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右臂平舉,拋球、助跑、蹬地、騰空。

少年人略顯單薄的身體在空中繃成一張反弓,膝蓋彎曲,弧度流暢的小腿自然向後擺,額前幾綹粉色碎髮被帶起的氣流掀起,露出那雙沉靜透澈的琥珀色眼睛。

他揮出了手臂:

“砰!”

“咔嚓。”

同一瞬間,快門聲與擊球聲重疊。

取景器裡,粉發男生輕盈落地,在震得人耳膜發顫的歡呼聲中,他輕輕抿脣,嘴角極快地向上彎起一個幾不可見的弧度,一小顆虎牙尖尖從縫隙中探出——

“咔嚓。“

森陽葵的手指毫不猶豫地按下快門,捕捉到這稍縱即逝的一刻,將其定格在畫面內,下一秒,場上的男生又恢復成了那副冷靜漠然的模樣,彷彿方纔的生動表情只是錯覺。

“嗶——!”

【井闥山25:21鷗臺】

“兩記無觸球得分結束比賽!井闥山領先一局。”主持人的語氣裡帶着驚歎。

“果然煙的發球……”解說員的聲音短暫地停頓了一下,“是決定性武器。“

哼,那是當然的了。

森陽葵禁不住勾起嘴角,這個粉發少年,是名副其實的妖怪啊。

一年前,森陽葵還是個剛加入排球月刊的實習記者,被派去採訪沒什麼前輩願意去的全國初中排球、宮城縣預選賽。也正是那一天,她的鏡頭裡出現了一個怪物。

8連發ACE,單人拿下52分的超級王牌。

森陽葵憑藉那篇【兩分之差的遺憾】轉正,正式入職排球月刊,如今回想起來,她仍會爲當時那場比賽感到揪心。

沒想到你來到了井闥山啊。'

森陽葵還以爲對方會去白鳥澤呢。畢竟,不是誰都有孤注一擲上京的勇氣。

再多多展現自己吧,千里君,我會好好地看着你哦。森陽葵透過取景器,一臉期待地注視着那個顯眼的粉發男生。

第一局結束,雙方選手交換場地。

星海光來刻意放慢腳步,和晝神幸郎並排走在隊伍最後。

“幸郎。”白髮男生突然開口,語氣鄭重,“我想試試…….

晝神幸郎微微偏頭,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

“試着打敗井闥山,”星海光來定定地說,“然後,擊潰他。”

與此同時,井闥山的隊員們從他們身旁經過,那個粉發小個子目不斜視,與兩人擦身而過,全程一個眼神也沒有給過來。

“熱情澎湃的光來還真是令人吃不消。”他這才懶懶開口,“說實話,激情過頭反而有點……”晝神幸郎聳了聳肩。

“你,過來一點。”星海光來面無表情。

“抱歉,教練叫我。”晝神幸郎擺手,一路小跑溜走,嘴角的笑容逐漸擴大:嘛,既然王牌都這麼說了。

他的目光投向對面的橫幅。

真是和他們那身熒光配色一樣令人不爽。

‘乖乖讓路吧,狂妄的臭黃鼠狼。'

井闥山臨時休息的區域。煙千里放下水壺,手指不自覺地攥緊手中壺身,指尖用力到泛出青白色,與之相反的是,他的表情依舊平靜冷淡。

“前輩們。”他輕聲開口。

正在擦汗喝水的隊友們慢吞吞擡頭望過來。

“我們要的、是全勝。”煙千里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嘴脣,堅持說完最後一句,“沒忘記吧?”衆人動作一頓,大家紛紛露出不爽的表情,發出抗議:“哈?!”

“膽子越發肥了啊小千裡,你這是在教訓前輩嗎?”

“不,只是提醒。”

“當然記得!”

“哈哈哈,千里很有幹勁嘛。“

飯綱掌擦乾淨臉上的汗珠,將毛巾隨手扔進推車中,雙手合十一拍:“啪!”

清脆的擊掌聲讓大家安靜下來,紛紛望向有着一頭雪青色漂亮短髮的隊長。

飯綱掌的頭髮是一種如同月光灑在冬日夜雪上的顏色,看上去清冷而幽美,與他平日裡爽朗、偶爾會急性子的形象完全不搭,然而一旦站上賽場,他就會展現出與髮色相稱的沉着冷靜。

“鷗臺的攔網很強。”飯綱掌實事求是,“這一點,佐久早你上一局應該深有體會?“

佐久早渾身氣壓驟降,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

“這一局不能讓千里發球拉開的分數,再被他們一分分追回。”飯綱掌視線與煙千里四目相對,“千里,要辛苦你了。”

“求之不得。“

煙千里語氣認真:“請盡情地、使用我。”

飯綱掌失笑:“什麼啊,這種嚇人的語氣。”他伸手溫柔地揉了揉粉發男生的頭髮,轉過頭時聲線驟然降溫。

“白石,你也不要給我閒着。”

“誒——!我纔沒有…..

“像對面那個6號對佐久早做的那樣,好好限制住鷗臺的5號啊。”飯綱掌眼神冷下來。

“能跳的小巨人,只要有一個就夠了。”

千草白石瞪大眼睛,微微張嘴:“可惡。”

"?"

