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叫暫停嗎?秀海?”二宮監督放鬆地靠在椅背上,微微側過頭瞥向一旁神色緊繃的東堂教練,對他這種年過半百的老年人而言,不到30歲的東堂秀海的確相當年輕。
“不,白鳥澤的暫停次數已經用完,想必巴不得我們這邊主動叫暫停。”東堂教練硬邦邦地說。“而且,”東堂教練頓了頓,還是說道,“我相信他們。“
“哦?”二宮監督鏡片後的眯縫眼微微睜大,眉毛高高揚起,“沒想到你也會說這種肉麻話。”
“監督!”
“哈哈哈哈。”
賽場上比分來到25:24.站在發球區的二年級首發,二階堂晴人臉上一片肉眼可見的緊張。“晴人君是一次參加全國大賽吧?“
"是,二階堂君參加新人賽後才進入首發。”東堂教練推了推眼鏡,“賽點發球對他來說,壓力不小。“
“畢竟我們要的是全勝嘛。”二宮監督眯起眼睛,語氣意外,“居然發得還不錯。”
和場外悠哉討論的教練們不同,站在發球區的二階堂晴人緊張死了!他感覺自己膝蓋發軟,心臟狂跳:
糟糕糟糕糟糕!這局輸掉就不是全勝了啊!'
他在心裡哀嚎着:
‘嗚嗚嗚如果輪到發球的是千里或者佐久早就好了,他們肯定不會失誤!'
“小晴人~”千草白石突然轉身,衝他擠了擠眼睛,“這次可不要又砸到小臣臣的頭哦。”
一旁的黑髮自然捲聞言皺眉,嘴角不高興的下垂:“別那麼叫我。”
佐久早看向二階堂,語氣平淡:“好好發球,晴人君。”
“我會的!”二階堂晴人條件反射地立正回答。今年新人賽上,他第一次上場太過緊張,比賽中連續兩球砸中佐久早的後腦勺,至今想起黑髮王牌當時陰沉沉的臉色都讓他心有餘悸。
“嗶——”
發球哨聲響起。
二階堂晴人深吸一口氣,內心還在糾結要不要大力跳發,力氣這是他唯一的優勢。不管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對不起聖臣!”
二階堂晴人將球拋向空中,繃緊手臂肌肉,他還是選擇大力跳發:
“我會盡量不衝你的頭打去的!”
佐久早聖臣身體一僵,默默用雙手嚴嚴實實護住後腦勺,這種姿勢更多是爲了遮擋對面的視線,在某些時候,也兼有保護自己的作用。
“砰!!”
勢大力沉的排球直衝白鳥澤後場。“我來!”山形隼人高聲提醒隊友,迅速判斷大致落點,腳步穩健地移動到排球下方。
’出界?不太確定…..
現在是井闥山的賽點,山形隼人不敢冒險,要是判斷錯誤,對面就直接拿下了這局。比起自己,他更相信王牌。
“喝啊!”
山形隼人併攏雙臂,穩穩接起這記重發,白鳥澤日常練習中經常接牛島若利的球,所以他對怎麼接好大力跳發很有經驗。
“啪!“
排球撞上胳膊,發出沉悶的響聲,山形隼人穩住下身,將球墊給已經插上的白布賢二郎。
“好接!山形前輩!”排球正正好好落到頭頂上方,白布賢二郎甚至不需要再去移動腳步進行調整,白鳥澤的攻手們交叉跑動起來,進攻掩護。
至關重要的一球,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最信賴的那個人。
“牛島前輩!”
全場目光都聚焦在助跑的牛島若利身上,所有人都知道,這球會傳給誰。
“不要着急,小聖臣,小千裡。”千草白石目光緊盯對面牛島若利的動作,這個平時總是笑嘻嘻沒個正形的前輩,此刻聲音意外的沉穩。
“守好自己的線路,別追着球跑,攔網並不是一定要把球擋住,相信我們的自由人吧。”
場邊,二宮監督總算露出的笑容:“白石君終於像點樣子了。“
還不是你威脅人家不認真打就滾出一館。′東堂教練斜眼看着監督,暗自腹誹。
“可要好好看着啊,千里君。”二宮監督眯起眼睛。
攔網與防守是一個整體體系,習慣進攻者/指揮者視角的煙千里,完全沒有意識到防守者的視角是截然不同的。
“大多數副攻喜歡追求攔死,“二宮監督談興正濃,“就像白鳥澤那個紅髮小子,預判天才?“說到最後時他的語氣顯得有些尖酸刻薄。
東堂教練:我其實不是很想知道太多。
二宮監督哼了一聲:“鷲匠老爺子劍走偏鋒,選擇用他直覺攔網,真是苦了他們的自由人,各自爲戰的防守只是在賭,所以白鳥澤才連四強也進不了。”
場上牛島若利重重蹬地,一躍而起,與此同時,千草白石低聲喊道:
“1、2、跳!”
