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井闥山的發球被夜久穩穩接起，孤爪研磨與黑尾鐵朗快攻配合再度得分，扣球徑直砸向井闥山的半場。
“黑尾黑尾你最強!孤爪孤爪你最棒!再來一球!”
24:14.
“又是一人時間差。”二階堂不爽地嘟囔道，這種高失誤率的進攻他還做不到。
“這叫以牙還牙。”黑尾鐵朗咧嘴笑道。上一球他被煙千里的假動作戲耍，這次立刻用同樣的招數還以顏色。
煙千里就像沒聽到一樣，神色平靜，音駒得分正中他下懷。
黑尾現在在2號位，得分後就要輪轉到1號位發球，接着被自由人代替。也就是說，音駒前排最強的攔網不在了，如此，想要達成煙千里的目的就輕鬆了許多。
他掃視對面，音駒全員正圍成一圈商討戰術，孤爪研磨瘦小的身影被完全遮擋。
可別讓我失望啊，研磨。’
煙千里很期待下一輪，他答應過飯綱前輩，下一球會給他。
上一球得分是空網，這次就直面三人攔網吧。'
飯綱掌是名各方面能力都很均衡的二傳，69kg的體重足夠支撐他打完全程比賽，大概是不需要頻繁彈跳的緣故，飯綱掌的扣球高度僅僅只比攔網高了8cm。
這個高度別說超手扣球和麪對三人攔網了，突破單人攔網都勉強，所以需要動動腦子。
煙千里不喜歡爭端，更不想看到敬重的前輩因爲他而陷入困境。他要證明，就算是飯綱前輩在前
排時，他同樣可以讓前輩得分。
第一局打了將近30分鐘，夜久衛輔此時面對佐久早的發球已經適應良好，接得非常到位，現在是局 點，孤爪研磨一定不會輕易讓這一分被井闥山拿下。
‘他會怎麼做?'
同爲二傳，煙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孤爪研磨的厲害之處。頂尖的傳球技術配合聰明的頭腦，善於察言觀色，通過把握對手性格進行預測，調整戰術策略。
過了這麼久，孤爪研磨該徹底分析出他的習慣了吧。
“嗶——“
哨聲響起，黑尾鐵朗站上發球區，他是音駒全員裡面唯——個會大力跳發的人。
他選擇追發佐久早，目的顯然是限制王牌參與接下來的進攻，煙千里的傳球速度很快，在佐久早接一的情況下，很難跟上快攻。
佐久早的接球技術只略遜古森元也一籌，一傳給得很到位，煙千里和犬岡壽打出短平快攻，對面的福永迅速在空中轉身，用手臂撐了一下排球，排球立刻斜飛向夜久身側。
“機會球!”飯綱掌馬上喊道。
作爲自由人的夜久衛輔第三次觸球，受限於規則他只能給出非攻擊性球，排球墊出一個弧線慢悠悠去到井闥山的場地。
趁此機會，音駒的隊員們迅速重整站位，繃緊神經，目光追逐着煙千里，腦海裡回想起孤爪研磨剛剛的分析。
‘他會這麼分配球嗎?'
煙千里沒有辜負音駒的期待，毫不猶豫地跳傳和4號位的二階堂打了一個平拉開，這招此前屢試不爽，可是這次，音駒的雙人攔網後方不再是夜久衛輔，而是山本猛虎。
他咬着牙接起來了二階堂的重扣，到底經驗不足，排球被接飛，即將出界時夜久衛輔翻滾撲過去單手將球救起，落到孤爪研磨的頭上。
“無攻無攻!”
音駒方又是第三次觸球，孤爪研磨要麼扣球要麼普通墊球過去。在這種衆目睽睽的情況下，他一個柔弱二傳失了智纔會選擇強攻。
排球平平常常的回到了井闥山的半場。
煙千里喜歡用背飛左右來回牽制，如果第一球給了二階堂，那麼下一球一定是左邊，他的傳球具有指向性，會根據我們的站位來傳。'
果不其然煙千里背部反弓，手腕一翻，這一次迅速傳給佐久早打了一個左側後排攻，又被預判到的音駒攔回。
‘左邊結束，他會立刻向右平拉開。'
音駒前排的犬岡和福永按照二傳的指示，提前在右側網前起跳，手指紮紮實實的觸碰到了二階堂晴人的重扣!
