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久早聖臣第一次遇見她是在IH決賽那天。
他和以往別無二致,按部就班的走到發球區進行準備。
好吧,算不上真的平常心。
對手是桐生八,多少會有點勝負心在,不過對方完全沒有技巧可言、專注於力量的排球不太值得他警惕。
只是單純的想要說明:‘我比你厲害’這個事實。
用排球。
在等待裁判吹哨的時候,他感覺到一束存在感異常強烈的視線,和普通觀衆的目光不同,視線的主人給佐久早一種ta能透視的錯覺。
彷彿成爲焦點,在大庭廣衆之下被扒掉衣服進行質檢一樣,非常不禮貌的視線。
他當然不會因爲這點小事受到影響。
發球得分後,滿是手汗的隊友想和他擊掌,佐久早憑藉靈活的身體避開,趁機掃了一眼觀衆席,想找出那道視線的主人。
彷彿磁鐵相吸,他直接和一雙琥珀色的眼眸對上視線。
眼睛的主人一頭黑髮順直乾爽,臉很白,大概也很可愛?
不太確定,他眼神縮回得很快。
最初視線相對時,佐久早強迫自己不退縮——像是在進行什麼誰先移開視線就輸了的比賽。
話說,明明是她先用那種視線盯別人,他爲什麼要先認輸?
然後,少女伸出手衝他豎起大拇指,張大嘴用力做出口型——
cho u su go i
超——?厲害……
佐久早狼狽地收回目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準備發球。
她的視線依舊釘在他身上,存在感強烈,不容忽視。
她牙齒似乎很尖?
佐久早不太確定,但他不會再看過去了。
觀衆與選手,一面之緣的關係而已。
佐久早聖臣以爲那只是一次普通的視線交錯,馬上就會被拋到腦後的那種——事實上,他的確快忘了。
如果不是那麼快再次遇見對方的話。
確實很可愛,這是佐久早的第一想法。
少女穿着白色連衣裙,黑髮順滑的散在腰間,隨着單腳小幅度起跳的動作躍動。
腳受傷了嗎?這是佐久早的第二想法。
她左手舉着柺杖,像一隻努力蹦躂的小動物。
兩個小學生圍在她周邊,最上方的樹杈上卡住了一隻氣排球,發生什麼一目瞭然。
……看上去有點笨。
井闥山的大巴快到了,原本應該移開視線和元也直接上車的,但他沒有。
說不出那時他在想什麼,現在的自己也不知道,明明他不是樂於助人的類型,也不喜歡搭理陌生人。
可能天氣太熱腦子壞掉了。
總之,
佐久早聖臣走了過去。
正好一片葉子被她折騰得從樹上飄下,落在他肩上,他捏起樹葉彈進一旁的垃圾桶。
葉子不太乾淨,上面有一層厚厚的灰。
佐久早有點在意指尖的灰塵,更在意自己主動走來幫忙這一點。
太奇怪了。
“……借用下柺杖。”他語氣不太好地說。
她轉過身,額頭剛好在他胸口的位置,仰起臉的時候,更方便佐久早居高臨下的看清她了。
幾縷漆黑的髮絲貼在臉頰邊上,襯得膚色更白,嘴脣因爲運動或者熱意呈現出豔紅色,直面陽光使得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睫毛很長很直,陽光透過睫毛縫隙投映在琥珀色的眼瞳裡。
像融化的金子,粘稠的蜂蜜。
錯了,不是很可愛,是超可愛才對。
心率似乎增加了,有一種佐久早完全無法理解的情緒在衝擊大腦。
他不喜……不適應這種脫離控制的感覺,快點解決上車吧。
他只是因爲不想在回程時,還要猜測那顆球有沒有被她戳下來罷了。
佐久早想:不過是有始有終。
“柺杖借我一下。”他再次開口。
她很有禮貌,雙手將柺杖遞過來,佐久早原本打算單手去接的,此時不得不佯裝自然的又伸出左手,同樣雙手接過。
他沒有輕視她的意思,只是左手碰過樹葉可能殘留有灰塵,會弄髒她的柺杖。
純白的事物弄髒會很顯眼吧。
……不能再想了。
他迅速將那顆引起這一切開端的排球戳了下來,然後把柺杖還給她。
終於結束了。
他鬆了口氣,自覺可以功成身退,面前卻遞過來一張紙條。
是她的郵箱地址。
和人相反,她的字不太好看,像小學生字體,但很工整,看得出是一筆一劃認真寫下的。
心率再次加快,他有些煩躁,爲大腦裡不受控制的、不明所以的情緒。
萍水相逢,成爲過客不行嗎?
爲什麼要出現在他面前,他又爲什麼要過去搭話啊。
夕陽很漂亮,她翹起脣角無聲說:
‘我們交換郵箱吧’
這次佐久早看清楚了,是虎牙。
看上去尖尖的,小小的。
可愛。
他腦子果然壞了。
佐久早坐在大巴車靠窗的位置,鄰座的元也話一如既往的很密,他時不時的應一聲,腦子裡轉動着一串數字。
寫下來比較好吧?記錯了怎麼辦?
