切地走到秋月面前,貼到她耳畔,櫻脣微啓,一副真要跟她分享的樣子,小小聲地說:“嘿嘿,我的打算就是……”聲音忽然間拔高了幾分,“不告訴秋月姐姐!”

說完,捂着嘴哈哈笑逃也似地飛快跑走了,而後像只蝴蝶,翩翩起舞地足尖一點飛了起來,漸漸消失在了青峰谷中。

被她耍了的秋月站在原地氣得跳腳,她指着春花飛走的方向,“好你個村花你給我等着!”

……

夜色漸濃,整個大地籠罩在一片黑暗當中。

雲蒼城南有一座玉泉山,玉泉山莊就坐落在那裡。

玉泉山莊依山傍水,又離雲蒼城甚近,地裡位置十分優越,加之環境宜人,如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每年遠近各處的人都會慕名前來拜訪玉泉山莊,其實他們更多打得不過是《山海圖》的主意罷了。

戌時三刻,何家二少爺回到了玉泉山莊,山莊大門前佈置了一隊人看守巡邏,最近來打《山海圖》主意的人更多了,何甘棠作爲現任的山莊莊主不得不小心謹慎。

何家二少還沒走到門口,就被巡邏的守衛看見了,其中一名守衛上前去迎接,又叫一人去通稟莊主,那人走到少年跟前,恭敬地道:“二少爺你回來了。”

何時了心不在焉地嗯了聲,也沒看他一眼便徑自往山莊裡走,剛過前堂,何甘棠便迎了過來。

少年看見前面穿了一身海棠紅衣的來人不由頓住了腳步,頷首低眉地喚了聲,“姐。”

何甘棠溫柔地看着他,叫了聲阿了,又問:“都解決了?”

“嗯。”少年點了下頭。

何甘棠拍拍少年的肩膀,安慰道:“辛苦了,阿了,我命人給你準備了晚飯,想來你一定餓了吧,走,我帶你去……”

她還沒說完,就見少年搖了搖頭道:“姐,我不餓,我想回去睡覺了。”

“那也罷,你便先去休息吧。”何甘棠柔聲說。

少年嗯了聲,轉身回自己房間。

在睡覺之前他又叫人給他備了一桶熱水,他去洗澡然後洗劍擦劍。

浸浴在木桶裡,他緩緩閉上眼睛,一閉上眼睛腦海裡便禁不住回憶起下午在西嶺坡的腥風血雨,那把陪伴了他十幾年的劍又添了一羣人的鮮血。

絕影劍以血鑄之,沾染的血越多,劍氣便越強勁,劍鋒便越鋒利,是以,少年每用絕影劍殺一人,他的劍術,劍勢便就能更上一層樓。

他的武功便也會更精進一分。

可是他內心深處並不希望如此,然而自他繼承了絕影劍的那一刻起,他將不再僅僅是爲自己而活着。

那些揮之不去的紅色畫面在他腦海裡不停地一遍遍重演,沒多會,他額上就沁出了一頭汗。

他睜開眼望着木桶裡的水,好像水都變成了血色一般,他望着鮮花飄浮的水面,怔愣了好一會。

突然,屋外一聲輕響叫他回了神來。

他立刻變得警惕萬分,抓起了放在一旁木案上的劍。

“誰?”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幾聲貓叫,“喵~喵~喵~”和貓爪子穿橋過廊的輕響。

“原來是隻貓。”少年輕嘆,緩緩才又放下警惕來又重新沒入水中。

已經□□越走的少女拍着小胸口好是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幸虧姑奶奶我精通十八般武藝,貓叫羊咩狗吠狼嚎鬼叫一個不差!”

春花她自出了青峰谷便一直遠遠地跟在少年身後,一路跟蹤他到了玉泉山莊,就剛剛要不是她腳下一滑被屋裡的人發現,說不定她現在還能偷看到那何家二少洗澡呢。

被他察覺到後,她便反應迅速地學了幾聲貓叫,然後一溜煙逃走了。

以她的輕功,玉泉山莊的那些守衛輕易發現不了她,可是何家二少卻比她想象得更警覺。

原本以爲一個人在那泡澡時會是最放鬆最愜意的時候了,沒想到她體態輕盈的一聲響就叫他察覺出來了,所以她只好先撤。

不過她沒走遠,晚上就露天睡在了人家的牆頭屋檐上。

第二天清早一起來,她又找了個有枝繁葉茂的大樹掩映遮蓋的牆頭繼續趴在牆頭上暗中窺視着何家二少在玉泉山莊裡的動向。

然後春花便發現那何家二少幾乎不怎麼出門,就一個人待在自己的院子裡,練劍、用小刀雕刻各種各樣的東西,然後吃飯,睡覺,然後再練劍再一個人憨憨地坐在那雕東西,十分的全神貫注,好像玉泉山莊裡的其他事都跟他沒關係,沒人叫他他就不會出山莊的大門去,他那院子裡也甚少有人來,偶爾會見他去隔壁院子裡走動走動。

然後春花發現他隔壁院子裡住的都是一些老幼病殘,何家二少去那院子裡很受一堆小孩子們的歡迎,小孩子都愛找他玩,而他竟然也願意和那羣小孩子們一起玩,而且吧,他怎麼看起來有點傻,每次和那些小孩子們玩遊戲,都玩不過他們?!

可是……可是他可是以一己之力殺了一個幫派的人!

和小孩子們玩過之後,他還會給老人們捶背捏肩按摩,然後坐在他的面前聽他們說話。

一動不動的,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像座雕像似的。

這何家二少的生活就是這個樣子的嗎?這跟春花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樣。

除了練劍就是雕東西,再不然跑去隔壁院子裡陪一羣老幼病殘?

真是單調乏味至極!

不過通過這幾天的觀察,春花也算是發現,也許何家二少爺並不是像他外表看起來那般冷酷的人。

正想着,春花的小腦瓜裡就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只是他何家二少爺不出門,她也沒法實施呀!

於是,看夠了他單調乏味的生活,她開始一天到晚等着,想着他什麼時候能出門呢?

又在玉泉山莊附近蹲守了幾天,皇天不負有心人,半個多月沒出山莊大門的何家二少爺他終於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