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順着窗簾射進了房間,暖和舒適,近秋的早晨,已經泛着一點點的冷意。
日微高,一寸一寸照射着整個院落,房中的人還沒有清醒。
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次,微微的睜開了,清亮有神,檀香的清香已經散去,留下一絲冷冽的香氣。她貪婪地深吸了幾口,一身痠痛的肌肉提醒她昨晚的激情濃郁,她終於如願以償地成了他的妻子,偏頭,紅暈染滿臉頰。
原來早上起來看到有人陪着,是這樣的感覺,淡淡的溫暖和喜悅。
看着自己身上深深淺淺的吻痕,不禁笑開了眼。
他們終於是夫妻了,真正的夫妻!
睡着的楚景沐像個孩子,清潤的臉放鬆,不像醒來時那麼深沉,脣角勾起一抹優雅的弧度,似是夢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常年在沙場上奮力殺敵的男人,竟然有着如此的清潤,皮膚也不似一般的武夫那般黝黑,反倒是微有白皙,若不是他身上深淺皆有的傷痕,她幾乎不會認爲他上過戰場。
深淺的刀痕劍傷,佈滿一身,一道一道的痕跡都是他努力拼搏的證明,聽說,他是從一個傳令兵到一個馳騁沙場的將軍,誰能明白其中的晦澀和艱辛。要經過多少傷痕和鮮血,才成就了今天的楚景沐,而他,在流血的時候,有人在幫他擦藥包紮嗎?
或者是不管多疼,都不會表現在情緒中,她和他,都是那種隱忍,不會把自己的傷口披露在陽光下的人,儘管已經傷痕累累。
“疼嗎?”綠芙輕撫着他胸口一道極爲恐怖的傷疤,從鎖骨幾乎蔓延至腹部,猙獰恐怖,傷口已淡,卻看得出當初有多嚴重,有一瞬間,她想把那個傷他的人千刀萬剮。
楚景沐身體輕輕一震,綠芙才知道,自以爲的喃呢聽見被他聽見,擡眸對着他如海的雙眸,楚景沐低頭親親她的額頭,笑了:“不疼!”
“看得我心驚膽戰的,這傷痕,怎麼來的?”那條醜陋的疤痕,看得她心驚,想想也知道,當時的情況一定很危急。
“很久以前的事了,我都忘了!”楚景沐眸子一暗,藉着清潤的笑了,這沙場上的兇險,不適合,他也不想讓她知道,徒多傷心人而已。
抱着她,怎能捨得她傷心。
他的芙兒,以後都不會讓她露出憂傷的表情,她的人生已經傷痕累累,他不能撫平以前的傷痕,卻可以保證以後不會在她身上增添新的傷口。
他只想讓她一生保持着溫暖的笑意,現在這種有感情的溫暖。
綠芙亦笑笑,並沒有再追問下去,伸手感受陽光在手背上的熱度,“該起了,王爺不是說今天去別院嗎?”
“本王現在想賴在牀上,嘖嘖~~~天下最可口的早點~~~”剛說完,在綠芙腰上的手已經慢慢地撫上溫暖的柔軟,頭也趁機埋在她馨香的脖頸間,細細輕啃。
綠芙一陣酥麻,清早剛退的紅潮又涌了上來,“王爺~~~”
甜甜的聲音衝買了無奈,房中再次溫度陡升,日已高照,這一鬧,已近中午~~~郊外暖陽高照,一片和煦,吹送着青草的香味,一匹潔白的馬兒閒適地晃悠着,載着一對有情人,連空氣都是甜的。
“王爺怎麼還沒打噴嚏呢?”綠芙輕笑着,仰首閉眼,感受着風裡的青草香,那是她久違的味道。想到奔月看完書信後跳腳的摸樣,她就想笑,背地裡肯定罵了他不知道多少回了。
“鼻息順暢着呢,肖樂會安撫她的。”楚景沐不在乎地聳聳肩膀,誰會想到,堂堂的王爺王妃十年偷偷摸摸瞞着侍女偷跑的。
“爹爹和孃親們都雲遊四海去了,過完年纔會回來吧,到時候就可以輕鬆一點了,有孃親她們幫着。”
“岳母她們都是商人之後嗎?”楚景沐怪異的問着。
“有江湖的,有商人之後,都是能獨當一面的女人,真不明白,爹爹哪來的豔福?”蹙蹙眉,呵呵的笑着,蘇家的人,都能讓她會心的笑。
“芙兒,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綠芙點點頭,楚景沐猶豫了會兒,抿脣,“總覺得蘇家不簡單,上次你入宮,七岳母那個神情很像是~~~”忽而又想了下,竟然找不到一個詞來形容她。
綠芙側頭,想了想。,眼眸中有點掙扎,猶豫了很久,最終說道:“七娘是江湖出身的,當年還是個名揚天下的女羅剎呢,嚇到你了嗎?”
