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臉頰染上一坨紅,抱着個大酒缸子大剌剌躺在地上滾來滾去,身形較之前長開了不少,長腿長胳膊的,一身清新的夏日薄荷綠長薄衫都被撐破了好幾個口子,他抱着酒缸吧唧親了一口,濃濃的酒氣從他的紅脣中盪開,只聽他在那醉醺醺地喊着,“美人~美人~”
他想美人想得好苦,今日時逢端午佳節,他便喝了些酒澆愁,結果一不小心就喝多了,抱着酒缸回到自己房間,躺在地上伸展四肢,又扭頭,嘎嘣嘎嘣一陣清脆的響聲過後,他終於大覺舒服和暢快了,因爲在伸展扭動的過程中,他恢復了原本的身形,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那是一個看上去十五六歲的少年,醉醺醺地躺在那裡,頭上平時扎的那一小鬏辮子也散了,頭髮便散開了都亂糟糟地落到了地上,雖然頭髮亂得像雞窩,但卻絲毫不影響他那張漂亮的臉蛋,反倒有一種凌亂的美。
酒缸是硬的,美人的肌膚是軟的,少年在親過酒缸之後嫌棄地嘟了下嘴,又似乎是氣不過張開嘴咬了酒缸的壺口一口,而後漂亮的眉頭登時皺了起來,又開始在地上亂蹬腿,亂打滾,發酒瘋。
“好一個脣紅齒白的美少年啊!”石湖子透過窗戶紙看到了裡面的人,不禁發出一聲感嘆。
“想不到胡索這小子長開了竟然也那麼漂亮。”她還以爲他整天縮骨會將自己縮得畸形了呢。
她帶着小丫想要進去,可發現門從裡面反鎖上了,她笑笑,看來屋裡那小子還沒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還知道把門給反鎖上,但那難不倒她。
門鎖了還有窗戶,雖然窗戶也被胡索從裡面關上了,但是她可以撬啊!
於是她去找了根棍,在窗戶那裡倒騰了一會,翻窗而入。
小丫被其他路過的小孩子叫去玩了。
石湖子身姿輕盈地跳進屋裡,悄無聲息地走到胡索麪前,擡腿用腳丫子踢了踢地上抱着酒缸臉貼地要睡過去的他。
“嘿,醒醒醒醒!”
胡索被踢得沒脾氣,哼唧了聲,“別打擾小爺我做夢。”
石湖子蹲下身去瞧他,問:“你做什麼夢呢?”
“嘿嘿~”胡索美滋滋地道:“把湖子姐姐皮給扒了吃掉她的美夢!”
石湖子一聽一個巴掌就扇到了他漂亮的臉蛋上,“你還想把我的皮扒掉吃我?”說着又揪起他一隻耳朵。
胡索登時被那一巴掌扇的一耳朵揪的弄得清醒了些,他被石湖子揪着耳朵從地上拽了起來,擡手揉揉眼睛迷茫的眼,湊近了點看了又看來人,緊接着也不管耳朵被人揪得生疼,他一個飛撲雙臂伸開抱過去,歡喜地叫道:“啊,湖子姐姐我正想你呢!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石湖子猝不及防被面前的少年一下子撲倒在地上了。
胡索抱着她壓在她身上,漂亮的腦袋瓜溫順地靠在她胸口,側着臉眯着眼,懶洋洋地說:“湖子姐姐你身上好香好軟呀!”
石湖子舉起雙手一個暴慄落到他頂着雞窩頭的腦袋瓜上又再屈膝一抵,兇厲地喝道:“你給我起開!”緊接着腳再一踹……
胡索一下子被她踹得老遠,整個人飛起又落下,“嘭”的一聲響,胡索的屁股要摔開花了。
他委屈地待在原地沒動,過了一會垂着腦袋,頭一點一點竟然又要迷糊地睡過去。
石湖子從地上跳起來拿了一旁桌上的一壺涼茶,甩手就是往胡索臉上一灑,又在他耳邊喊道:“何莊主她發現你的秘密,要來找你麻煩了!”