井闥山的三人攔網同時躍起,有條不紊地鑄成一面密不透風的高牆,橫貫在牛島若利面前。
白布賢二郎攥緊拳頭,井闥山的攔網至始至終保持着對牛島若利的警惕,不過……他擡頭看向半空中那個極具爆發力的身影,向來冷靜的眼神變得狂熱起來。
如果是牛島前輩的話,一定沒問題!'
半空中,牛島若利表情依舊冷峻而不苟言笑,看起來嚴肅得近乎嚴厲,他的打點很高,等待排球落到最佳擊球點的那刻,健碩的手臂繃緊,再一次重重揮下:
“砰!!!”
震耳欲聾的擊球聲讓離得最近的前排三人耳膜都要被震破,煙千里站在最右側,這對他來說不太妙:牛島若利會打斜線球嗎?
煙千里眼也不眨,死死盯着面前牛島若利的手腕動作,在捕捉到細微變化的瞬間,高舉的雙臂下意識地想要移動——
“別動!”千草白石命令道。‘誒?'
煙千里一愣,就在這電光火石間,“啪!”的一聲悶響,來自牛島若利的重扣結結實實砸到他的手掌,隨後裹挾着巨力的排球衝翻手指,高高彈向井闥山後場。
“一觸!”千草白石代替他喊出聲。
"Nice!"古森元也早已等候在此,他動作從容地墊起這顆經過有效撐起的排球,穩穩地給到二傳手頭頂上方。
飯綱掌快速插上,等待着頭頂排球落到合適位置的同時,目光——掃過正在助跑的隊友們:
“跳起來!白石!”
“知道啦~阿掌。“
千草白石的應答聲裡帶着慣常的輕快,他起步時身體與高空中的一傳球平行,只跨了兩步,在飯綱掌觸球的瞬間便一躍而起。
完美的時機!
煙千里不自覺挑起眉尾:“?”
'千草前輩原來能跳得這麼高?'
‘他之前一直都沒有全力起跳嗎?'
煙千里踏下最後一步,高高跳起替快攻打掩護,思緒不禁發散:他之前的傳球,是不是太過遷就攻手,從而忽視了對方爆發/偷懶的可能性?
快攻,顧名思義就是要搶快,與極其依靠個人能力、什麼球都能扣的主攻不同,副攻的扣球普遍求快而不是求力量。
飯綱掌背對千草白石,在手掌碰觸到排球的那一刻——
會是誰?'
白鳥澤前排的三人目光緊盯對面,右側是蹬地正在起跳的煙千里,左翼是接連起跳的千草白石與佐久早,三米線處還有正在助跑的二階堂晴人。
是C快啊!’站在換人區的天童覺瞪大眼睛,目光跟隨千草白石的身影移動,還差一輪,他才
能輪轉到前排,如果現在在場上的是他就好了!
C式快攻,指當副攻位於二傳背後很短的距離時,二傳背傳出來副攻進攻的球(背快)。
千草白石躍至最高點,即將下落時,滿意地發現排球來到了掌下。面對白鳥澤倉促組織的雙人攔網,他徑直揮下手臂——超手扣球。
“砰!“
“嗶——!”