要不要現在先發郵件過去?
好惡心,癡漢纔會這麼做吧。
再說,爲什麼要和她交換郵箱,不過是個陌……生……
哈?
那個輕浮男是誰啊?!
佐久早聖臣眉頭緊皺,隔着車窗不爽地望着下方大熱天還穿着一身西裝的男人。
在看到對方一手打開車門,一手覆蓋在車框上以免少女磕到頭後,他黑色的眼眸不由微微瞪大——
還能這樣?
最後,佐久早聖臣還是主動發過去了郵件,本以爲會記錯的郵箱號碼出乎意料記得很牢。
是因爲他的記憶力很好。
對,就是這樣。
*
她很會聊天,明明就只見過兩次面,加起來不到三分鐘,完全不會歸納入佐久早的熟人舒適區裡。
本該是這樣的。
可不知不覺他就和她熟絡起來了。
在她換了智能手機後,聯繫方式順理成章的換成了line。
佐久早很喜歡line的已讀功能,這樣他就能分辨對方有沒有看見自己的消息了。
雖然元也說,會有人故意不看消息,拖上很久回覆。
“因爲,秒回的話不是會顯得人很閒嘛。”
佐久早無法理解,在他看來,遲遲不回覆浪費別人時間的行爲非常惡劣,小千從來不會這樣,她和他一樣作息規律,會在固定時間聊天,不會突然走開去幹別的事情。
聊天時長也恰好在他規劃的時間內,不知不覺,晚上和小千發消息成了佐久早日程中的一部分。
即便有時候很忙,只是普通的發一句早上好或者晚安,小千也能很默契的明白他的心思。
他大概對小千有好感。
……
想要在現實裡和小千見面。
然後佐久早如願以償在學校再次遇見了她。
她頭上戴着毛茸茸的白色耳罩,有一些雪花落在了黑髮上,沒有融化。
她很冷嗎?體溫未免太低。
頭髮甩動的樣子像掃雪鼬,怎麼會有人做什麼動作都這麼可愛?
佐久早視線下垂,安靜地看她從自己身側小跑而過,有些失落:
她沒認出來他。
他也做不到像普通人一樣主動開口,畢竟認真說起來只是網友關係。
他都不知道她的全名。
“小千……”
網聊果然不穩定……佐久早突然有些意興闌珊,不明白自己這段時間怎麼會那麼上頭。
“在?”
少女的聲音清亮,沒有特意拖拉的尾音,像晨間的露珠“叮”的一聲,墜落入他波瀾不驚深潭似的心裡,暈開圈圈漣漪。
……
好吧,
他認輸了。
佐久早看着她無敵可愛的笑顏,終於承認。
他對她一見傾心。
他對她日久生情。
他喜歡她。
*
佐久早聖臣最近買了很多不同品牌的草莓牛奶,他其實不太喜歡調製乳,但也不抗拒。
最近一年裡他的身高長得很快,需要補充鈣質增強骨密度,所以早晚都會喝奶。
說這麼多,他只是想證明:這是一舉多得,並不是特意而爲。
他拍了牛奶照片,主動給小千發去消息。
昨天入學式上他沒有見到小千,她也沒有給他發消息。偶爾會有那麼幾天兩人不會聯繫,不過都是在佐久早比賽期間。
她不在井闥山唸書嗎?還是落榜了?佐久早很想知道,可小千幾乎從來不提和自己身份相關的事情。
她秒讀了。
佐久早忍不住翹起嘴角,心情一下子愉悅起來,他哼哼兩聲有些小小的得意:
你這不也是在想怎麼給我發消息嘛。
【好棒!明天就去買。】
得到明確反饋的感覺很好,所以說小千真的很可愛。
他猶豫了一下,選擇保存小千經常發的表情包。他不擅長聊天,有時候打出來的文字和小千的放在一起會顯得冷冰冰,表情包看上去會溫柔一些。
今日份的聊天結束了。
好快。
佐久早意猶未盡地放下手機,他還是不知道小千叫什麼名字,在哪所學校。
他一邊拉伸一邊出神,寬鬆的上衣衣襬時不時拂過敏感的小腹,內側的水洗標每次擦過肌膚都會帶來異樣的感覺。
像她的牙齒,尖尖的、小小的,在皮膚上若有似無地刮蹭,精巧的虎牙沿着腹部肌理的溝壑遊走,一路丈量,來到僨起的血管上方輕輕打圈轉動,然後,突兀的重重往下一壓!
他呼吸一滯,強行吞下喉間差點溢出的低喘,肌肉下意識繃緊:
他真是垃圾啊。
良久。
佐久早停下動作,眉頭皺起面無表情的將衣襬扎進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