胡索登時嚇得一個激靈往地上一蜷,整個人縮成一團,他搖頭,“我沒有我沒有……”一通大喊大叫地反駁。
這下他可算是清醒了,連忙要縮回原來的小胡索樣,躺在地上一臉痛苦地開始施展起縮骨功來。
縮骨功每施展一次,都要承受着非人的痛苦,每變小或變大一寸,都是骨裂般的疼。
眼看他臉色突然變得那般痛苦起來,石湖子有些於心不忍,便拉開他道:“我騙你的,這除了我沒人。”
胡索拿眼睛四處瞅了瞅,望了望,確定真沒人,他猛得一下跳起來,哼哼唧唧地瞪了石湖子一眼,“姐姐,你嚇死我了!”
石湖子不鹹不淡地哦了聲,“你還知道怕呀,我還以爲你喝醉了天不怕地不怕,大剌剌躺在這不怕被人瞧見呢。”
胡索又恢復了一副笑眯眯的樣子,那雙狹長的狐狸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的光,他對石湖子說:“這裡除了姐姐沒有別人,我不怕被姐姐發現。”
石湖子呵了聲,目睇他的眼神裡彷彿有刀子,“你這是不把我放在眼裡啊,延胡索。”
延胡索當即有些驚喜,“哇~姐姐你竟然知道我的大名呀!”
石湖子擡手拍拍他的臉,卻被他反手一把給握住了,延胡索笑着望她,“姐姐你知道我爲什麼不怕被你發現嗎?”
石湖子笑了笑,“說來聽聽。”
延胡索湊到她耳邊,溫熱清冽的酒氣絲絲傳來,瀰漫在石湖子耳畔,“因爲姐姐和我是一樣的人啊。”
石湖子一手拂開了他的腦袋,“不敢不敢,你會縮骨奇功,我可不會。”心中又道:你也正因爲會縮骨奇功,雖是世間罕有,可卻因爲縮骨功的限制不能習武,以致武功平平。
她若真動了殺機,一瓣春花便可要了他的命!還會在這和他東扯西拉?
延胡索搖搖頭,“姐姐姐姐我說的不是這個,是我們都是有同一樣目標的人。”
“哦?那你跟姐姐說說你的目標是什麼呀?”石湖子她又笑着問。
延胡索笑嘻嘻的不答,反又道:“姐姐的是什麼我就是什麼。”
“呵呵~”石湖子驀然一手挑起了面前美少年的下巴,看着他漂亮稚嫩的面容,眸中藏匿着一抹危險的光,整個人也略顯鋒芒畢露,似乎是在給他一種無聲的警告,而全程延胡索都保持着笑容不變,也不說話,只是笑吟吟地望着石湖子,笑到最後石湖子不知怎麼就收斂了那種鋒芒,漸漸鬆開了少年的下巴,又按過少年的腦袋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話,延胡索聽了之後連忙乖乖點頭,石湖子哼地一聲笑滿意地轉身要走。
沒走出去兩步,延胡索又撲過去從身後一把抱住了她。
少年比她高了小半個腦袋,他雙手環緊了她纖細的腰肢,依偎在她肩膀,帶了一絲討好的笑和石湖子說:“姐姐,你可千萬不要把我們的事告訴別人啊!這是隻屬於我們兩人之間的秘密哦。”他特地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修長秀美的手指對準了他自己的脣和她的脣。
石湖子彎了彎脣角笑道:“可是小丫她已經知道了。”
延胡索說那沒什麼,“這個我早就知道了,前陣子有一天晚上我出來撒尿那小丫頭也正好出來,就碰見了我當時她還嚇一跳一跳,不過那小丫頭她不會說話,整天用手比劃的也沒幾個人能看懂,所以我對她放心就沒放在心上,可是姐姐你不一樣了。”他的手往上指了指她的脣,差點要貼上去了似的,“姐姐的小嘴可是能說會道,我有點怕。”
石湖子回了頭看他,將他一掌推開,“要想不讓我把你的事說出去也可以,你得聽我的話,幫我辦事。”
延胡索麻溜地點點頭,“但憑姐姐吩咐。”
“那你先跟我說說你來玉泉山莊這段時間裡有什麼發現?”
延胡索毫無保留地回道:“了哥的身子快要被我翻了個遍,而且不下好幾次,可是我在他身上什麼也沒找見……”他稍一頓,又搖了搖頭道:“哦,不對!他身上還有兩個地方我沒有翻過。”
石湖子哦了一聲,眉梢一挑問:“哪兩個地方?”