【井闥山26:24白鳥澤】
第一局結束,雙方交換場地,進行簡短修整。
“好耶!阿掌傳得好~”千草白石落地一把抱住飯綱掌,興奮之餘不忘補充,“不過還是有點點慢了哦~”
“囉嗦,誰叫你一直提不起幹勁。”飯綱掌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他嫌棄的推開對方,猶豫了會,還是抵不住二傳手的本能,“只要再快一點就行了嗎?“
“唔……再高一點可能更好?不不不,那樣會好累,現在這樣就很不錯啦。”千草白石垂頭和自家主將商量着朝井闥山休息區走去。
“你啊,能不能……
煙千里跟在後面,默默旁聽。他不知道爲什麼千草白石剛剛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不過,他只要知道,過去千草白石的信息都是假的就行了。
煙千里鼓起臉頰,忿忿地吐氣:他再也不會溫柔對待前輩們了!
不過,當下煙千里還有更想知道的事情,他加快腳步,等千草白石拿擦完汗,就看見煙千里的大臉矗在眼前。
“唔啊~小千裡你在幹嘛?”
“千草前輩。”煙千里目不轉睛地看着他,“那時候,爲什麼,不能動?“
這奇怪的說話方式就不能改改嗎?'
“啊……那個啊,”千草白石內心吐槽,他將毛巾扔回推車,找到自己的水瓶慢吞吞開口解釋,“攔網的時候,隨便倒手會影響後排防守的視線。”
煙千里一臉茫然。
千草白石撓頭:“解釋清楚好麻煩。”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合格的副攻必須要做到三件事,“千草白石伸出三根手指,每說一句,就彎下一根指頭。
“縮減對面進攻路線,一觸帶動進攻,最後……”他瞥向白鳥澤的方向,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給主攻製造壓力。”
煙千里微微蹙眉:“不用攔回嗎?”
“小千裡是個人英雄主義者嗎?”千草白石打量他,頻頻點頭,“說起來,這局小千裡進攻性很強呢。“
“不過,前輩我可不是那種愛出風頭的人哦~”
煙千里和路過的二階堂晴人露出死魚眼:“.….”
還真敢說啊,你。
“總之,優秀的副攻會逼迫對面攻手與自由人正面對決啦。”千草白石舉起水瓶,仰頭大口灌水,顯然不打算再多說。
“同時,優秀的自由人會倒逼對面攻手回去和副攻玩耍哦。”古森元也笑容爽朗,他朝千草白石伸出拳頭,兩人默契地碰了碰,“今天攔得很棒,白石前輩。”
“哼哼,白石大人只需略微出手,便……”千草白石比了一個小指頭拿捏的手勢,“沒、有、對、手~”
“那麼,白石大人。”飯綱掌喝完水,放下水瓶,面色平靜地望過來,“需要多久?”
“等着吧,下一局,白石大人下場前,絕對會讓小牛島選擇打手或者吊球。”說着說着,千草白石一掌拍上煙千里的頭,俯下身體湊到他面前,笑呲出一口大白牙。
“到時候,一定要注意到哦,小千裡~“
.……我會的。”專心聽講的煙千里剋制住將頭頂大手推開的念頭,認真點點頭。
比賽進入第二局,二宮監督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站位調整,讓煙千里和飯綱掌交換站位。
這個變動使煙千里在前排的時間大大增多,可卻並沒有拿到多少扣球機會。
煙千里能夠理解飯綱掌,這一局開場便很激烈。
白鳥澤的二傳連續4球傳給牛島若利,井闥山也不遑多讓,飯綱掌將大部分進攻機會交給佐久早聖臣,場上再一次重現上局中後期王牌對決的場景。
“砰!!!”
“砰!”
一球接一球,左手重炮與刁鑽旋轉,比分拉鋸戰般交替上升:【2:1】、【2:2】、【2:4】、【5:4.……【7:7】。
分數始終沒能拉開太多差距,一方面是井闥山還沒有輪到煙千里發球,另一方面,是牛島若利發球失誤,沒能爲白鳥澤拉開比分。
至於爲什麼失誤?
煙千里雙手放在後腦勺上,隔着球網可以清楚看到對面牛島若利繃緊的面部肌肉。
‘他在焦躁。'
煙千里隱隱約約知道原因,他的餘光瞥向被換下場的千草白石,淺灰髮色的高大男生手攏在嘴邊做出一個喇叭模樣,衝撿起球的黑髮自然捲大喊:“小臣臣~發個好球!“
成功獲得佐久早一記眼刀,如果眼神能殺人,在千草白石樂此不疲的挑釁下,估計早就成刺身了。
煙千里抿了抿脣:要讓他相信千草前輩大智若愚實在很難啊!
