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如春溫暖,饒是一副秋天好天氣。
鳳君蔚一步一步地從酒窖的臺階上來,迎着陽光,不禁有點刺眼,他才進去一會兒啊……
還是有陽光的地方溫暖,轉頭,冷冷地瞥了下酒窖下,鳳君蔚似笑非笑地斜睨着肖樂,道:“小心看着你們王爺,下面的酒甕都讓我給打碎了,可別給他送酒下去了!”
“是!”肖樂心驚膽戰地應着,對着這個溫和如風的皇子,莫名的有着壓迫感,緊緊地壓着他的心口。
“魅影,我們走,去會一會讓楚王變得如此墮落的楚王妃去!”鳳君蔚高深莫測地一笑,舉步欲走。
“四皇子!……”肖樂急急忙忙地喚着,明明是烈日,額頭上卻浮現出一片冷汗,去看王妃?心頭撲通撲通地跳着。
“有問題嗎?肖將軍。”鳳君蔚悠閒地問着,脣邊是好看的弧度。
肖樂一驚,竟支支吾吾起來,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覺得背上一片冷汗!
“還有,不要告訴你們王爺,我要去找楚王妃,明白沒?”笑着,冷冷地強調了楚王妃這三個字。
“……是,末將遵命!”逼於他過於悠閒的眼光,肖樂低頭應是。
看着他們的身影越走越遠,漸漸出了東庭,肖樂站在酒窖門口,躊躇不定,看了看東庭的門口,又看了看酒窖的門口,就在那裡踱步……
鳳君蔚含着微笑,和着微風,有點涼意,一路上的侍女有的竟還紅了臉,少見的美男子,風度翩翩,比起楚景沐,看起來更無害些。
西廂的小院門口,並沒有一個人,楚景沐明言下令,任何人不得隨便出入西廂,除了悠若外……所以平常並沒有人敢靠近這裡,唯恐一個不小心,被陰晴不定的楚景沐劈成兩半。而對於主子們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他們更是不得而知,個個想問卻不敢問。看着日漸清冷的院子,還有肖樂偶爾的警告,連提都沒有人提這件事。
入了小院門,槐樹落葉紛紛,池中浮萍飄飄,梅樹還是光禿禿的,還沒到開花季節,顯得像枯枝。西廂較之東庭,更顯得淒涼,他甚至沒有在王府中看見過一朵花。,
微微眯起眼眸,院子裡靜得怕人。讓他想起了冷宮,亦是如此,靜而冷清。
一股清雅之氣從旁邊傳來,鳳君蔚擰眉偏頭,陽光下,是一抹瘦弱的背影,一頭墨黑如綢的頭髮僅繫着一根淺藍色的綢緞,挽着一個很簡單的髮型,斜插一支翠綠的玉釵。一身水藍色連衣裙,隨風飄逸,風中送來得就是她身上的淡香。
這就是劉芙若?鳳君蔚看不見她的容顏,單單看到一抹背影,涼亭旁邊,她似乎在凝望着池中的浮萍發呆。
示意魅影后退,鳳君蔚慢慢地走近那抹水藍色的身影,越來越淡雅之香撲鼻而來,竟有點熟悉,怪異之感萌生。暗自甩掉心裡的詫異,他冷笑着,那天在宮裡看得不甚清楚。
他倒要看看迷倒兩個頂天立地的王爺的女子施否有三頭六臂?
女子的身子動了動,似乎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轉頭,“冰月……”
四眼相對,是兩張同樣震驚的臉,悠若瞪大了眼眸,紅脣微啓,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而鳳君蔚,純淨的眼眸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喜悅,轉而憤怒、陰鷙,一向沒有表情的眸子在瞬間閃過多種情緒,快得悠若抓不住。
“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怎麼會在這裡?”
幾乎是異口同聲的,一個驚訝,一個陰鷙。
“無憂?名字是假的,身份也是假的?”鳳君蔚惱怒地瞪着她,渾身莫名地迸出一道寒光,“你是楚王妃?”
傳言中的芙蓉王妃,貌美無雙,羞花閉月,比之貂嬋更勝三分,目前的女子清潤溫婉,的確是千里挑一的美女。
“龍四,你又怎麼在這裡?”悠若掃了一眼他的身着打扮,還有背後面無表情的魅影,冷冷一哼,“你不是也用了假名嗎?”
