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劍樓, 赤華殿。
赤華殿正是赤冥幽所居住的寢殿。
赤華殿前盛開着一片紅色的彼岸花。
走過那片在風中搖曳的彼岸花,春花扶着赤冥幽來到了赤華殿中。
踏入殿中觸目皆紅,殿中所有的擺設都和赤冥幽身上一個顏色, 豔麗鮮紅似血。
紅色的牀帳紗幔, 紅色的香木雕花。
殿中薰着醉人的香, 一排排的紅燭點亮了整個屋子, 紅色的紗幔悠悠地飄拂着, 春花扶着赤冥幽走過一道又一道的紅紗幔方纔將他扶到了最裡面的牀榻上。
赤冥幽似醉非醉,似醒未醒,俊美的容顏上染着一層醉人的笑容。
春花將他扶到牀上, 低頭彎腰行禮告退轉身要走。
可猝不及防,赤冥幽一把將她拉了回來又攬進了他懷中, 他把她放在他的大腿上坐着, 一手抱着她, 一手輕輕挑起她下巴,笑聲玩味低柔, “我叫你走了嘛?春兒。”
春花看着他,提醒道:“樓主你醉了。”
赤冥幽哼笑了聲,不由分說直接將她攬腰一抱抱着她,兩人一起滾進了牀帳裡。
紅色的牀紗飄動着,隔着那一層朦朧飄拂的紅紗, 只隱隱約約瞧見牀裡面有兩道身影曖昧不清, 但並不能完全看見他們在幹什麼。
赤冥幽抱着春花滾進牀帳裡後, 只是將她放在了他裡面, 而他則躺在外面, 沒多會就閉上了眼。
好一會兒,都沒見他有什麼動作。
春花提着的一顆心稍稍算是放下了些, 掌間凝的力也悄然收回。
她躺在裡面一時未敢有什麼動靜。
正當她想要起身的時候,只聽赤冥幽緩緩又開了口,“不要亂動,陪我睡覺。”
他雖然開了口說話,但眼睛還是閉着,聲音聽起來也像是有了幾分睏倦。
春花摸不清他到底要做什麼,只能隨機應變走一步看一步,她乖乖嗯了聲。
話音剛落,赤冥幽握起了她的手放在他身上。
春花偏眸瞧着他,他像是沒察覺到似的,又過了片刻,她聽到他均勻平穩的呼吸聲。
以爲他睡着了,她嘗試叫了他幾聲,“樓主,樓主,樓主……”
沒有反應,是真睡着了嗎?春花心想着,另一隻沒被他握住的手不禁又往袖中的九微飛花鎖上摸了摸,這不失又是一個趁機殺了他的機會!
她不由又對他起了殺心。
她的手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去夠她的飛花鎖,可是就在要夠到的時候她又將手收回了。
她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放棄了。
如果現在就殺了他,那麼勢必冥劍樓的人都會懷疑到她頭上,畢竟剛剛他那一句讓她扶他回寢殿的話在場要散去的人都聽見了!
要是就在他回寢殿沒多久就出了事,她定然逃脫不了干係,縱然殺了他,她也不想不能活着逃出冥劍樓。
她得活着出去,而且讓任何人都懷疑不到她頭上的,光明正大的走出冥劍樓。
而且她要的不僅僅是他的命,還有屠了她碎葉城滿城人口性命的冥劍樓弟子。
再有她並不一定就能一下要了他的命,也許他又或是在試探她,她不能上當,不能提前暴露!
殺心又漸漸褪去,她不能因爲一時的衝動而毀了她整個計劃。
她要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死在她手上。
在他即將要得到他想要的東西時讓他死去。
那捲山海圖,那上面的武功和隱藏的一條去尋錢財寶物的路線是她報仇,讓他死的關鍵。
殺心褪去,她恢復如常,但她不可能就這樣在仇人的身邊睡過去,她輕輕往外抽了抽被他握住的那隻手,躡手躡腳地起了身跨過赤冥幽下牀要走。
腳還沒沾到地,赤冥幽又冷不防將她拽了回來,這一次他似是發了脾氣,壓在她身上,眯着眼睛覷她,有些慍怒,“我有讓你走嗎?”