千草白石既然有全國高中最佳副攻的稱號,肯定不會是浪得虛名,但是!
煙千里這四個月也算是和他朝夕相處了,真的體會不到半點這個前輩的厲害之處,哦,嘴賤倒是很有一套。
‘冷靜想想……
煙千里默默盯着球網連接處的縫隙,眼神似乎失去了焦距,腦海裡完整構建出井闥山與白鳥澤的站位圖,他切換到全局視角——
看不出哪裡不對。
煙千里眉頭緊緊蹙在一起,他經常使用全局視角,如果有問題早就能發現了。
千草前輩是副攻,他說,相信自由人….
腦海中,虛空中的煙千里下落到屬於古森元也的位置,他站在後排,擡起頭——球網線路被分割得清清楚楚,就像是遊戲裡標記的高亮區域一般,他毫不費力便找到了,攔網漏出來的那條線路。
砰!!!'
牛島若利扣球了。
腦海裡,站在古森元也位置上的自己提前來到這條線路嚴陣以待,前方攔網的手臂沒有胡亂揮動,視野清清楚楚,那顆球朝着預定好的線路打在前排攔網的手上,被有效撐起來。
隨後,他輕而易舉的接起來這顆本該極具破壞性的重炮。
“騙人的吧?“
煙千里在腦海小劇場演練完一遍後驚呆了,他知道攔網一觸會更方便自由人接好球,但從不知道,在防守者的視野裡看攔網會是這樣的!
原來在古森元也的視角里,千草白石這麼可靠的嗎!
“什麼騙人?”犬岡壽疑惑地看向他。
煙千里回過神,喃喃道:“突然發現,千草前輩,似乎……很厲害。“
“白石本來就很強。”沉默寡言的犬岡壽難得繼續接話,語氣裡似乎帶上了些憧憬,“他是天才。”
才華橫溢,無論做什麼都超——級厲害的千草白石,是犬岡壽一直仰望,希冀追趕的對象。“嗶——”發球哨聲響起。
佐久早聖臣站上了發球區。
當對面是那個一年級或者佐久早發球時,白鳥澤就會換做五人接一陣型。
佐久早的發球沒有牛島若利的力量與左旋,也不像煙千里一樣極速多變。他的手腕靈活柔軟,能夠給球加滿旋轉,致使這種球非常難接起來,一不留神就會從手臂彈飛。
是能接到,卻難接好的類型。
“佐久早,發個好球!”
“聖臣加油!”
“再來一球,佐久早!”
佐久早聖臣低頭將球在地上快速拍打幾下,當他站在球場時,一向不會再去關注外界的目光。
等待發球時間過半,他將球拋起,大步助跑起跳,他的助跑速度不算特別快,跳起的高度也不算很高,這是爲了避免給球施加上反旋。
當排球落到最佳點位,佐久早猛地揮臂甩出,手掌擊打排球,手腕翻轉成一個令人心驚的弧度,儘可能的給排球施加滿旋轉。
“砰!”
排球帶着強烈旋轉飛向對方場地,砸在白鳥澤自由人的手臂上的瞬間,改變方向彈飛界外。
【井闥山8:7白鳥澤】
“佐久早!發得好!佐久早!發得好!”
“佐久早學長——!gogo!”
在熱烈的應援聲裡,佐久早接過裁判扔來的排球,神色如常的回到發球區。
“完全不會緊張啊,佐久早君。”東堂教練突然感慨,他就沒見過佐久早在比賽中失誤過。
“提到聖臣君,最先想到的就是絕不會出錯。”二宮監督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技術無可挑剔,是少見的全能型主攻。“
“看上去嚴謹理性,其實相當爭強好勝,不允許有人能威脅到他。”二宮監督意有所指的停頓了一下,“爲此,聖臣君會一步步磨練自己,直到全無死角。”
“佐久早君,爭強好勝?”東堂教練語氣意外。
二宮監督微微頷首:“對,很明顯吧,聖臣君的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不會藏着掖着。”
“對手,不,包括隊友。”二宮監督摸着下巴笑了笑,“如果沒有被他徹底壓制,聖臣君就會很不爽,渾身直冒黑氣呢。”
“想要的是壓倒性的勝利。“
二宮監督推了一下滑落的眼睛,語氣鬆快,“我很喜歡聖臣君的這一點。”
佐久早的第二球直奔白鳥澤後場角落而去,山形隼人移動腳步時驚訝地發現自家王牌後撤了兩步,右腿跨出,伸出雙臂預備接球。
“我來。”牛島若利沉聲道,如同佐久早了解他的扣球,他同樣熟悉佐久早的旋轉,再不好接的球,習慣之後都會摸索到應對的訣竅。
激烈旋轉的排球落到雙臂之間,牛島若利沒想要完美的接起這一球,只要不偏移軌跡亂飛就可以了。他小臂用力,讓排球從左前側彈出:“白布!”
