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伙，是彈簧人嗎?!'
黑楠陽葵狹長的雙眼驟然睜大，瞳孔劇烈收縮，訝異地注視着面前騰空而起的身影。
粉發男生如同脫離地心引力一般，躍起的身體幾乎與起跳的他同高，可是他們的身高差接近30釐米!這傢伙，原來在沙地上也能跳這麼高?
還不夠高……助跑還要更快一點。’
煙千里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黑楠陽葵手部每一個細微動作。他剛纔根據對面二次傳球的方向，以及大黑個的助跑朝向，提前助跑起跳進行攔網。
沙灘上彈跳受限，幹拔起跳的話，他永遠也別想跳到和黑大個同樣的高度。但是，只要加上足夠的助跑，他就能重新飛起來。
‘你要打直線嗎?你只能打直線吧。'
煙千里舉起雙臂，寬大的墨鏡遮擋住了大半張臉，看不到他的眉眼，而下半部分的嘴角，似乎在隱隱約約的往上翹起。
他的身體與雙臂牢牢封死住了斜線位置，大喇喇的露出左邊的空檔，威迫利誘的暗示對面攻手：此路不通，去打直線吧。
“哈…….”黑楠陽葵扯起一邊嘴角，露出一口白牙：“老子就要打斜線!”
黑皮男生強健的手臂霎時繃緊，大塊肌肉鼓起，黑楠陽葵毫不猶豫，重重的用力揮下手臂：
“啪!”
排球被重擊的聲音與黑皮男生驕狂的低吼同時響起。
“老子打爆你的嬌嬌小手!”
排球與掌心相觸的瞬間，煙千里感受到一股沉重的衝擊力，如同鉛球大喇喇砸進手心，指骨似乎都要被折斷。
力氣真大……討厭。’
煙千里太陽鏡後的雙眼微微一眯，不爽地撇了撇嘴，兩隻手腕順着衝力往後仰去，成功將這記暴扣卸掉了大部分力道。
“一觸!前輩!”
“漂亮!千里!”
古森元也聚精會神地望向空中那顆得到緩衝的排球，身體下蹲，手指垂直交疊，兩個大拇指平行，兩手緊握翻轉過來——標準的戰斧式防守。
他的動作乾淨利落，將排球穩穩送至前場。“去吧!”古森元也朝已經提前啓動助跑的粉發男生大喊道。
快一點、速度再快一點!'
煙千里的腳步輕盈得不可思議，彷彿不是在鬆軟的沙地上奔跑，而是在熟悉的硬木板上衝刺一般。身體姿勢經過快兩局的比賽，已經調整到最舒服的模式。
每一步的距離、拔腳擡腿的頻率、手臂後拉的位置，全部恰到好處!
煙千里鏡片後的雙眼中只有頭頂的那顆排球：就是這裡!
把前腳掌想象成一塊平面，不需要很用力，只用自然地蹬地，然後——他飛了起來。
啊，就是這種感覺。'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流速減緩。煙千里臉上波瀾不驚，深色太陽眼鏡遮擋住了雙眼，無法得知鏡片後方眼中的情緒。
他居高臨下睨視着對面，黑楠陽葵目瞪口呆，表情茫然，一張黑臉上滿是不敢置信。對方的體格像只大黑熊，和千草白石的身高不相上下，但壯了近兩倍。排球是向上的運動，過於強壯會損失靈活性與高度，可放在沙排裡，這種體格的威懾性會大大加強。
不知爲何，一道充滿bking氣息的、還沒有變聲的男孩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煙千里微微啓脣，脫口而出：
“馬達馬達大奈。”
話一出口，煙千里的耳尖瞬間變得紅通通，鏡片後的雙眼難爲情的緊緊閉起，嘴脣抿成一條直線，脣角緊繃下撇，恨不得當場刨沙把自己給埋了。
啊!我怎麼會突然說出這種話?!'
太羞恥了太羞恥了!他沒聽到吧?請務必沒有聽到!'
腦海裡的自己化身小人，頭頂冒煙、面紅耳赤的上躥下跳，現實裡身體的本能還在繼續。煙千里揮臂頻率快到只能看見一道殘影，剎那間，只來得及聽到“啪!”地擊打球面的一聲悶響。
經過多次比拼的排球上面沾滿了沙粒，拍打時，細細的沙子從球面震落，洋洋灑灑的飄散在空中，煙千里頓時屏住呼吸，生怕吸進鼻腔內。
沙排比賽裡墨鏡真是必不可少。'
話說，那個大黑個真的不用戴墨鏡嗎?不說陽光刺眼，沙子進入眼睛也會很難受的吧。’
排球眨眼的功夫便脫離黑楠陽葵視網膜的捕捉，飛速越過他的頭頂，砸進沙地，激起一片金色沙浪。一之瀨飛身撲救卻爲時已晚，只得眼睜睜看着球在眼前落地得分。
“扣得漂亮!”古森元也興奮地撲過來一把抱起煙千里，兩粒豆豆眉高高揚起，大大的眼睛眯成彎彎一條縫，咧嘴大笑，“太棒了千里!跳得超高!你成功了!”