瑤光的事,不知道爲什麼,她不願意說出口,這個身份牽扯的糾紛太多,以至於她不想告訴他,爲蘇家,還有爲自己留條後路,這是她潛意識的想法。
“原來是這樣!”楚景沐並沒有懷疑她的說辭,轉而想到什麼,湊近她耳邊,“累不累?我想加快速度了,否則天黑之前到不了了。”
綠芙的臉刷一下,全紅了,手肘往後重重地頂向他的腹部,只聽到一聲爽朗的笑聲,竟然敢問這樣的問題?昨天索取無度,今天又鬧了一個早上,不累纔怪,她的身子還隱隱痠疼着,而身後這個罪魁禍首卻一臉清爽,春風得意。
“還不都是你!”
“這個洞房花燭夜你欠了這麼久,早說了要連本帶利還給本王,昨天的,連利息都不夠呢。”壞壞的說着,在她耳垂上吃了口豆腐,圍緊她的腰,策馬加鞭,馬兒的長蹄在道上揚起一抹輕快的黃沙,策馬的男人,意氣風發。
黃昏之前,馬兒在一幢小巧玲瓏的山莊前停了下來。
山莊建在山頂上,一片青翠搖曳中,淡淡的硃紅顯現,那樣的清晰和和諧。斜眼照耀,清風拂面,溫潤得有點清涼之感。懸崖峭壁,雲煙籠罩,不遠處,一片朦朧的美感,奇形怪狀的石塊在朦朧中半隱半現,更顯得氣勢壓人。
山上,寧靜得令人祥和,如楚景沐所說,她喜歡這裡的環境。
門口,一箇中年模樣的男子領着一名中年女子和一個妙齡少女,在急切地等着。臉上浮動着淡淡的紅暈,正焦急地盼望着他們的到來。
“屬下參見王爺王妃!”楚景沐纔剛扶着綠芙下馬,三人就迎了上來,跪地請安,鏗鏘有力。
“季叔、季嬸、小眉,快請起!”楚景沐扶起爲首的中年男子,笑的真誠,回頭來,歡快地對綠芙說道:“芙兒,這本是我娘身邊最信任的侍女和護衛,小眉是他們的女兒。”
綠芙還沒講話,就聽到一聲驚歎聲,純淨得不帶一絲雜質,“好漂亮的仙女姐姐哦!”
順着話音看去,是一名清秀可人的女孩,十三四歲的樣子,純潔得如山中的空氣,笑容真誠,純的像一張白紙。山上長大的孩子,真是不一般,看着就覺得舒服,特別是她這樣缺少純真的人,竟然有點羨慕,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小眉,沒大沒小的,叫什麼姐姐,是王妃!”季嬸擰眉喝道,雖然也是一副驚豔的模樣,讚歎卻藏在了心底,不悅地喝着沒有分寸的小眉。季叔也是瞪着她,眼神微有責怪。
她委屈的嘟嘴,喃呢着,雙眼一直盯着綠芙打轉,“本來就是很漂亮啊!”
“你~~~”
季嬸剛要發怒,綠芙笑暖如春地道:“沒有關係的,季嬸別太拘謹了。”
“是。”她轉而笑開了,臉上的皺紋都眯成快樂的線條,眼光帶着讚賞,“王爺王妃,快進去吧,晚餐都準備好了!”