“是!”
白布賢二郎仰起頭,反應很快地追了出去,在排球飛到無障礙區時雙手並在一起,接起球用力往背後傳出———定要高一點、再高一點!
“牛島前輩!”
這一球靠近球網,不算好打,優點是足夠高,牛島若利開始大步助跑:
“咚、咚、咚,咚!!”
待在換人區的千草白石眯起眼睛:機會到了,可別錯過啊,小千裡。
煙千里目不轉睛地緊盯對面,在發現牛島若利打算自接自扣時,他意識到機會來了。
這是調整攻,我可以的……
煙千里在牛島若利蹬地起跳的那一刻,深深蹲了下去,纖巧的膝蓋骨從薄薄的皮膚底下,凸出一小塊倒三角的形狀,隨後隨着皮膚收縮伸展——他跳了起來。
“嘶——!那傢伙腳底踩了彈簧嘛!”
“沒有助跑,跳得居然和牛島一樣高?!”
衆目睽睽下,粉發男生如同彈簧成精,“duang~!”地一下拔地而起,加上舉起手的高度竟然隱隱超過了牛島若利一小截!
要知道,煙千里可完全沒有助跑啊!
“煙君以前垂直跳高是101,這次似乎還要更高?”東堂教練眯起眼睛,手下筆記不停,“是沙灘合宿的結果嗎。”
“不得了,比我預想的還要誇張。”二宮監督鏡片後的雙眼睜大,“牛島君打不出超手了。“
對面是三人攔網,兩邊斜線並得很緊,留出的線路估計又會有那個自由人在等候。牛島若利打球一向靠高度與力量粗暴碾壓,難得會去主動思考。
這是他被井闥山的攔防施壓了一整局後的必然反應,在無法順利扣死的情況下,牛島若利會去思考如何確保得分。
直線球?不行……有自由人在等。'
電光火石間,牛島若利的眼睛下意識地看向了面前高舉的雙手,完全超過了扣球點,是一雙非常到位的攔網手。
跳得真高,不過,接攔很弱。'
越好的攔網手,越容易被利用。
牛島若利面無表情地想到:是突破口。
當察覺到牛島若利的視線掃過自己的指尖時,煙千里差點渾身激動得都要顫慄起來,這種熟悉的感覺,他太明白了!
你想要那個是吧?'
“快來、快來。
煙千里情不自禁抿緊嘴脣,嘴角壓深,琥珀色的眼眸被纖長筆直的粉色睫毛遮擋住大半,看不清神色。
“砰!!!”
猛烈擊球的爆響聲在球網上空響起,一直仰頭關注着牛島若利的白布賢二郎瞳孔驟然一縮:牛島前輩,想要打手出界?
一切就像電影裡的慢動作鏡頭,還在空中的牛島若利雙眼不可置信地睜大,在他的瞳孔倒影中,粉發男生的指尖在排球襲來前的霎那間,彷彿早有預料一樣,毫不遲疑地縮了回去!
“咻——”
裹挾着巨力的排球無所阻攔,衝破空氣帶起一陣氣流聲,高高飛向了井闥山的場外。
“啪!!”排球決絕地砸在了距離井闥山端線兩三米的位置。
"Out!"
牛島若利扣球出界。
【井闥山9:7白鳥澤】
球場鴉雀無聲。
“噠!“
“噠。“
與此同時,半空中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先後落下,這片區域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兩人身上,一時竟然沒人說話。
煙千里屈膝緩衝,然後站起身,擡眼看見對面牛島若利正眉頭緊皺,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他嘴角忍不住翹起,被他繃住嘴角壓了壓,然後就像蹺蹺板一樣,壓了這邊翹起那邊,笑容根本止不住!