“謝、謝謝，前前前輩。”煙千里有些承受不住這種熱情，結結巴巴回道。雖然古森元也細心的避免自己汗津津的胳膊蹭到煙千里的臉，但熱烘烘的汗味還是薰得他呼吸一窒。
猶豫了一下，煙千里擡起手在他背後拍了拍。手掌下的背心已經完全溼透，似乎輕輕一擰都能擠出水來。
煙千里側過頭，這才注意到古森元也整個人都像在沙堆裡撈出來似的，露出的胳膊腿上黏滿了沙粒，就連頭髮裡也塞滿了沙子，與汗溼的髮絲一起黏成一綹一綹，一滴汗珠順着下巴滴落在煙千里的粉色髮梢上。
前輩他全程都在滿場奔跑撲救……都是因爲自己一傳太差。’
煙千里的一顆犬齒不由咬住下脣，尖端在豔紅乾燥的脣瓣上陷出一個青白色小坑。如果他早一點想清楚該怎麼在沙灘上起跳，古森元也也不會累成這樣。
“千里是最鋒利的矛，我來做最堅固的盾。”古森元也彷彿知道煙千里正在想什麼似的，鬆開手時眨了眨眼睛，“我們就是最佳搭檔!”
...嗯!”煙千里重重點頭。他要做到每一次攔網都成功觸球，給古森元也製造最好的接球條件，就像預選賽上音駒的黑尾鐵朗爲自家自由人所做的一樣。
另一邊，黑楠陽葵站在原地粗魯地抹了把臉，黝黑的皮膚汗津津的，在陽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澤。
“喂，”他粗聲粗氣地喊道。
“嗯?”煙千里愛答不理地禮貌性應了聲。
只見黑楠陽葵突然雙手合十，面對他一個標準的90度鞠躬大聲喊道：“抱歉!我是頭蠢豬!”被這記直球道歉打得措手不及的煙千里：.....
大黑個的眼中燃燒着熊熊鬥志：“讓我們全力以赴地打一場吧!拜託了!”
...…真狡猾。”煙千里低着頭小聲嘀咕，臉頰不自覺抵鼓了起來，但很快，他又恢復了往常那副平淡的表情。
煙千里擡起頭，下巴尖微微仰起，語氣輕描淡寫：“OK。”
練習賽繼續進行着，氣氛卻已經與之前截然不同，白浜方沙排經驗豐富，井闥山配合默契，雙方你來我往，比分交替上升，沒多久便來到了第三局局點。
“嘭!”
黑楠陽葵的發球力道更大了，他不再有所顧忌，全力揮臂。
‘唔，比之前的扣球還要重的力道!'
煙千里身體下沉，勉強將球墊出，他一邊迅速調整位置一邊喊道：“抱歉抱歉。”他給出的一傳偏矮，會加大古森元也傳球的難度。
有多不好傳呢，大概就是二傳手會抱怨的那種超低一傳的程度，煙千里有些心虛。
“Don 't mind don't mind!”古森元也啞着嗓子艱難喊出聲，他的託球水平在煙千里來之
前，僅次於飯綱掌，雖然這球有些彆扭，但他立刻跪沙速衝，將球好好的託給了煙千里。
黑楠陽葵反應很快，看見煙千里助跑起跳的位置後，沒有選擇去到網前攔網，而是立馬後撤回防。
不愧是原沙排部的，果然經驗老到。’
煙千里有些可惜沒法在這一球直接結束，他左手沒有猶豫，按照原計劃瞄準對面後場扣下排球，同時右手背在身後，朝古森元也比了一個手勢。
“啪!”
黑楠陽葵判斷正確，接起球后不由呼出一口氣：“好險好險。”剛纔，他網上後撤的時候如果多加猶豫，就會被煙千里偷襲成功，結束這一局。
老沙排人輸給兩個新手這怎麼可以!會被部裡那羣傢伙嘲笑到春高的!
黑楠陽葵接到傳球時瞄了一眼對面站位：現在煙千里在左側攔網，古森元也站在右後方。
可就在他起跳的瞬間，井闥山左右攻防互換了!
煙千里身姿靈巧，瞬間上半身橫移到右側，攔網跳起封死了黑楠陽葵扣球線路。
“嘖!”黑楠陽葵眉毛緊皺，扣球動作硬生生臨時轉爲吊球。然而——
“啪!”
後排的古森元也不知什麼時候偷跑到了左側，快速交替的雙腳下沙粒飛揚，在烈陽照耀下像是一片金色薄霧。豆豆眉好整以暇的跟吊，排球穩穩墊起。
排球飛到了煙千里的頭頂，他沒有助跑，只是瞥了眼將將落地、還沒站穩歪着身子就想防守的黑大個。
打到現在，不光古森元也累到說不出話來，煙千里也快撐不住了。老實說，如果按照25分一局，他們絕對打不過這個黑大個，畢竟那頭黑熊體力碾壓他和古森前輩啊。
煙千里小口喘氣，深呼吸努力平復心跳：就在這一球結束吧。
嘴角勾起一個狡黠的弧度，他輕輕踮腳，原地幹拔跳起，左手的指節輕輕叩擊排球球面——吊球得分。
東堂教練吹響口哨：“練習賽第一場結束，勝者古森元也&煙千里，比分2:1.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