犬岡走眼睛亮亮的，感受到指尖被排球重擊後傳來火辣辣的實感，他高喊道：“一觸!”
厲害!研磨前輩!全部猜對了!'
不愧是研磨!’
排球觸碰過一次攔網後力道卸去了大半，夜久衛輔輕鬆接起球墊到自家二傳頭頂上，緊接着，音駒再次同步起跳爲進攻做出掩護。
煙千里的動態視力很好，儘管孤爪研磨的手勢沒有破綻，但在排球即將脫出的那一瞬間，手型勢必會產生變化，這已經足夠他進行判斷了。
“是6號!”他喊出聲提醒隊友。
犬岡壽特意慢了二階堂一步起跳，他記得對面的6號擅長在空中改變姿勢更換扣球路線。果然，福永在看到二階堂攔網的手後再次扭轉身體試圖打斜線，被犬岡壽直接往下一壓迅速攔回。
夜久衛輔時刻盯着井闥山攔網的動作，見狀立即右腿向前一個大跨步，伸出手臂險險救起球，整個人卻因爲慣性摔倒在地。
排球在音駒的場地低飛，海信行趕緊在球落地前踢了一腳，眼看被踢飛的排球就要越出界外，站在最邊上的孤爪研磨立刻衝了出去，雙臂併攏，將排球往背後墊回到井闥山的半場。
“注意!”他大喊出聲。
“煙千里會將我們逼迫到與他傳球相反的位置，反過來說，只要和我們相反的地方，就是他要傳的人。'
二階堂晴人再度高高跳起，他的對面是沒有隨後排大幅移動救球，所以得以趕上攔網的前排三人。
兩方同時起跳，煙千里的傳球如期而至，是音駒預料之中的又一個平拉開。
二階堂在揮臂的那一刻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一球，有點奇怪?好像矮了點，慢了點?煙也會失誤嗎?
他這麼想着的時候，手臂在衆人詫異的目光裡揮空了，同一時刻，他的身側出現了飯綱掌騰空而起的身影。
′最後一球居然交給他?!
不僅是音駒，就連場外的梟谷一行人與東堂教練都沒有想到煙千里會這麼選擇。
“怎麼看飯綱學長都拿不下這一球吧!”大神鳴安靜看了將近30分鐘比賽後，終於忍不住張嘴吐
槽了。就連他都懂得關鍵球給關鍵人的道理，畢竟煙千里的配球明顯被對面防守看穿了啊。
′爲什麼會給隊長?
孤爪研磨也微微瞪大了眼睛，飯綱在前排作爲攻手能力並不出衆，扣球水平也很普通，煙千里應該想要儘快結束這一局纔對，畢竟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們牽扯住開始長回合球對決。
爲什麼會選擇飯綱掌?
孤爪研磨判定對面隊長的扣球無法突破三人攔網，可理智告訴他，煙千里不會明知不可爲而爲之，他一定是有了破局的方法纔會使用飯綱掌。
沒事沒事，這個人跳得不高，我能攔住!
在前排的三人裡，犬岡走身高最高，彈跳力也最好，福永雖然矮了一點，但滯空很強。所以儘管兩人已經躍至最高點，身體即將下落，還是可以夠到飯綱掌的扣球。
飯綱掌全力躍起，無奈他的扣球點真的不高，而這次煙千里傳來的球幾乎要超過他的極限，他在跳到最高點，預備揮臂時就隱隱有種感覺，自己似乎扣不到這球。
失配了?'
飯綱掌腦子裡涌現出這個念頭，與此同時，因爲被逼迫勉強去夠那顆擊球點並不舒服的排球，他的身體失去了平衡。
手臂已經揮到了腦袋側面的位置，可他整個人已經不受控制的往後倒去，飯綱掌拼盡全力做完揮臂動作，就在此時，指尖似乎觸碰到了什麼?