真選打手出界了啊,牛島若利。’
煙千里清了清嗓子,故作冷淡出聲:“牛島前輩,扣得不錯。”
牛島若利頓了頓,頷首示意:“你攔得也很不錯。”
“.....”煙千里肉眼可見的愣了一下,這個人,是真沒聽懂還是裝沒聽懂?
他纔不是在誇他啊!
雖然,牛島若利的扣球的確很強,千草前輩和元也前輩鋪墊了一局的攔防體系,才讓對方產生焦躁,不再硬扣。
煙千里轉過身,習以爲常地迎接隊友們一個個過來輪流薅頭頂毛。
“千里,攔得好!“
“千里!你吃了什麼跳這麼高?好棒!”
“呀呀呀,小千裡,不愧是白石大人的首席大弟子,真聰明~”
‘揉多了會禿頭嗎?'
煙千里默默等待大家揉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似乎成了井闥山的保留環節,每次煙千里得分後都要被輪流薅上一通。
都是飯綱前輩開的頭。'
煙千里滿懷怨念地瞅了一眼一無所覺的飯綱掌。
“那個一年級小鬼,故意引誘若利打手出界?”天童覺大吃一驚,右手搭在牛島若利肩上歪着頭,一雙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狐疑地望向對面粉發男生的背影。
“不可能不可能。”天童覺碎碎念個不停,“若利你手感不好嗎?”
“抱歉,是我的調整攻沒到位。”白布賢二郎同樣不願相信,一定是他二傳沒給好!“不。”
牛島若利不太理解隊友的想法,嚴肅的臉上,緊縮的眉頭舒展開來:“煙……千里。”這個名字的發音有些拗口,他執拗地想要讀準對方名字。
“我的想法,被他發現了。”牛島若利坦然承認。
短暫的寂靜過後,井闥山的應援再次歡呼起來:
“千里!千里!千里!“
“加油啊!煙君——!”
“佐久早,繼續發個好球!“
尖叫與吶喊鋪天蓋地地籠罩這片球場,爲煙千里的歡呼中零星夾雜着幾聲爲之後繼續發球的佐久早的應援,二階堂晴人手搭涼棚掃了一眼觀衆席,語氣酸溜溜的:
“真好啊,千里,才四個月就有應援團了。”
他指向二樓某處,那邊站着三個穿着井闥山校服的高中生,每人手裡都舉着個寫有煙千里三個漢字的團扇,正大幅度揮舞。
“晴人也會有的啦。”飯綱掌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春高的時候,會有觀衆找我們簽名,晴人可以先提前練習了哦。“
“真的嗎?!飯綱前輩!“
“算是吧。”飯綱掌移開視線,微笑道,“表現好的話,會很受歡迎哦,白石去年簽了半個多小時呢。”
與此相反的是犬岡壽無人問津,大家還是看臉的啊。
“沒人找佐久早簽名嗎?”二階堂晴人瞄了眼端線處準備發球的黑髮自然捲,雖然看上去陰沉沉的,可仔細看看,佐久早也是個大池面啊。
飯綱掌差點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吐槽道:“你覺得佐久早會擠在人堆裡簽名嗎?”每次比賽結束溜得最快的就是他了好不好!
還是井闥山的發球權,隔了這麼遠的距離,在嘈雜的場館裡其實聽不到什麼聲音,但對方拍球的動作卻彷彿在耳邊迴響: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一聲接一聲,像是球撞擊地面的震動,又像是自己心臟的鼓動。
即使這次能夠打破佐久早的發球權,可下一輪次,又到了那個粉頭髮一年級啊!
想到煙千里的發球,白鳥澤的氣氛凝重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白鳥澤是宮城縣的王者。
可井闥山,是全國級別的王。
“你們在緊張什麼。”牛島若利察覺到隊伍氣氛的沉悶,視線平靜地掃過隊友。
他的身影高大而又充滿力量感,如同宮城縣雄偉厚重的仙台城,無論遇到什麼,始終矗立早青葉山巔,沉穩而不可撼動。
白鳥澤的衆人看着王牌可靠的背影,焦躁不安的情緒逐漸平復。
“白布,繼續把球傳給我。”
“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