悠若似乎對他頗有敵意,秀雅的麗顏微微盪漾着怒氣,杏眼狠狠地瞪着他,有矛盾有氣憤,亦有少許隱含的放鬆。
“你是楚王妃?”鳳君蔚緊緊地盯着她的眼,不明白,爲何會如此在意這個身份,可心底卻隱隱有絲不舒服。純淨的眸火光閃閃,甚是不悅。
“和你沒關係!”悠若冷冷地說着,諷刺地道:“景沐哥哥不準閒人進入西廂,你是王府的客人對吧?請回,門口在那。”
悠若擡手,冷冷地指向西廂的小門處,冰冷地看着他。
“景沐哥哥?”狠狠地磨牙,不由得近前一步,鳳君蔚陰鷙地看着她秀雅的臉,眯起眼,“叫的可真親熱。”
悠若一愣,疑惑地看着他,剛剛似乎聞到一股……酸味。凝眸,接着暗自笑自己傻,她等了他整整七天,結果他連影子都沒有,現在又來和她演哪出?
“和你沒關係!還有,這裡不歡迎你,給我滾!”沉睡在心底的刺不知不覺地覺醒,現在的她,對着他,一身是刺。
鳳君蔚臉色陰了,滿臉都是風雨欲來兮之感,悠若冷冷地看着他一眼,不想再和他說話,越過他就想走,結果被他狠狠地拉着手臂,鐵臂一收,人已經被他抱進懷裡。
剛陽的男子氣息撲進鼻尖,悠若微微掙扎着,結果被鳳君蔚鉗制得更緊,一手緊緊地扣住她的腰,蠻橫地道:“告訴我,你是不是楚王妃?”
身後的魅影對他這一舉動顯得不解,冰冷的臉閃過詫異,鳳君蔚失常的舉動讓他微訝。
“放手!你這個混蛋!”悠若瞪着他,越掙扎越被抱緊,看着他越來越陰的臉,背脊爬上了寒顫。這傢伙長着一張欺騙世人的臉,她知道那張面具後的恐怖。
“只有你敢叫我混蛋!”鳳君蔚輕輕一笑,眼眸依然陰鷙,兩具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毫無縫隙,問着他在乎的答案,“你到底是不是楚王妃?”
“我是誰和你沒關係,龍四,我們不是很熟吧?快給我放手!”悠若真的想擡手打掉他臉上的狂妄和陰鷙。
“我覺得我們熟透了。”鳳君蔚好整似暇地看着她,戲謔着。“本皇子還得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呢。”
“我很後悔救了一隻狼!”
“等等……龍四?”悠若停下掙扎,穩穩不動地停在他懷裡,似傻了,好久,秀雅的臉揚起,緊緊地盯着他的眼,“鳳君蔚?”
鳳君蔚不說話,只是沉靜地看着它,代表了默認。悠若臉色一陣死白,毫無血色,楞在那裡了。
鳳君蔚也是一愣,環在她纖細的腰肢上的手鬆了鬆,試探地叫了聲,“無憂?”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聲響起,鳳君蔚的俊臉上多了一個小小的五指印,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眼眸是嗜血的陰鷙,慢慢地鬆開了懷裡的軟香,眯起陰鷙的眸,危險地盯着她,以一種很悠閒的危險在盯着她。
“從剛剛見到你,我就想這麼做了,龍……不,鳳君蔚,我們兩清了,互不相欠。”
兩道視線冷冷地對峙着,這時冰月剛好出來,詫異地看到西廂中有陌生的人,而且還是兩名男子,細看之下,終於記起他是西皇子,不解地看着他和悠若之間的緊繃。
“小姐……”
冰月過來,淡淡地向四皇子行禮後站到悠若身後,無言地守護着。
“小姐?”奇蹟般的,鳳君蔚眼中的陰鷙一下子消失盡了,恢復了他一貫的溫和,脣角也似笑非笑地勾了起來,對於剛剛那一巴掌,似乎不在意了。緊緊地看着她秀雅的容顏,戲謔着,“不是就好!”