是排球。'
飯綱掌本能的三根手指往前用力，指尖帶過了排球，那顆球輕飄飄的越過了音駒三人攔網的手掌，往他們身後落了下去。
“啪。”
“噗通!”
球落地的聲音被飯綱掌從半空中狠狠摔下的聲音掩蓋。
音駒後排的三人同時撲過去接那顆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撥球，卻只能不甘心地看着排球在距離自己指尖一個手掌的距離落下，輕微得甚至無力彈起。
"嗶——"
井闥山25:14,領先一局。
“喂喂喂喂喂，不要告訴我這是煙千里故意的。”木葉秋紀嘴角抽搐，滿眼不可置信，他和所有人一樣，以爲煙千里被音駒完全看破，否則不會每一次配球都被預判到成功防守。
雖說最後的撥球看上去像是個意外，可是，煙千里把最後一球給了飯綱掌啊!那個明眼人都知道，若不製造空網絕對無法得分的飯綱掌啊!
煙千里真的會賭嗎?賭飯綱掌會出現此刻這種‘好運’?
東堂教練鏡片後的雙眼猛地瞪大，他的身體前傾，食指不自覺地敲擊手上的戰術板。
難道這真是煙君故意的?'
煙千里走到摔倒在地的飯綱掌面前，彎下腰伸出左手，他的身體背對體育館的頂光，從飯綱掌的視角來看彷彿籠罩在一片陰影裡，他的語氣平靜無波：
“飯綱前輩，你還好嗎。”
怎麼聽怎麼像是反派得逞後的口吻!
這個後輩，之前還覺得他是最乖巧的，明明是最可怕的一個纔對。飯綱掌做夢也想不到，煙千里口中的讓他得分是這種得分。
飯綱掌伸出右手，沒有管周圍圍上來的隊友們，徑直握住煙千里的手，眼睛在燈光照耀下看上去亮晶晶的，他突然咧嘴笑起來，右手猛地用力一拉!
“啊……”
煙千里猝不及防被對方拽倒，摔在了飯綱掌的身上，整張臉被迫埋進他汗溼的胸口，薄荷運動噴霧的氣味混雜着運動後的熱氣撲面而來，煙千里剛想掙扎起身，更多的重量便壓了上來——
“唔!”
重重重重重重重重重重重!'
臭臭臭臭臭臭臭臭臭臭臭!’
耳畔傳來飯綱掌得意的聲音：“扯平了~”
二階堂晴人和古森元也一齊壓在兩人身上，長長的手臂圈住了他們，歡呼道：“好大的膽子啊一年級!竟敢這麼利用我們的主將!”
就連在等待區的千草白石都跑了過來，高大的身軀噗通往下一倒，大喊着：“啊啊啊幹得漂亮小千裡!阿掌你真遜誒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們……”佐久早站在三步開外，看着被壓在最下面的粉毛後輩，對方從人堆裡伸出的手正徒勞的抓撓空氣。
‘阻止的話，好麻煩。’
他思考了不到兩秒，便將丟人的隊友們拋到一邊，慢吞吞走回休息區喝水。
“好、好難受。”煙千里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聲音。
救命，他要窒息了!隊友們壓上來的時候很有分寸，會用膝蓋或者手臂撐起來一點，所以倒不至於重到喘不過氣，可是被一堆滿身臭汗的人籠罩煙千里只覺得生無可戀!
′酷刑!這是酷刑!
一局結束，雙方交換場地的短暫時間。
“研磨，你覺得他預判到了你的想法嗎?”貓又教練望向對面被隊友們簇擁着走回休息區的煙千里，眯起眼睛問道。
孤爪研磨垂下眼皮，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嗯。”
黑尾鐵朗往嘴裡倒了幾口水，嚥下後感慨：“跟影山一樣的怪物啊，說起來，他和影山初中是一個學校的?”
“他們是隊友，煙千里之前在北一打主攻。”犬岡走舉手踊躍發言，“去年很有名的那期月刊排球，‘兩分之差的遺憾王牌’,在我們初中生裡是大名人!”
