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陰風陣陣,枯黃的樹葉被風吹得落了一地,路道兩旁的楓林卻是漸染火色。
楓林中有男人的煙嗓聲響起, “這他奶奶的都快半個月沒見着個人影了!再不來個人說什麼我也得出山去, 待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守株待兔, 一天天的太折磨人了!”
“你急什麼?”又有一個人的聲音響起, 他翹着蘭花指繞着一縷頭髮, 聲音聽起來陰陰柔柔,沒一點男子氣概。
適才那個抱怨沒人來的男人瞪了他一眼,“你個娘娘腔既玩不來女人又吃不動男人一天天跟着我們哥幾個混吃混喝的當然不急!”
“哼~大哥你看他又數落我。”他搖了搖一直瞎着眼睛站在一旁沒動的粗臂男人胳膊一下, 那語氣像是女人在對男人撒嬌。
瞎眼男人喝了一聲,“吵什麼吵, 來了人都不知道。”
其他七人一聽有人來立馬豎起了耳朵來去聽, 之前抱怨沒人來的那男子高興地嘿了聲, “還真他娘來人了!”
有噠噠的馬蹄聲自十里之外傳來,然而在又行兩裡過後越來越近時卻聽不見聲響了。
南山八鬼躲在楓林中側耳聽着一時覺得奇怪的慌。
那方石湖子翻身下馬, 並把垂着腦袋往下一點一點要睡過去的延胡索也給拽下了馬來。
她揉他一巴掌,把他給弄得清醒了,延胡索睜開眼眸來左右環顧,一臉迷茫地問:“姐姐,是到了嗎?”
“到你個頭!”石湖子又敲了敲他的腦袋瓜。
“趕緊的, 給我縮小成五六歲小孩子的模樣。”石湖子雙手抱起胸來又道。
延胡索不解, “爲什麼要變小?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 姐姐累了還能在我肩膀上靠一靠, 變成小孩子就只有我靠姐姐的份了。”
石湖子哼了聲, 涼涼地說:“你要是不怕被南山八鬼捉去他們的洞裡你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南山八鬼?”延胡索撓着腦袋想了想,“他們不是喜歡美女喜歡金銀錢財的嗎?倒是姐姐你要特別小心纔是!”他好心提醒。
石湖子不怕, 在來的路上她已經想到怎麼對付那八個貪財好色不人不鬼的東西了。
之前要不是秋月非得硬上和他們正面對戰,她倆也不會險些落入他們之手。
那南山八鬼雖然貪財好色,但都也是有一技之長的,武功並不弱,要不然她和秋月合力怎麼會差點不敵。
如今就她一人,她更不會貿然和他們正面打起來了。
石湖子聽了延胡索的話後,微微眯起眼睛來,眸中迸濺出一道危險的寒光,“你還不知道吧,南山八鬼除了貪財好色,他們中有的人還特別喜歡長得漂亮的男人……”她拍拍延胡索漂亮精緻的小臉蛋,笑笑,“就特別像你這樣的!”
延胡索啊了一聲,“我怎麼沒聽說過。”
“你沒聽說過的事多了去了呢!”
她又瞪了他一眼警告,“你還不趕快給我縮小。”
延胡索弱弱地哦了一聲,“那好吧。”
骨頭嘎嘣嘎嘣響的聲音又傳來,每一次他使用縮骨功將自己縮小或是變大,石湖子都會覺得很有趣,是以她一直看着他。
那眼神看得延胡索有些發毛,總覺得她像是在騙他。
而確實她就是在騙他。
南山八鬼除了貪財好色其中有一個還特別喜歡小孩。
果然當石湖子帶着延胡索經過那片楓林的時候南山八鬼齊齊從林中衝了出來。
這條路是回漠北洛城必經之路。
“要想過此路
留下買路財
沒財就看臉
俊的留下來
跟我進山洞
做我美媳婦
醜的一邊去
一刀要你命!
有財又有色
那你死定嘍
人財都得要
拖進山洞
枕着銀票
睡一覺
……
南山八鬼
吼吼吼!”