延胡索低眸瞧了瞧石湖子的玲瓏玉足,笑嘻嘻道:“了哥的鞋裡腳底下我還沒翻過。”
“那另外一處呢?”
“另外一處呀……”延胡索一副神秘兮兮又笑得意味深長的模樣,他放低了聲音說:“那裡呀,只有我們男人有,你們女孩子家沒有!”
“而且我這裡還挺大的,不知道我了哥那裡怎麼樣?”他越笑越奸邪了起來,漂亮的面容上有一絲鬼畜。
石湖子回了身,乾咳了聲,“好了我知道了!”
言畢,她要走,延胡索又跑上前去拽住她,“姐姐姐姐還有一件事沒跟你說呢,我們院子裡那個瘋女人啊,她其實一點都不瘋,她是裝的!而且她好像跟那個成天繡一根金針的婆婆有仇,我都在夜深人靜時看見她們倆打過好幾回了!”
“是嗎?”石湖子愈發覺得有趣起來,“看來這青林院中還真是‘臥虎藏龍’,越來越有意思了。”
延胡索附和着道:“那可不是嘛~姐姐沒來之前我成天對着一院子的老幼病殘,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可自從姐姐來了之後我覺得我又活了!要是能再與姐姐在這良辰美景,春宵一刻裡上天入地,那……”
還沒說完,就聽“啪”的一聲響,延胡索捂着嘴巴被石湖子打得往後退了好幾步才停下。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延胡索被打的有些懵圈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石湖子早已破門而出了。
少年跌坐在地上頹喪地呼喊着,“姐姐,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就走啊!”
他喊了幾遍,最後倒在地上暈乎乎地又睡了過去。
外頭不知不覺已是夜深人靜時分,院子裡早已經沒有人。
……
端午節過後外頭暑熱漸重,不過依山傍水的玉泉山莊倒還算好,青林院中綠樹成蔭,下午日頭漸弱過後便能看見兩個待產的婦人在教一個少女學女紅。
石湖子她穿着一身湖碧色的煙水羅裙正坐在樹蔭下一針一線地縫做一雙布鞋。
她學東西快,沒幾天就學會了,眼看鞋子就要做成,她心甚歡,想着等明日一早她就把做好的鞋子拿去隔壁玄觴樓給何時了穿,還得親自給他穿上,然後順便藉此看一看那《山海圖》是不是藏在他鞋裡腳底下了。
她近來就想着這一件事,每日專心學女紅,做鞋做衣服,沒怎麼有心思再去管其他的。
起先延胡索還會來煩她,最後被她用等她學會了做鞋也給他做一雙打發走了,可算是不再來煩她了。
次日清晨,石湖子特地起了個大早,匆匆吃完早飯就揣着她縫好的新鞋歡快地去找何時了。
何時了此刻正在玄觴樓的院子裡練劍,這是他每日晨起都必會做的一件事。
晨陽下,少年舞劍如風,一招一式,又快又準,唯獨少了一絲狠,他身姿矯健,一起一落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般,劍招極盡變幻萬千,覓影而絕跡無蹤,石湖子沒捕捉到他何時收了劍回首,只見他一頭長髮迎風飄揚,在日光中傾瀉而下,墨藍色長衫亦在風中飛舞,是風華絕代,英俊無雙讓石湖子一眼驚豔住了的模樣。
她愣了下,心中直呼:啊!剛剛何時了收劍回首的那一下真是帥極了,神姿風骨又冷又酷。
她沒忍住,跳起來,兩手一拍鼓起掌來,顛顛朝何時了跑過去,“少爺少爺你剛剛舞劍的樣子真是太帥了!劍也舞得好好看!”
何時了沒被人這麼直接地當面誇過,他手握着劍往後退了一步,略顯得拘謹地問:“你,你怎麼又來了?”
“啊!”石湖子雙手把那雙嶄新的鞋送上,明媚爽快地笑道:“我最近新學會了做鞋,就給少爺做了一雙,今個拿來給少爺看你能不能穿。”
她拉着何時了讓他坐下,她則蹲到他面前,“少爺少爺我來幫你把鞋給脫掉試試我給你做的新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