“啊，”孤爪研磨想起來什麼,隨口補充，“翔陽有提到過，他在三局裡拿下了52分。”
“喱——”衆人倒吸一口冷氣，一陣牙酸，“那爲什麼他要去轉二傳啊?”
“笨蛋，井闥山只有飯綱掌一個二傳，當然要提前儲備啦，只有最厲害的人才能打二傳，這不是很適合煙千里?”
“高中生裡主攻更重要吧….”很快，他們陷入了主攻和二傳誰更重要的爭論中。
隨着裁判哨響，兩隊互換場地，音駒陣容大小副攻的位置變了一下，將黑尾放在了4號位。
‘看來是打算狂薅這位全能副攻了?'
煙千里覺得黑尾鐵朗應該是高中生副攻裡最全能的球員了。不僅會質量穩定的大力跳發，攔網時也足以擔當起司令塔的職責，前排後排進攻都很拿手，更可怕的是，作爲一個副攻，他竟然很擅長接球!
真該讓千草學長好好學學，什麼是奉獻型副攻。'
煙千里腦海裡唧唧歪歪響個不停，臉上表情卻—如既往的冷淡，該扣球時就扣，動作一點兒也沒
受影響。
打主攻比二傳輕鬆多了，不用費勁去思考如何比研磨那個心機貓想得更遠更深，只需要看二傳手勢，跳起來扣球就行。
飯綱前輩的傳球特別舒服，會細心詢問每個人的扣球感想，致力於傳出攻手最喜歡的球。
是個老好人前輩，奉獻型二傳。’
除了喜歡摸頭髮這點。’
煙千里輕輕嘆了口氣，馬上就要到夏天最熱的時候了，再這樣下去，打完一場比賽他的頭髮會餿掉的!
就在他琢磨着如何拒絕隊友的摸頭慶祝時，網對面傳來男生地大喊："Nice toss,Salonpas!(ナ亻ス卜スサ口パス)”
嗯?
煙千里擡起頭，就見第一局開場扣了他一記斜線球的福永接過傳球，一邊喊一邊起跳，他自覺地站在三米線處防斜線，交給高個子千草白石攔網處理。
大概是上局黑尾的全能表現以及犬岡壽的出色攔扣激發了千草白石的好勝心，他在福永故技重施改打直線球時迅速下蹲揮臂擋住球路。
排球被小臂擊打，高高往上飛到右側標誌杆上方，插上的飯綱掌連忙衝過去準備等球落下，此時正好在附近的煙千里還沒回過神來，本能的往上起跳，試圖去扣球——
二次進攻?!
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煙千里突發奇想的二次進攻，只有一直觀察他動作的孤爪研磨注意到了，幾乎是同時起跳，右手按住了那顆排球。
兩個不到一米七的二傳在網口鬥二次球的場景怎麼看怎麼魔性，完全沒有緊張感呢，看起來就像是兩隻齜牙咧嘴故作兇狠咆哮的幼年期動物。
看臺上觀戰的木葉秋紀當場噴笑出聲：“噗!”
“你的力氣，好小。”
煙千里清澈的琥珀色的眼瞳望向孤爪研磨的淺色貓瞳，一臉認真地說。
孤爪研磨：“...….
好氣啊。
粉發男生的左手繃緊，指骨隨之隆起，手背上顯現出掌骨清晰分明的細長骨幹，他往下用力一壓，隔着排球將孤爪研磨的手掌不容置疑地重重反按下去。
排球順暢無阻的撞開布丁頭男生纖細的手指，砸落在地，與一旁彎腰試圖去救球的福永失之交臂。
“喂。”煙千里突然開口叫住準備轉身的福永，脣角微微上挑，聲線冷淡而矜持，“痛み消す,です。”
福永眨了眨眼，隨即反應過來張大了嘴：他是雙押!
輸了!'
贏了!'
煙千里嘴角的弧度不自覺越來越大，露出兩側小小的虎牙尖尖，又快得像水面被風吹起的漣漪，轉瞬即逝。
要不是佐久早被他的冷笑話凍住一直望着這邊，恐怕很難發現，這個總是冷漠臉的一年級二傳有一對精巧的虎牙。
佐久早聖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