隨着南山八鬼他們一個個都出來了,那口號也是跟着喊的響亮,一人喊一句,最後幾句八個人一起喊,那氣勢也是夠夠的沒誰了!
一人抗刀,一人甩錘,一人玩貓,黑貓在那喵喵叫,一人瞎着眼睛拄着拐,一人繞着額前一縷發,一人對着把匕首吹空氣,一人在那秀花臂,花臂上的肌肉有石湖子兩三條胳膊粗,看上去硬邦邦的像石頭,還有一人全身上下都被鞭子纏成了個似糉子一樣。
南山八鬼形態各異,長得有醜有俊,年齡從二十多歲的青年到四十多歲的中年都有,他們都是拜過把子的兄弟。
石湖子之前就見過他們,如今也不畏懼,她牽着延胡索的手走到離他們十步之遠停下,按着延胡索的腦袋衝他們賠笑臉,問候道:“幾位哥哥叔叔伯伯,一段時間不見,近來都可還好?”
南山八鬼其中抗着大刀的一鬼上前了一步湊近看石湖子一眼,而後賊眉鼠眼地笑出來,“哎呀呀呀呀,原來是你這個小妮子呀!”
他又瞅了一眼被石湖子強行按下腦袋給他們行李的延胡索,覺得挺稀罕,“你個小娘們這才幾個月不見,孩子都這麼大了?這跟誰生得呀?”他抗着大刀大步流星走過去,朝延胡索嘿了聲。
“小孩你把臉擡起來讓大爺我看看!”
延胡索嚇得直哆嗦,他像是變成了個木頭人,一切身體的活動全被石湖子操控着,石湖子一聽趕忙又把他的腦袋掰仰了起來。
一直在那用手指繞着頭髮不男不女的一鬼一瞧見延胡索的臉就忍不住“母愛”氾濫了,他扭啊扭地走過來,一把將延胡索從石湖子手裡搶了過來,又是揉他腦袋又是摸他臉,最後還直接把人給抱了起來,要上嘴親延胡索。
“乖孩子,俊孩子,跟着我,我會又當爹又當娘好好疼你的!”他的聲音不時變幻,說到爹的時候是男音,說到孃的時候又是女音了。
延胡索忍不住啊的一聲哭出來,他使勁推搡着抱着他要親他的那個不男不女的人,“嗚嗚嗚~你放開我!你快放開我!”同時他又向石湖子伸手求救,哭喊着,“姐姐,你又騙我!你快救我呀,你救了我,我不就不生你氣了!”
“你要是不救我,等我到了冥劍樓,我就告你狀!”他哀嚎不止,兩條小腿在那人身上亂蹬。
石湖子仿若未聞,她早就想把他給丟了的,如今被那不男不女鬼看上了正好!
而後她向其他七鬼看了看,好生問道:“我把他給你們,不知各位還能給小女子讓條道?”
抗大刀的立馬反駁,“那怎麼能行!他要你弟老子要你!”
“對!”
“對!”
“對!”
又有另外三個人附和上,分別是在那秀花臂肌肉的,還有在那甩錘的,甩錘的看着石湖子口水都要流了出來,最後一個是那對着匕首吹空氣的。
南山八鬼中這三個鬼是最好色的,不男不女的那個喜歡小孩,其他三個貪財,只有那個瞎玩拄拐的石湖子不甚瞭解,看不透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要的又是什麼。
石湖子哎呀了一聲,分別看了那三人一眼,“你們三個都想要我,那我怎麼伺候的過來呀?”
抗刀的說:“當然是先伺候我嘍!這裡面我最大!”
“你最大有什麼用?我胳膊還是最粗最有肌肉的呢!要伺候也得是先伺候我!”花臂肌肉男嗓門忒大地又吼出來。
對匕首吹空氣的壓根不服,“你們兩個都是我手下敗將,有什麼資格排在我前頭,要先伺候我跟我睡!”