漸漸地猜出她的身份,“劉家的二小姐,劉悠若。”
“沒什麼事,請回!這裡不是皇子你該來的地方。”悠若冷冷地說着,別過頭去,不想看他臉上那抹欠揍的笑容。
“變得可真多啊,就幾個月不見而已,怎麼辦?本皇子對你很感興趣。”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臉上的寒冰,鳳君蔚笑得極爲曖昧。
悠若冷冷一笑,“我是個人,向來對畜生不感興趣。”
“沒關係,龍嘛,本身就是畜生,說不定以後你也得變成畜生,多相配!原來景沐說的人是你,果真不錯,很適合那個吃人的皇宮。”男子笑着,對她的諷刺毫無在意,看着她臉上的寒冰塌了一角,笑得更爲悠閒。
“你一廂情願的想法,讓我嫁給你,做夢!”悠若一惱,楚景沐雖然沒有明說,但曾經問過她以後的打算。不難聯想到他的心思,但是……這個男人算計了她幾次,她是笨蛋纔會再跳入他的陷阱。更何況……
他已經是毫無懸念的未來儲君,將來是屬於鳳天皇朝,屬於後宮三千粉黛,唯獨不會屬於她的男人。
“白天做夢雖然早了點,不過白日夢通常很容易成真,劉悠若,你有籌碼和我賭馬?”眯起眼,笑着問她。
陽光普照,映着悠若微微有點發白的臉。
是啊,沒有籌碼不能進賭場,是人都知道的事,她就一條命。可他手上有綠芙,有劉楓,有劉家的名譽……她根本就沒有籌碼和他談條件。
微微有點慌了,也有點着急,聽他的意思,是非得逼得她進宮不可了。她的志向是在寬闊的草原,在廣闊的天空,唯獨不會在那堵紅牆內。
當一個日夜等他臨幸的妃子,或許多年後,她會變得鐵石心腸,連最初的自己都會迷失掉,她不要過那樣的日子。
凝眸看着他,悠若眼中是一片赤裸裸的恨意,看得鳳君蔚的笑容有點裂痕,異樣的感覺在心底滋生,淡淡地,有點不忍,可只是一閃而過。
“我一個人呆在那座牢籠裡,自然要找個人來陪,不是嗎?”
“以後你會有很多女人陪,不缺我一個。”
“本皇子只要你!”鳳君蔚邪魅地笑着,勾起她的下巴,對着她帶着恨意和複雜的眸子,“不答應,劉家的冤案永遠不會昭雪,劉庭會遺臭萬年,還有,劉楓的命也捏在我手上,你妹妹殺了我姨夫,每一項,都足以毀了你們,悠若,你有得選嗎?”
“你是我見過最卑鄙無恥的人!”
“過獎了!不卑鄙無恥,我早就死了,怎麼會活到今天?”鳳君蔚冷冷地道,音色多了一絲寂寞,悠若心一刺,不說話。
“怎麼樣,這筆生意你可不吃虧!”鳳君蔚輕輕地颳着她細嫩的肌膚,笑如春風,已經篤定眼前的嬌人兒逃不過入宮這一劫。
“你登位,打算給我個什麼身份?”悠若只是稍微低思考了下,和魔鬼做交易,她贏不了,乾脆爲自己找個安全的庇護。
“哪個位置都可以!”
悠若冷冷地看着他,挑釁的說道:“那我要當皇后!”
既然入宮已是定局,她自然得挑個最有權利的位置,不然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這後宮的紛爭,地位越低,被人整死的越快。
“可以!”鳳君蔚爽快地答應了,笑得溫潤如風。脣邊含着得意和戲謔,若一定要有個皇后,他寧願以後葬在一起的人是她。
“還有一點。”悠若冷冷地道:“如果你以後後悔了,有了皇后的人選,請你放我出宮。我在你身邊呆幾年,然後分道揚鑣,各不相干。”以前的悠若能變成無憂,以後的皇后也能變成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繼續過她想過的生活。
鳳君蔚純淨的眸子霎那間染上了陰鷙,陰沉了下來,冰冷地吐出兩個字,“做夢!”
正在他們兩對峙之時,西廂門口一陣哐啷作響,接着就是楚景沐腳步不穩地闖進了西廂,一臉狼狽地出現在這冷情的院子裡,身後的肖樂緊緊地跟着。
一身狼狽,被揍得青紫的臉,下巴還微有些鬍渣,邋遢、狼狽……
悠若楞了,鳳君蔚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