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階堂晴人在空中舒展開身體,高舉的手臂長而有力,像只振翅的猛禽。
“砰!”
又一記遠網快砸在音駒場地,夜久衛輔撲過去時只來得及看到排球從眼前高高彈起。
21:13.
“耶!好傳好傳!煙!”落地後,二階堂晴人迫不及待地跑到煙千里面前,一臉期待地說,“下一球也給我吧!”
他此刻完全體會到了大神鳴當時的快樂!
每次跳起揮臂時,掌下就會出現一顆時機位置都恰到好處的排球。更妙的是,煙千里的傳球非常貼心,就像打遊戲時開啓了自動瞄準外掛,誰用誰知道!
“說來慚愧,我其實技術不佳來着。”二階堂撓撓臉頰,不好意思地承認。他的技術可能還不如大神鳴,勝在身高體壯,是井闥山力氣最大、體力最好的選手。
自從扣了煙千里給的球,他就徹底回不去之前需要動腦扣球的日子了,教練再也不會罵他扣球失誤了!
顯而易見啊,二階堂學長。'
煙千里禮貌性地笑笑,如果不是因爲對方是個‘笨蛋′,煙千里在邀請賽時也不會將前兩個目標定在他和大神鳴身上。
可惜煙千里雨露均沾,並不獨寵於他。
下一球二階堂晴人繼續全力起跳,音駒的黑尾眼神可怕,死死地盯住了他,一副這次勢必要攔下的樣子。
近體快、遠網快、平拉開快……井闥山各種快攻輪番上陣,打得音駒應接不暇,而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對面二傳神乎其技的傳球速度上!
’不能再盯球。'
繼續盯球的話根本趕不上快攻的速度。
黑尾鐵朗滿頭大汗,視線緊盯着二階堂,這個人與二傳的快攻速度快得離譜,加上鉛球般大力沉重的扣球,就算夜久勉強趕到也接不起來。
他至少得觸球一次,給夜久的一傳提供條件。
眼見對方起跳,黑尾鐵朗屏住呼吸,兩頰鼓起,舉起雙臂立即跟上。然而很快,他發現球並沒有給到二階堂。
煙千里喜歡跳傳,這種傳球技術可以加快進攻速度,更容易迷惑攔網。他的兩肘上擡,手腕靈活一翻便是一記長距離背傳拉開球。
排球又平又快,落在同時跳起的犬岡壽掌下,與二階堂不同,雖說他信奉沉默是金,多說多錯,但技術可一點也不含糊,是典型的實幹派。
不管是髮型長相還是智商,都很像黑背,忠誠且執行度超高。
煙千里喜歡聽話的狗狗。
“砰!”
一記迅疾的背飛接小斜線扣球。
22:13.
“看來狀態好起來了。”黑尾鐵朗擦了擦汗,語氣裡帶着無奈,“簡直是加強版怪人快攻。”
“.……嗯。”孤爪研磨呼吸有些急促。他們被煙千里的傳球弄得疲於奔命,加上音駒從開局就一直使用羣體掩護進攻,體力消耗比井闥山大得多。
“翔陽只會往攔網的地方衝,但井闥山的攻手不一樣。”孤爪研磨盯着對面的粉發男生。進攻時機、進攻點全由煙千里決定,那人活脫脫就是一個擁有強力打手版本的影山飛雄。
他不由再度對在烏野辛勤耕耘的影山報以敬意。
“儘量前排攻吧。”孤爪研磨低聲道。
不能給音駒前排攻的機會,否則又會陷入拉鋸戰。
煙千里面向1、2號位,身體左側對網,正前方是佐久早與飯綱掌,古森給出的一傳精準無誤,他的眼角餘光清晰捕捉到音駒全員的站位與動作。
黑尾鐵朗顯然已經放棄了盯球攔網,選擇觀察他的動作。
煙千里的嘴角明顯上挑出一個愉悅的弧度:
你終於願意看我了,1號君。’在排球即將落入掌中的瞬間,他驀然轉身,面向4號位。
‘不是佐久早?又是二階堂?'
黑尾鐵朗瞳孔一縮,迅速向右橫移。二階堂力量大,又是前排攻,他必須攔網觸球!
可煙千里的傳球太快,他根本來不及盯球,只好全憑預判動作來防守,而一旦想預判動作,就會不可避免地被煙千里的假動作迷惑。
排球來到了額頭上方的最佳擊球點,煙千里掌心觸碰到球的瞬間,挺胸、展腹、翻腕。排球並沒有飛向起跳的二階堂,而是背傳直直衝向2號位的飯綱掌!