甩錘男沒說話,竟顧着對石湖子流口水了。
瞎眼拄拐男喝了一聲,“爲了個女人你們吵什麼吵!”
石湖子附和上去,“對對對,不如你們打一架,誰贏了,我就先跟誰睡!”她笑吟吟說。
“咦~這提議倒是不錯!我們八個人很久都沒有比過武了!不如就趁着今晚來比試一番,誰贏了,這小娘們就是誰的!”一直未從說話的用鞭子把自己捆成個糉子樣的男人開了口,像是被石湖子的話給激起了鬥氣。
其他幾人也正彼此不服之前八個人的武功排名呢,這經石湖子提了一嘴都有點想重新比試一場,然後拿下勝利再抱上美人,那多有面子!夠在其他七個人面前顯擺炫耀一陣的了。
八個人當中有六個人正有此意,除了瞎玩拄拐的,和那正抱着延胡索左摸右揉的。
抗刀的最先忍不住了,“來,現在就打起來,你們誰敢第一個來跟我比試?”他揮刀指了指其他七個人。
花臂肌肉男正想要上前,可卻被瞎玩拄拐的喝了一聲提醒道:“要比試也不是現在,先把人帶回山洞的再說。”
其他幾個人經他這麼一提醒纔想起來,於是南山八鬼把石湖子和延胡索帶到了附近的一座山頭的山洞裡,把她綁上了,然後其他六個人真開始在她面前比起了武來。
抗刀的向石湖子甩了一甩頭髮,大言不慚地說:“小娘們你給我看好了,大爺我今天就把你贏上牀!”
石湖子笑着朝他嗯嗯點頭,還故意學起了秋月那一副嬌柔拋媚眼的樣子說:“人家等着你呢!”
花臂肌肉男一聽不樂意了,於是直接揮舞着臂膀衝上了前,和抗刀的先打了起來,一邊打一邊喊:“小美人今晚是我的!”
瞎眼拄拐男在那搖頭嘆息。
抗刀的和花臂肌肉男在那打,拿着匕首和甩錘的在那看,一人看他們打架,一人盯着石湖子,心想着等他們快不行了再上!不一會兒眼看兩人打嗨了,糉子男又揮舞着鞭子上了,逗貓的一看他上了,也跟着上。
石湖子坐在一旁看他們打得正歡,心裡正得意,然後她朝沒加入他們一直在盯着她看的甩錘男勾了勾腳,還對他笑的特別甜,“喂,你過來一下。”她小聲地喚他。
聞聲,他走過去,石湖子附耳跟他說了些什麼話,只見那人眼睛一亮,覺得石湖子說的有道理,而且他早就急不可耐了,於是開始偷偷替石湖子鬆綁,想先趁他們都在打鬥,先把她弄回去睡了再說。
睡過一覺再來打也不遲!關鍵是還能先把人給睡了。
哪不知就當他快要給她解綁完的時候,石湖子對着他輕吐了一片花瓣到他身上,他聞着還挺香的,以爲她是在調情,可沒過兩秒,他忽然發現自己手腳動彈不了了,想開口說話也說不了了!
