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我知道你現在很忙,不過有件事,我想了想,還是要提醒你。”
“聖上有九位皇子,不是隻有靜王和三四五這四位,姐夫不妨把目光放得更長遠。”
趙時晴小嘴一通吧吧,燕俠的腦袋從發懵到清醒也不過眨眼之間。
擅長破案的人,腦子就沒有笨的。
他立刻想到一個人:“一心只讀聖賢書的那位?”
趙時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你聽到的,甚至親眼看到的,都是別人想讓你聽到看到的,同時,那也是他想讓皇帝、讓兄弟、讓文武百官看到的一面。”
話音落下,趙時晴發現四周沒有聲音了,她挺挺胸膛,有一種瞬間高大起來的感覺。
燕俠衝她抱拳:“燕俠受教。”
趙時晴:“我就是給姐夫提個醒兒,只做參考,姐夫自己判斷。”
燕俠再次謝過,對那對祖孫說道:“燕俠公務在身,先行告辭,後會有期。”
燕俠說走就走,來得快,去得也快。
待到燕俠的身影完全消失,甄五多說道:“一看就是和那小子學的。”
趙時晴小臉一紅,她現學現賣怎麼了?說的對還不能學啊。
“外公,我從您這裡學到的更多。”
甄五多心裡稍微舒服了一點:“燕俠是個靠譜的,你姐運氣不錯。”
趙時晴想說,那一世她姐的運氣就不好,嫁給了朱玉那個太監,還好老天對姐不薄,把燕俠這個靠譜的給剩下了。
其實那一世燕俠也沒有訂親,只是狗皇帝認爲寶慶侯府更適合做關押姐姐的牢籠,所以除了朱玉,根本不做第二人選。
而這一世,朱玉早早出局,狗皇帝眼前沒有了那個人渣,便想起對自己更加忠心耿耿的衛國公府了。
想到朱玉,趙時晴便想起手握大秘密的寶慶侯府老夫人。
哎喲喲,這陣子好玩的事情太多,她把那個老太婆給忘了。
那個老太婆還住在莊子裡呢。
趙時晴覺得現在還是不夠亂,一定要讓老太婆來添把火。
那個案子交給燕俠去查了,案子一日沒有水落石出,三皇子便會夾起尾巴做個乖巧溫順的皇子,而老四和老五,只要稍微有點腦子,也不會在這個這時候抖機伶,所以趙時晴可以預測,接下來的這一兩個月,最大的熱鬧也就是五皇子納妃了。
閒着也是閒着,趙時晴覺得,她要在姐姐進京之前乾點啥。
寶慶侯老夫人現在住的莊子,不是之前挖出屍體的那座,那座是御賜的,而這一座則她自己的嫁妝。
莊子不大,卻有一座溫泉,寶慶侯老夫人以前每年冬天都會過來泡一泡,現在不用舟車勞頓,朱侯爺把老母親送過來時,就沒打算讓她再回去。
以後想怎麼泡就怎麼泡,想泡多久就泡多久。
朱侯爺現在是驚弓之鳥,想想也是,誰家有位每天都想用手裡的秘密要挾別人的老孃,都會變成驚弓之鳥。
尤其那還是能夠傾覆皇室的秘密,而她老人家用來要挾的人,還是皇帝和他的親孃。
無數次,朱侯爺從夢中驚醒,想想已經死了的兒子,再想想那一次又一次的落胎,他便覺得頭頂的那把刀離他又近了一點。
如果不是不想丁憂,他都想一把毒藥把老孃毒死,讓她老人家把秘密帶進棺材裡。
魏老夫人千真萬確是個要強的人,她被送到莊子之前,走路已經不利索了,半邊身子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樣。
可是她來了莊子之後,靠着自己的毅力,練了一次又一次,硬生生可以不用攙扶就能自己走了。
不但如此,她還能自己吃飯,總之,現在的她,除了說話不如以前利索以外,乍看上去,就是一位體格硬朗的老夫人。
軟軟已經大腹便便,日子就在下個月,朱侯爺自己把軟軟的肚子託付給魏老夫人之後,便對這個碩果僅存的肚子不聞不問了。
因爲他又有了新美人,並且還在考慮續絃的事。
