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熱身結束。
兩支隊伍列隊站好,先朝兩個裁判和司線員們行禮,而後隔着球網互相鞠躬:“請多多指教!“音駒隊員們圍在貓又教練身邊,聽他做最後的賽前安排。
“井闥山的實力不必多說。”貓又教練雙手背在身後,眼睛彎成月牙,“但排球這項運動,並不是擅長攻擊的那一方必定會贏,而是讓球落地的那一方會輸。”
“無論結果如何,我們要做的只是接起球,然後——”
交給大腦。’大家的視線有志一同地投向站在中間的二傳手孤爪研磨,圍成一圈。
黑尾鐵朗嘴角上揚,語氣充滿信念感地念道:“我們是血液,爲了讓大腦正常運轉,要不斷向前奔流,輸送氧氣。”
孤爪研磨:“.…..”想原地消失。“上吧!”黑尾鐵朗舉起手臂。“哦!!!”
這種賽前動員要持續到什麼時候……那孤爪研磨再一次腳趾摳地,無奈地小聲道:“小黑,可不可以不要說這種臺詞……好難爲情啊。”
“沒事的啦!這不挺好的嘛!”莫西幹頭山本猛虎一邊走一邊嗓門洪亮地接話,“要的就是這種氣氛!”
副隊長海信行笑容溫和:“就像在自我暗示一樣,很不錯哦。”
黑尾鐵朗嘿嘿一笑:“就——是這樣。“
另一邊,看見對手神奇儀式的千草白石雙眼放光,嘴裡喊着:“說真的,我們也來個口號嘛!音駒好帥啊——“
佐久早聖臣徑直無視他,率先走上球場站好,隊友們接連從他身邊走過,只有最後的煙千里停在了他面前,嘴脣翕動,小聲道:“hey、hey、hey。”
事實證明,不是誰都能把這三個字說得像木兔一樣感情充沛的,千草白石只覺得面前的粉發男生在冷笑。
煙千里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左手握拳悄悄地給自己鼓勁:
說出口了!第一步!'
網的對面站着一位膚色微黑的選手,隊服號碼是2。
副隊長?'
音駒方發球的是那個叫做‘研磨’的布丁頭,出乎煙千里的意料,是個非常普通的站發,頂多路線還不錯,瞄準了佐久早,大概是想破壞一傳,耽誤他們這邊的王牌加入進攻。
大部分對手都會這麼做,如果是他的話,會把球再次傳給佐久早扣球,回敬對方。煙千里餘光瞄向朝上跑來的飯綱掌。
‘飯綱前輩大概會給千草前輩吧。’
他在心內嘆氣,畢竟飯綱前輩一向都很爲隊員着想,面對籍籍無名的隊伍,千草前輩總是很慢熱,隊長估計會想着先激活他。
佐久早輕鬆接起,將排球墊向右前方,飯綱掌早已插上,在球的下方穩穩站定,伸出手臂,與此同時,他左右兩側的千草白石、佐久早和煙千里三人同時起跳,音駒的攔網一時難以判斷進攻方向。
不出所料,飯綱掌託給了副攻。
千草白石是井闥山全員裡最高的一個,193的身高讓他不用怎麼費勁就能輕易打出超手扣球。
排球場上的三大優勢因素分別爲速度、高度、力量。
力量是基礎,在一傳不夠好的情況下也可以憑藉蠻力下球,例如貉阪的桐生八。
高度會剋制力量,當你有絕對高度時,攔網與扣球就變得輕而易舉,而速度又完克高度。
“碰到了!”
音駒反應速度最快的犬岡走幾乎在同時奮力跳起攔網,雖然不明顯,但指尖還是稍微擦過了排球。
“Nice!”夜久衛輔早已經蹲守在落點,重心降低,手臂併攏在一起迎上這記被緩衝過的扣球,而後向上一擡,高高的排球下方同時有三個攻手起跳。
煙千里目不轉睛的看着對面跳起的三人,作爲前排最矮的選手,他在攔網時候通採取盯球攔網或者防吊策略。畢竟他雖然可以跳得很高,但臂展不足,應對斜線球會很苦手。
'會找我嗎?'
肯定的吧。
左邊兩個攔網身高都在190左右,只有煙千里不到一米七,他琥珀色的眼眸中心全是那三個起跳的身影與空中即將落下的排球。
是6號!'
看清楚的瞬間,他迅速做出應對跳起攔截,對面的福永本來打算打直線球,發現路線上突然冒出了一個攔網起跳的粉發身影后,身形一轉,臨時改打方向換成了斜線球。
“砰!”
排球從煙千里的右手指尖半個手掌的距離處劃過,儘管比不上木兔那樣極限,也是一個相當精準的斜線球。
正是煙千里最不好攔的球類型。
“抱歉。”他看了眼慶祝先拿一分的音駒隊員,轉身向隊友道歉。
“別在意,千里已經攔得不錯了。”飯綱掌和後排的古森、二階堂上前安慰性地拍拍他,千草白石皺了皺眉:“是我的問題,抱歉。”
“反省交給賽後吧,才第一球搞什麼謝罪大會啊。”飯綱掌沒好氣道,他太熟悉白石這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性子了。
於是第二球,飯綱掌繼續傳給了千草白石,讓誤以爲會傳給主攻佐久早的音駒判斷錯誤,副攻扣球得分。
‘和煙千里的風格完全不同,隊長是即時鼓勵型。'
孤爪研磨若有所思,剛纔如果是煙千里組織進攻,必定會傳給佐久早,然後讓副攻沉浸在失落與懊惱的消極情緒中,瘋狂的想要證明自己,直到他渴望拿球的念頭達到極點,纔會施捨般傳給對方。
拿你沒辦法,只有一次機會哦。'
大概是這種感覺,然後那個總是很難開場進入狀態的副攻,就會立馬像條得到骨頭的狗一樣唯命是從,徹底進入狀態。
“嗶——”1:1.