“砰!”
飯綱掌扣下了他在這一局的第一個得分球。
23:13.
落地時,飯綱掌雙目瞪得溜圓,錯愕地望着自己手心,腦海裡還回蕩着剛纔那一球的觸感。
前方空無一人,擊球點與他的身體姿態完美契合,扣殺的動作行如流水。當他看到對面的人撲過來試圖去救,卻爲時已晚的時候,後背因爲興奮而微微發麻。
這就是攻手扣球得分的滋味?
“傳得太棒了!千里!”飯綱掌嘴角瘋狂上揚,忍不住揉了揉麪前粉發男生的頭髮。
“扣得很棒,飯綱前輩。”煙千里輕聲誇道,在對方收回手後駕輕就熟地晃晃腦袋,抖了抖頭頂被揉亂的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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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前輩總喜歡揉頭髮?就算是愛乾淨的飯綱前輩…….
煙千里默默嘆氣:摸過球的手全是汗啊!
“逆向背傳..”黑尾鐵朗脣角扯起一邊,呼出的氣裡帶着自嘲的悶響,“竟然在臨近局末的時候才使用隊長。”
“小黑還要更賣力才行啊。”孤爪研磨瞄向他,語調平穩沉靜。
黑尾鐵朗頓覺如芒在背,他嘴脣緊緊抿成一條線,目不轉睛望着面前球網。
井闥山發球。
“接得漂亮!”
夜久衛輔的這一接球無瑕可擊,孤爪研磨在想辦法如何避開古森元也的防守,井闥山真的很強。
一般來說,音駒通常會將第一局作爲試探,如同他們的賽前口號,音駒的每一名球員爲了讓孤爪研磨有更多的思考時間,都在拼盡全力地延長第一局的比賽時長,不讓球落地。
可是面對井闥山,音駒沒有拖延試探的機會,如果磨磨蹭蹭就會被狂風驟雨般的進攻打垮,然後在沒反應過來時就結束比賽。
因此孤爪研磨一反常態,賽前反覆研究錄像,猜測井闥山各人的習慣心理,力求在第一局便能跟上井闥山的節奏,趁對方磨合期的劣勢儘量多得分。
雖然都沒有說出口,其實音駒的大家心知肚明:面對IH春高雙冠的井闥山,他們的目標僅僅只是一局。
一局,只要能拿下第一局……就有機會!
還差一分就到局末。'
'士氣太低了。’
然而在這種沉悶的氛圍裡,標誌杆附近的山本猛虎猶如一座熊熊爆發的火山,充滿戰意。‘那就交給王牌吧。’
孤爪研磨將球傳到山本猛虎的上方,可對面的二階堂犬岡飯綱同時起跳並在一塊,高舉的攔網手往下壓去。
“哈啊——!”山本猛虎氣勢洶洶地跳起,即使面對井闥山緊追不捨的三人攔網,他的揮臂動作依舊充滿捨我其誰之感。
“用吊球!”孤爪研磨在他硬扣之前大聲提醒。
“啪!”球打在犬岡壽的手上飛出,山本猛虎硬生生在最後改扣爲吊,排球本該從攔網的指尖上方拋過,卻被犬岡壽在空中從右往左擺動身體調整位置,伸長左臂強行用前半掌墊了起來。
“機會球!”音駒方大喊。
情急之下,犬岡壽力氣用過了頭,導致排球直奔隔壁球場的邊線處。
“我來!”煙千里高聲喊道。
粉發男生宛如離弦之箭,驟然從2號位的三米線處迅速跑位,雙腿在地面飛速交替,眨眼間便出現在球場外側。
排球已經下降到頭頂處,這種情況下大部分二傳手無疑會選擇用下手墊球。
可煙千里想也沒想,乾脆的往前跪衝在地,上半身往後仰躺而去,這樣的話,排球的擊球點剛好位於他的額前。
手腕翻動,腰腹同時發力,將球傳回到45號位之間。
擊球點不對!手指力量還不夠....
傳球脫手時,煙千里明顯感覺到這個傳球太低了,他的鍛鍊還遠遠不夠,必須要更加努力,更拼命。時間啊時間,爲什麼一天不能有42小時呢?