馬伕人自從“害得”孫靈芝落胎之後,腦子就不清楚了,沒過多久就死了,還死在了魏老夫人前面。
孫靈芝是死是活,朱侯爺毫不在意,馬伕人死了,對他卻是有影響的。
這畢竟是正兒八經的侯夫人,有孃家,有親族,被皇帝誥封過的。
好在自從朱玉變成太監之後,馬伕人的孃家便對寶慶侯府退避三舍,馬伕人的喪事沒有大辦,馬家也只是讓兩個侄子過來,七七一過,馬家就急匆匆過來,把馬伕人的嫁妝要了回去。
朱侯爺不屑,寶慶侯府纔看不上那點嫁妝。
不過,馬家把嫁妝拉回去之後,寶慶侯府裡便看不到馬氏留下的痕跡了。
也就到了朱侯爺要續絃的時候了。
朱侯爺相看了幾個,都是出身清白卻不高的。
他挑來選去,終於看中一個,十九歲,因爲守孝耽誤了親事,長得端莊大氣,讀過書,會看帳,是帶進宮裡不會丟臉,放在府裡還能管家的。
當然,這姑娘不是朱侯爺偏愛的類型,女人嘛,還是要妖嬈一點纔可愛。
可是妖嬈的女人只適合上牀,帶不出去,宮裡的皇后太妃們看不上,貴婦圈子裡也容不下,到時丟臉的還是他,所以不如找個老太婆們喜歡的。
至於門第,出身絕對清白,親爹死了,當家做主的是她哥,她哥原本也只是個六品,又因爲守孝丁憂了三年,想起復,卻沒有空缺,急得上竄下跳。
得知寶慶侯要找續絃,她哥削尖腦袋才搭上關係,讓自己妹子入了朱侯爺的眼。
至於朱侯爺的年紀,以及寶慶侯府的臭名聲,這根本不算什麼。
對她哥來說,這就是廢物利用,他那個妹子已經過了議親的年紀,這麼大了,留在孃家只會礙眼,嫁出去,不但多了一家貴親,還能讓自己順利起復,這就是天大的好事嗎?
這門親事,朱侯爺同意,孃家同意,這便算是訂下來了。
至於馬伕人的孃家,一副恨不能和寶慶侯府斷絕關係的架式,朱侯府懶得知會他們。
再說,馬伕人膝下沒有孩子,連記在名下的庶子也沒有,沒有孩子的牽絆,兩家人就算是徹底斷親了。
朱侯爺今天來莊子,就是要把這件事知會魏老夫人。馬伕人死了不到三個月,雖說大雍朝沒有丈夫必須爲妻子守孝的嚴律,但是爲了面子上好看,大多數的人家,也會在一年之後再議親。
當然,這有個前提,那就是前岳家已經無利可圖,如果是馮府那樣的人家,女婿恨不能把自己和馮家綁死,哪怕妻子死了,也要抱緊岳家大腿,別說守一年,三年也行啊,最好是讓前岳家給他發一位續絃夫人,這樣才能繼續抱大腿。
朱侯爺看不起這種人。
馬伕人能做他的髮妻,孃家自是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可朱侯爺不也斷得乾乾淨淨嗎,朱侯爺覺得,只憑這一點,他已經勝過京城無數男銀!
他又不缺女人,他之所以急着續絃,就是一個態度。
他是爲了傳宗接代考慮,不與人同流合污,多麼偉大,多麼無私。
朱侯爺想了一路,在他快要飄起來時進了莊子。
可惜,他還沒有見到魏老夫人,卻先看到了軟軟。
如果不是那個柔媚入骨的聲音,朱侯爺已經認不出眼前的人了。
現在的軟軟比以前足足大了三個號。
曾經不盈一握的柔軟腰肢現在變得像水桶,只看背影,簡直就是水牛腰啊。
還有那張臉,臉上有斑,有斑啊!
朱侯爺差點吐出來。
“你怎麼這麼醜了?”朱侯爺強忍着噁心。
軟軟撫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臉嬌羞:“侯爺啊,穩婆說了,懷女兒的纔會漂亮,我現在這樣,這肚子裡的肯定是個兒子,侯爺,妾身給您懷了兒子,您摸摸看,他會動呢。”
說着,她便把那大肚子朝着朱侯爺挺了挺,還想伸手去拉朱侯爺的手,朱侯爺嚇得後退幾步:“你現在是雙身子的人,快點回去歇着,來人,扶姨娘去歇着。”
“侯爺,妾身想您了,侯.”