轉眼的功夫,比分追平,輪到井闥山發球了。
當看到那個粉發男生轉着排球朝端線走過去時,井闥山應援團頓時舉着傳音筒,爆發出震耳欲聾地吶喊:
“千里!千里!千里——!”
歡呼聲剛落,吹奏部立刻流暢接上一段激昂歡快的旋律。
“切。”坐在替補席上的大神鳴撇撇嘴,不爽地嗤了一聲。
又到那傢伙出風頭的時候了。
關東大會16場比賽都沒發膩嗎?他酸溜溜地想。
煙千里習慣性摩挲着手中排球,在距離端線三米半的地方站好,他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音駒衆人,像是在尋找目標,又似乎沒把任何人放進眼裡。
和那雙既專注又似乎在出神的琥珀色眼睛對視上的時候,夜久衛輔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心臟鼓動得厲害,他迫不及待想要領教這位以發球聞名的“粉色惡魔’的實力。
這個綽號是在關東大會上傳出來的,煙千里在密集賽程中仍能保持每局至少5次連續發球直接得分的記錄,比有二刀流之稱的宮兄弟更爲誇張,他似乎精通所有發球方式。
夜久衛輔很清楚,對方或許是他遇到過最厲害的發球手,那個粉發男生打算用發球擊潰他們的防
線,打擊他們的士氣,將比分從現在開始拉開到一個令人絕望的差距。
但是,他可是在擅長防守的音駒做自由人啊!
‘絕不會讓你輕鬆得逞!'
裁判哨聲響起的瞬間,應援樂聲戛然而止,這片球場陷入短暫的安靜,只有遠處隔壁球場的歡呼隱約傳來。
煙千里左臂平舉,掌心託球,略長的劉海下,那雙琥珀色雙眼漠然直視前方。
8、7、6、5……他在心裡默數秒數。
音駒全員嚴陣以待,凝神定氣,視線如臨大敵般鎖定站在發球區的那個看似單薄的身影上。
'4'
上半身微微前傾拋球,排球高高飛向空中。
‘3′下半身雙腿同時助跑,兩臂以最大擺幅協調擺動。
'2'蹬地騰空而起,收腹轉體帶動手臂揮動。
'1'在身體升至最高點時,左手手腕推壓、重擊球的中下部。
排球落地時的炸響從身後傳來,完全沒有動彈的音駒衆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球!什麼時候過來的?'
半空中的煙千里輕盈落地,兩膝順勢彎屈進行緩衝,小腿肌肉繃出充滿力量感的漂亮線條。發球,排球比賽中唯一不需要同伴配合,不受對手干擾的,絕對的個人表演時刻。
那顆排球砸落地板後高高反彈向空中,衝到了二樓的觀衆席上,引起一片驚呼,觀衆們眼睛發亮地望向下方那個粉發男生,剛開場還有些懶散的情緒直接被這個發球點燃。
“千里!發得好!千里!發得好!”
“再來一球!再來一球!”
井闥山的應援團發出滿足而驕傲的歡呼。
在這個夏天,煙千里之名終將由只有部分人知道的,‘兩分之差的遺憾王牌’轉爲‘震顫的新星,IH第一發球員。'
音駒隊員神色難看地盯着那顆球,眼睛又望向對面那個面容平靜的粉發男生,神經緊繃,心中壓力倍增。
知道煙千里的發球很快,但旁觀與親歷終究不同,只有站在球場上才能體會到,過去那些人面對這種發球時的心情。
完全無法反應過來,別說去預料球路了,看都看不見的球怎麼去接?!
“這下可不妙了。”貓又教練眯着的眼睛緩緩睜開,注視着重新回到發球區的煙千里,暗自心驚。
發球非常容易受心理因素的影響,優柔寡斷、缺乏信心往往會使技術變形,造成不應有的失誤。
因此,發球員除了需要熟練掌握符合自己條件和特點的發球技術,合理運用發球戰術外,還需要排除不良心理因素的影響,堅定發球信心。
發球狀態好的球員不少,但幾乎沒有人能夠保證自己每一球都不會失誤。
但煙千里是例外,這個高一生每次站上發球區時,似乎都胸有成竹,神情平靜得近乎傲慢,他的發球得分率在高中排球選手裡一騎絕塵。
‘這一次,他能發到第幾球呢?'
這個念頭同時浮現在在場每個人腦海中,有人頭疼,有人期待。
“我猜是5球。”千草白石衝左邊的佐久早努努嘴,“元也有接過小千裡認真狀態的發球嗎?”“這種球沒有。”佐久早雙手交叉護着後腦勺,微微蹲下身體做好姿勢。
煙千里在練習時似乎總是無法盡全力發出這種極速球,本來想讓古森元也靠接煙千里球來精進技術的教練,最後也只能改爲加強側旋發球與飄球的防守練習。
後兩種發球經過反覆訓練以及對煙千里的瞭解,通常在第2球就可以接起來,只有那種肉眼幾乎看不清的快速球始終難以招架,日常練習中煙千里的平均球速是120km/h。
而賽場上,他的球速要比那快得多,根本不是高中生該面對的發球。
“嗶——!”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