孃的!着了這小娘們的道了!他心說。
瞎眼拄拐的似乎是察覺了什麼不對,但他是瞎子他看不到。
石湖子把剩下的繩子自己解開,然後躲在甩錘男後面彈指間一枚飛花便猝不及防向匕首男射了過去,匕首男登時目瞪口呆。
飛花射中了他的穴道,他身體一僵,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發出一聲清脆的響。
瞎眼拄拐男立時警覺起來,“怎麼回事?”他扭頭四處張望用耳朵聽着動靜。
匕首男正要告訴他要小心防備那個小娘們!可他剛要開口,石湖子又一枚飛花射過去,堵住了他的嘴。
她發出一個嘲諷的笑。
南山八鬼雖然是結拜兄弟,但他們並沒有那麼的兄弟情深,大多隻是因爲他們臭味相投罷了。
他們中有盲目自大自以爲是的,有爭強好勝的,有自私自利想要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的,有色到極致,口水都要流到了地上去的,只要將這些利用在一起,她可以不用動武就將他們解決。唯一一個沒有上面那些毛病的,卻是個眼瞎的。
對付一個瞎子,不需要費太多的力,只要擾亂他的耳朵,他的聽力,讓他不能根據聲音而做出正確的判斷來。
至於那個不男不女的,就交給延胡索了,可是延胡索在他的懷裡一點點變大了起來,那不男不女鬼看着他不斷變大的身形嚇了一跳,甩手把他一扔,“你,你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延胡索已經恢復了原本的樣貌,他拔腿就往石湖子身邊跑,跑來的過程中,石湖子一聲叫喊提醒:“延胡索你別從右面走,那面路上被我撒了無形無色的毒。”
延胡索啊的一聲,連忙繞道去左面。
瞎眼拄拐男一聽,也頓時警惕起來,猶豫了一會,他最終選擇往左面那條路上用拐摸索探路走去,然而就在他的腳下不知何時多了一枚九微飛花鎖出來,他一腳踩了上去,花鎖九尺鋒利,他痛得身形不穩,更重要的是延胡索回頭看那個不男不女的東西又追了上來一頓大喊大叫的,擾亂了他用耳朵去判斷方位。
石湖子又再趁機飛身上前,一掌將他擊倒在地,不男不女鬼揮舞利爪飛身攻來,可終擋不過石湖子十招就落敗,他是南山八鬼中武功最弱的。
而那幾個打作一團的人打得正盡興,不知不覺已打離得此山洞越來越遠,正忙於分出勝負,無暇顧及到山洞裡發生了異樣。
石湖子就是想要將他們分散,然後再逐一擊破,這樣就容易多了。
他們要是八個人一起上她肯定打不過,但是分開了,一次打一個或是兩個她還是有七八分把握的。
南山八鬼已有四鬼被她弄倒在山洞裡動彈不得,至於外面還在顫斗的那四個……
石湖子飛身出了洞外,旋即運功使出春花之術,一掌在上一掌在下,作抱球狀,舉過頭頂,下過小腹,隨着她功力的不斷增加,兩掌之間聚集的花瓣越來越多,越來越厚。
一層又一層,赤橙黃綠青藍紫,整整七層不同顏色的花瓣包裹成一個巨球,最後她兩掌將花球運出,花球中間是以七色花瓣點綴而形成的一個花網。
春花之術集日月風露之靈氣,八卦兩儀黑白之境,在空中經石湖子以內力相推,以一股強大的漩渦激流衝擊到還在打鬥的那四個人身上,團團將他們困在球型花網之中,密不透風。
石湖子看着空中那團巨型花球,收了力,拍拍掌,七色花瓣齊出的春花之術沒有個三天兩夜是破不開的。
就讓他們好好享受一下被層層花瓣包裹的美妙感受吧。
解決了南山八鬼,她又連夜往漠北洛城冥劍樓趕。
延胡索依舊是沒能甩掉。
又日夜兼程趕路,連行五日,極目遠望,有沙丘似浪。
已經踏入漠北境地了。
大漠之上,風沙漫天。
沙子迷了人眼,再走過這片沙漠就能到達洛城了。
眼看離沙漠中心越來越近,馬兒已經缺水得要跑不動了,石湖子稍作停歇,餵馬兒吃些水草,自己再吃上些東西,喝口水。
一邊喝水她一邊往後看了看,不看還好,一看就看見從不遠處來了個熟人。
她有拍拍屁股想趕緊走的衝動。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秋月她風塵僕僕,又氣勢洶洶地快馬加鞭一路奔馳到石湖子跟前,毫不客氣地濺了她一身黃沙。
石湖子呸了一聲。
秋月翻身下馬,怒氣衝衝地走到石湖子面前,“你個死村花!騙我跟你一塊對付金沙婆婆,害得我暴露了身份,你自己倒好,拿了山海圖就跑,你快把山海圖交出來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