軟軟還想往朱侯爺身上撲,好在她挺着大肚子不方便,沒等她撲到朱侯爺身上,就被兩個粗壯婆子從後面抱住,連拉帶拖帶走了。
望着那道不情不願的背影,朱侯爺如釋重負,擦一把額頭的虛汗,長舒了一口氣:嚇死本侯了,本侯這小身板,哪裡禁得住她那一撲?好在快生了,等到本侯的兒子生下來,就把這個肥豬送走,有多遠就送多遠,這輩子也別在本侯面前出現了,否則本侯肯定會吐出來!
至於這個孩子,生下來就先留在莊子裡吧。
以前馬氏生不出了,沒辦法纔想着把庶子記在她名下,可現在本侯馬上要續絃了,新夫人年輕,身體好,還能多生幾個,本侯有的是嫡子嫡女,還能稀罕這個庶出的?
更何況,新夫人乾乾淨淨,從小也是養尊處優,這樣的身子孕育出的孩子,不比這些天生下賤的賤貨生出來的優質百倍千倍?
朱侯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只憑這一點,他就勝過那些嫡庶不分的不知多少倍!
朱侯爺覺得自己就是京城中的一股清流。
以前怎麼沒發現呢?
對,都是因爲馬氏,因爲她生出了一個不爭氣的兒子,連帶着他這個做父親的也要被人潑髒水。
現在換個新人,看,他的優點就藏不住了。
馬氏怎麼不早點死,害他被誤解了許多年!
朱侯爺迫不及待地去見老母親,卻不知魏老夫人正不知第多少次地罵他。
魏老夫人只覺陣陣心寒,自從她被送到莊子裡,那個不孝子就沒來看過她。
她苦練走路的時候,那個不孝子不知正沉浸在哪個狐狸精的溫柔鄉里。
每每想起這些,魏老夫人便徹夜難眠。
然而,種種不甘,在聽說兒子要續絃之後,便煙消雲散了。
“好,好,爲娘同意,你回去就張羅吧。”
朱侯爺就知道老母親一定會答應,他正想就這樣走了,卻聽魏老夫人說道:“那個人有消息了嗎?”
朱侯爺嘴角子抽了抽,哪個人?那個尼姑?還是那父子三人?
找什麼找啊,自從把老夫人送到莊子,他便壓根沒有再找過,這不是四個人,這是四顆雷,能把大雍王朝炸掉底的雷!
誰找誰倒黴!
他馬上就要有新媳婦新兒子了,他可不想被炸得體無完膚。
“阿孃啊,兒子這些日子爲了找人差點愁白了頭髮,銀子流水般花出去,可卻一次次失望,阿孃,是兒子的錯,您放心,只要兒子活着一日,就找一日,一定把他們找回來。”
知子莫若母,魏老夫人聽他張口就來,就猜到他一定沒有用心去找。
可是她現在莊子裡,手裡的人用着不方便,她只能依靠這個不孝子。
“找,一定要找,若是讓人先咱們一步把他們找到,別說是我,就是你,和你的侯府,一個也別想逃,都要死!”
朱侯爺嘴裡指天發誓,心裡卻不以爲然。
被別人找到?
開玩笑吧!
這背後的事,就連那四個人自己都不知道,別人又如何得知?
難道麗太妃還會告訴別人?
麗太妃不說,老孃不說,他不說,其他的人早在四十年前就被滅口了,那還會有什麼人知道?
沒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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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他們說話時被蟲子聽到,被鳥聽到,被貓聽到,被老鼠聽到。
可是聽到又如何?
那些玩意兒也聽不懂啊。
朱侯爺使出渾身的力氣,把魏老夫人哄得高高興興,這才離開莊子回京城。
是的,他甚至不想在莊子裡過夜,他擔心軟軟那頭母豬會跑來爬牀,那會嚇死他的!
趙時晴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晃着腳尖,她今天穿了一雙嶄新的小牛皮靴子,看着自己的腳,趙時晴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女俠了。
天空傳來熟悉的聲音,那是翅膀拍擊帶起的風聲。
小乖降落在她身邊,小乖的爪子越來越有力,不是爲了出場拉風,趙時晴已經不讓他站在自己肩膀上了。
“走了?”
小乖點頭,他親眼看着那人帶着隨從浩浩蕩蕩走上官道,他還送出老遠。
趙時晴跳下石頭,拍拍衣裳上的土:“走,該咱們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