很自然地牽着她的手,走在前面,季嬸和小眉跟在不遠處,季叔牽着馬兒走在後面。迎面而來的是一陣陣野花的香氣,似蘭如菊,一個小花圃映在庭院的正中央,開着不知名的小花兒,有紅有黃亦有紫色的,都不是名貴的花兒,反倒像是山野常見到的那種野花,花圃旁邊有個小小的土井,盪漾着清澈的水波。不遠處是一個青藤架,架子下面是隨風晃盪的鞦韆,光是這個小庭院的佈置,綠芙就能聞到一種淡雅的清真之氣。
“喜歡嗎?”楚景沐摟着她的腰,側頭見她的眼光一直看着花圃,不禁笑問,隨着擺擺手,讓他們說三個先去準備晚餐。
“喜歡,這裡是婆婆佈置的嗎?”她的眼光依舊留在那片隨風搖曳的小花圃中,襯着旁邊晃盪的鞦韆,美輪美奐。
“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孃親自佈置的,當初爹說要幫忙還被她拒絕了呢,我年幼的時候很喜歡這裡,經常在這裡懷念孃的音容笑貌。”淡如水的語氣卻蕩着濃如墨的情和想念,綠芙不由得握緊了他的雙手,無聲地安慰着。
看得出來,他的孃親是個溫婉雅緻的女子,別出心裁的花圃,青翠的青藤架,搖晃的鞦韆,她的夢想中的生活似乎很簡單,就是安適和舒爽。
不知道何時,他們纔能有這樣的生活!
綠芙有着羨慕,羨慕這裡的純然和舒服。
晚飯是很簡單的菜式,全部是家常小菜,佈滿一桌,不似府中的那般精緻,卻極爲美味,綠芙讚歎連連,直誇季嬸手藝好。
樂得她總是笑眯眯的,脣角的弧度整晚都是彎的。
菜是他們親自種的,肉是季叔在林間打獵來的,魚是後溪捕捉回來的,而煮東西的水是山間清甜的泉水,美味得綠芙食慾大開,吃下了她平時三餐的分量,看得楚景沐樂呵呵的。
“看來,我們得多在這裡住幾天,看看季嬸能不能把芙兒養的胖點。”免得他抱着時,總是不滿意她的體重,感覺風一吹就要飄走似的,不知道的人可能還會以爲是楚王府已經窮得養不起一名女子呢。
晚飯過後,夕陽淡下,楚景沐拉着綠芙跑到後面懸崖邊,那裡可以看到夕陽下山的壯觀。
茫茫天地間,天地同色,一片橘紅染滿天際人間,連帶着,她覺得自己的手背都是橘紅色的,遠遠望去,一輪紅日慢慢地沉入山間,那種緩慢的姿態,似乎在綻放着它最後的色彩。在兩山之間慢慢地沉淪下去,滿山都是晚風吹拂的輕快和涼爽,在青草和野花的清香中,一絲落日漸下的悲壯都沒有,有的只是美麗的絢爛。
夕陽是人間黑暗到來時的最好時光,給人們一道亮麗的色彩。
楚景沐從身後慢慢地環着她的腰,笑問:“好看嗎?”
“好看極了!”綠芙微笑着,此刻的她,完全沉浸在此刻的美麗中,周圍是淡紫色的小花,雖已日落,卻還是迎風招展着它的風采,一切、觸目皆是美麗,連心情也不由的舒暢着,她的人生,從來沒有此刻如此放鬆過。
輕揚的晚風,清甜的草香,如暖流,似乎能洗淨她一切的罪惡,滿手粘滿的血腥,突然明白,楚景沐爲何帶她來山上。
只是爲了讓她得到一段平靜祥和,無憂無慮的日子。
“謝謝你!東方!”她第一次喚他的字,引來的是楚景沐忽而轉過她的身子,封住了她含笑的脣,在花香四溢的空氣中,深情地吻着這個佔據他心靈的女子。
幸福亦隨之慢慢飄散在空氣中,夾着暖和的溫度。
她的家,是溫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