排球橫跨無障礙區,迅速飛回井闥山的半場。佐久早在煙千里說出自己會去接球時候,就已經開始做好準備接球。
擊球點比平時低了點,跳起揮臂時候,佐久早察覺到了這點,他面不改色地望着對面的三人攔網,在最後改扣爲推,回以一個原模原樣的吊球。
黑尾鐵朗扭過頭咬緊牙關,手臂奮力往後伸直,眼睛瞪大瞳孔劇烈收縮成一條豎線:可惡!
“我來!”在音駒衆人無望之時,夜久衛輔出現在了那顆出乎意料的吊球之下,穩穩將球墊給孤爪研磨:“研磨!”
“夜久!接得好!”
“走!”孤爪研磨墊腳跳起,用跳傳縮短時間和犬岡走打了一個短平快。
‘快,趕在煙千里歸位之前扣下去。'
他貓一樣的眼眸緊盯自家副攻手下的排球,呼吸急促而沉重。
“啪!”
犬岡走一躍而起,揮臂重重扣下球:對於井闥山而言,或許這是無關緊要的一分,可對於音駒……
‘我要扣下去!’
看上去開朗大狗狗一般熱情無害的犬岡走此時眼神決絕,揮臂的速度又快又猛。
而他的前方,一個高大的身影跳起,黑髮的犬岡壽舉起雙臂,在他茫然的目光裡冷靜而又堅定地壓回那顆排球。
“對我們而言,每一分也很重要。”他的語氣嚴肅而鄭重。
何況他們的二傳做到了這個地步,辜負這份努力會遭報應的。
一切就像慢動作,犬岡走身體還未完全落地,他本能地偏過身子伸出左臂去墊了一下那顆在自己身側落下的排球。
可就是這個動作,反而使預判後魚躍過來的夜久衛輔撲了個空。
“還沒完呢!”黑尾鐵朗趕到衝過來,跪地去接,排球在千鈞一髮之際落在手臂上,然後被墊起。
“虎!”
“喝啊——!”
山本猛虎高呼着跳起,狠狠揮下手臂!
“啪嗒。”
萬衆矚目之中,排球撞上了球網。
“嗶——”24:13.
“啊啊!太可惜了!”小見忍不住錘打面前欄杆,剛剛那一場長回合球看得他屏氣凝神,心臟高高提起,可能比場上的兩隊隊員還要緊張。
觀衆席自從煙千里跪地背飛後便陷入了狂熱狀態,井闥山與音駒的應援團們聲嘶力竭地吶喊着,毫無疑問,這是超級精彩的一球。
“好快,煙千里的速度練過田徑嗎?”木葉秋紀震驚出聲,“明明可以下手去接,卻還是選擇做出那種高難度姿勢上手傳球,嘶——"
“我倒是能夠理解,作爲二傳手,無論如何都想要給攻手托出最好一球的心理。”赤葦京治嘴角微微上揚,很能共情場上的粉毛男生。
“那赤葦…….木兔亮閃閃地看向二傳手。
“不能,很抱歉。”赤葦京治閉上眼,冷漠回答。且不說速度,那種柔韌性他就做不到,木兔前輩還是不要對他有這種不切實際的期待爲好。
山本猛虎愣愣地注視着那顆滾落在地的球,面部肌肉不住抽搐,後槽牙咬得發酸。
‘就差一點!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沒辦法,這個球救得太極限,本來就不好打,選擇吊球的話又會被已經歸位的煙千里迅速組織進攻。孤爪研磨察覺到山本猛虎的自責,及時提醒:“還沒結束。”
“是啊,還有一分呢。”黑尾鐵朗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
井闥山這邊正爲煙千里那記傳球而鬧騰,從飯綱掌開頭,一個個輪流伸手蓋上他的頭頂,揉搓那頭蓬鬆的粉毛。
“神傳啊,煙!”
“幹得不錯。”
“煙,你的腰好柔韌哦,感覺比佐久早的還要軟。”二階堂晴人盯着自家二傳的腰部看了會,轉而又瞄向黑髮王牌的腰腹。
在旁邊一臉驚歎“呱唧呱唧”鼓掌的佐久早聖臣頓時眉頭皺起,臉色一黑:“看什麼。”
好不容易等隊友們摸完頭,煙千里面無表情地抖着腦袋走到飯綱掌面前,小聲說:“最後一球,我會給你。”
飯綱掌眉尾挑起,嘴角上揚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那就拜託千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