“好帥啊!阿掌!”千草白石猛地撲過去一把熊抱住飯綱掌,“太犯規了吧,我也想說這麼帥氣的臺詞!”

一旁的東堂教練額頭爆出十字,望着打打鬧鬧,渾然沒有危機感的隊員們,他恨不得立刻過去給他們緊緊神經。

“太不像話了。”他低聲抱怨。

“年輕人嘛,有活力是好事嘹。”二宮監督頭也不擡,專注於填寫新的位置表。“交給他們自己解決吧。”

在每局開始前,教練必須提交上場陣容位置表給記錄員或者副裁判,不得隨意更換,二宮監督將井闥山第二輪的站位進行了小小的調整。

“給。”他將寫好的表格交給東堂教練。

排球比賽的策略往往從第一局前就開始了。

根據規則,第1局比賽前雙方通過拋硬幣,來決定發球權和場地選擇權,獲勝方可優先選擇發球或接發球,另一方則獲得剩餘選擇權,後續局次則按照既定順序輪換髮球權。

衆所周知,飯綱掌的運氣似乎總是差了那麼一點,一如既往地猜輸,不過,第2局的先發球權現在自然輪到了井闥山這邊。

“千里君手感正熱,就讓我們趁熱打鐵(落井下石)吧。”二宮監督笑容和煦。

井闥山vs鷗臺,第二局比賽開始。

井闥山調整後的站位讓煙千里站在1號位,飯綱掌位於4號位。按照排球的常規,一般站位分別爲主攻對主攻,副攻對副攻,二傳與接應互爲對角。

這樣的安排可以讓站在1號位的煙千里率先發球,一鼓作氣拉開分差,爲隊伍建立優勢。

雖然理論上來說,接發球的一方先有進攻,可若是接不起來球,連進攻的機會都沒有,就另當別論了。

【井闥山1:0鷗臺】

【井闥山3:0鷗臺】

“第三球!這是煙在這局第三次發球得分!而且全部是無觸球得分!”

【井闥山4:0鷗臺】

“這次是跳飄球!鷗臺的自由人判斷失誤,就差一點!”

“只差一球,煙能否保持住每局發球連得5分的記錄?”

允許發球哨聲剛落,排球便從煙千里掌下射出,帶着強烈旋轉的排球衝向鷗臺的半場,直奔自由人而去!

“我來!”這次一定要接起來!上林仰頭,做好接球姿勢,不過,有點奇怪,這一球帶有旋轉不是飄球,速度雖然也很快,但似乎沒到之前那種誇張到反應不過來的地步……

“是香蕉球/側旋發球!”諏訪愛吉和晝神幸郎的聲音同時響起。

就在這時,排球在上林的面前突兀怪了一個大彎,狠狠砸在星海光來的腳下。

“嗶——!”

【井闥山5:0鷗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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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上林懊惱地錘向自己的大腿。怎麼能忘記那傢伙還會側旋跳發!

他可是自由人啊!

“真可憐。”看臺上,小見春樹嘆了口氣。鷗臺這所名不見經傳的學校,居然能在與井闥山的比賽中看起來勢均力敵。

除了接發球環節。

不是說鷗臺的發球差勁。他們全員的發球技術都算得上不錯。特別是星海光來的發球,無論球威還是落點都不能掉以輕心,只是,相比井闥山的那個怪物發球員,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決定性的特質。

小見春樹皺起眉頭,他也說不來缺少的是什麼,畢竟他只是個不用發球的自由人啊。“小見,要去熱身了。”木葉的提醒打斷他的思緒。

“來了來了。”小見春樹最後望了一眼球場,隨後轉身離開,他們也要去往今年屬於梟谷的賽場了。

除了井闥山,明年又多一個強敵啊。

小見春樹神色凝重。鷗臺的發球之所以顯得平庸,不過是因爲對手是井闥山而產生的錯覺。如果,站在場上的是自己,他能好好接起鷗臺的球嗎?

賽場上。

煙千里在察覺到無法再兼顧速度與精準後,選擇連續追發星海光來,對他進行牽制。鷗臺其他人光是應對煙千里的發球就已經足夠吃力了,根本沒辦法幫星海進行掩護。

“啪!”

第七球的時候,星海光來終於穩穩接了起來。

“接得漂亮!光來!”

“好接!星海學長!”

那顆排球卻沒有飛向二傳諏訪愛吉的方向,星海光來傳給了身旁的巨人:“芽生!”

“咚,咚!!!”

時間緊迫,白馬芽生只來得及助跑兩步便開始起跳。儘管如此,當他躍起時,龐大的身軀也給網前的人帶來了莫大的壓迫感。

根本不需要多高的跳躍,身高兩米出頭的白馬芽生只需擡起手,就比尋常人高出一截。他只需要比對面的攔網高就好了。

恰好,這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比二階堂晴人高出一大截的手臂重重揮下:“砰!!!”

超手扣球。

炮彈般的排球從他的手掌上方呼嘯而出,狠狠砸向井闥山的後場。

“可惡!”二階堂晴人狠狠咬住牙,不甘心地墜地。

【常勝】“哼…….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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