他的語調輕慢,卻透着陰冷的氣息。
春花不說話,只是偏過了頭去,也不看他,過了一會才道:“樓主這樣會叫別人誤會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委屈。
故意的,她就是想看看,他有多大的忍耐度。
赤冥幽望着她,聽到她那語氣,和輕咬了下脣角的動作,忽而又笑了笑,將她的腦袋掰正過來,擡起她的下巴莫名其妙問了句:“你想要什麼,都可以直接和我說,不要在我睡着的時候,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那樣會讓我以爲你心懷不軌。”
他放下了她的下巴,又擡手在她純淨臉頰上摩挲了下。
“哦,是嗎?”春花一臉不可置信,又受寵若驚的模樣衝赤冥幽眨了眨眼睛。
“想要什麼都可以嗎?”她脆生生地問,眼睛一閃一閃亮晶晶的。
赤冥幽深深凝視着她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他的眼眸裡望着的不再是春花,而是另一個人。
他笑了笑,卻莫名像是在痛惜。
紅色的眼眸裡凝着一滴淚,一滴冰凍着從未流下來過的淚。
是他不配,他不配爲她流淚。
春花見他竟有些愣住的神情,便擡手搖了搖他的肩膀,喊他,“樓主。”
“你怎麼不說話?”
赤冥幽被她叫的回了神來,剛剛流露出的那種神情轉瞬即逝,隨之他又一把冷冷地拂開了春花,從她身上翻到了一邊去躺下,冷着聲音跟她說:“乖乖在這別動陪我睡覺。”
春花這次任性了一會,她不乖了,她從牀上爬了起來,還故意踢了一腳赤冥幽問:“樓主你剛剛說的話還算數嗎?”
赤冥幽一把捉住了她的腳,順帶着把人又給捉回了他身邊躺下,“我剛剛說了什麼話?”他反問。
春花正要張口,卻又被他一口堵住了嘴巴,他在她脣上咬了下,用命令的聲音道:“給我閉眼睡覺,不想睡的話那就……”他一隻手順着她的衣領口往下伸了下去。
春花一個激靈,急忙喊道:“不要!樓主,我睡!”用力掙開他滾去了一旁,她老實了,這下算是有點摸透了,她再以下犯上,頂多他會對她這樣,而不是直接殺了她。
之前那句當是真像……她猜,他在她身上應該是看到了什麼人的影子,她很像那個人,他對那個人有不一樣的感情。
……
十二月,大雪。
漫天飛雪白茫茫一片。
赤冥幽已經去閉關修煉快兩個月了。
練的正是秋月給他的山海圖上的武功。
與此同時,春花也每日在夜深人靜時偷偷練那上面的武功。
赤冥幽閉關,把冥劍樓暫時交給了冬雪管理,只是這段時間從未見過冬雪出現在冥劍樓中。
春花知道她一定就在冥劍樓附近不遠,也或許就在冥劍樓哪處也說不定,但她向來來無影去無蹤,沒有人知道她何時會現身。
所以即便赤冥幽閉關不在這段時日她也不敢輕舉妄動,就連練功也是摸黑進行。
那捲被她用筆寫出來畫出來的山海圖被她動了手腳,若是赤冥幽照那上面所練,搞不好會走火入魔。
真正的她記在了心裡。
黑夜中,她關了房門熄了燈盤腿坐在牀榻上,默背記在心中的內功心法和秘訣,開始練功。
秋月又不知浪哪裡去了,一連幾天沒看到她人影,至於夏雨,她則被派出去執行新的任務了。
練到後半夜,春花方纔躺下歇息。
第二日醒來,雪依舊在下。
推開房門,寒風凜冽,冷的刺骨,漠北的天氣又幹燥。
雪花在空中飛舞,落到地上白雪皚皚一片,落到樹上,好似千樹萬樹梨花開,好一片純淨雪白。
春花披着狐毛暖裘的披風去了屋外,一張口一口熱氣呼出,她跺了跺腳上落的雪,又搓着手呵了口氣在手掌間,這天可真冷啊!她心說。
看了看天上還在飄的雪花,她戴上披風上鑲有一圈白絨絨狐毛的帽子,準備去春風樓找春風看看她身上的毒最近怎麼回事?
腳踩在厚厚的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雪的厚度沒到了她的腳脖子,還好她穿着柔棉的長靴,雪水浸透不來。
可在這寒冷的大雪天卻有的人他還只穿着一件單薄的夏衣秋衫。
還沒到春風樓,只剛出了飛雨千汀,迎面就與夏雷撞上了。
夏雷一看見她,臉上便露出太陽一般溫暖的笑,能融化冰雪似的聲音再傳來,“春花,真巧在這遇見你了。”
春花笑着看他,“怎麼了夏雷,你有事找我?”
夏雷溫聲說:“不是我找你,是外面有個人他找你,我正好從外面回冥劍樓來,在門口看見了那個人見他像是在尋人便問了聲他找誰,他說找石湖子,我一想那不是你的本名嘛,所以就過來告訴你了。”
春花好奇,“誰啊?”
夏雷搖搖頭,“我不認識,我帶你去你就知道了。”
春花嗯了聲,走了兩步又問:“男的女的呀?”
夏雷道:“一個男的,蓬頭垢面抱着把劍,乍一看怪冷酷的再細一瞧吧,有點呆。”
春花心下一凜,難道是他?是何時了他找來了嗎?不由分說她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