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魔島島主,穆白?”雖然從顏璃珞的動作和神情可以看出,這個男子和顏璃珞的關係一定不一般,可是聽到這個名字時,鳳燁在心裡還是震驚了一下。
“正是。”穆白淡淡的回答,臉上平靜如水。
鳳燁皺着眉,暗暗思考。幻魔島島主穆白,這個年紀輕輕便名震江湖的人物,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幻魔島一向與中原不和,井水不犯河水,現如今中原局勢開始分崩離析,逐漸潰散,幻魔島島主在此時突然出現,是巧合還是故意爲之?
左思右想,鳳燁緩緩開口問道:“不知穆島主突然出現在中原,所爲何事?”
穆白輕聲笑了,他低頭俯視顏璃珞,眼裡滿是寵愛:“我來接璃兒回家。”
鳳燁的表情僵住了,身形一滯。他站在原地沒有動,風吹過他的長髮,飄揚而起,又緩緩落下。
“穆哥哥……”顏璃珞低着頭,咬着嘴脣,方纔因爲連心蠱的事,穆白師兄一定很生氣。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是顏璃珞明白,穆白越生氣,就會表現得越平靜。如果這個時候,她跟師兄說,她還不想回幻魔島,師兄不知道該發多大的火。
顏璃珞低着頭,雙手緊緊絞着衣衫的下襬,臉上因爲緊張泛紅。她還未張口,身後鳳燁卻搶先開了口:
“實在不好意思,顏姑娘已經答應玄影族長,要照顧他的妹妹凌凝珊直至病癒。如今凝珊身體虛弱,還需調理,穆島主恐怕不能在這個時候帶顏姑娘回去。”
穆白聞言,表情依舊平淡,他只是低下頭,望着眼前低垂着頭,眼神躲閃的顏璃珞,輕聲問道:“是這樣嗎,璃兒?”
顏璃珞視線一直盯着地面,沒有敢擡頭。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過了許久,顏璃珞才輕聲答了一句“唔”。聲音極小極輕,顏璃珞感覺穆師兄似乎根本沒有聽見。面前的人平靜的沒有什麼反應。顏璃珞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撲通撲通的直跳。這股緊張不安的異動原封不動的傳到了鳳燁那裡,鳳燁的臉色變得愈加可怕。
過了半晌,穆白輕輕揚起顏璃珞的臉頰。顏璃珞被迫擡起頭,直視穆白的眼睛,那漆黑的瞳仁裡,沒有生氣和憤怒,帶有一絲寵溺的無奈,還有安靜的淡然。
“璃兒,告訴我實話,你還想呆在中原嗎?”
顏璃珞怔怔的望着穆白乾淨無瑕的瞳仁,一時竟有些發怔。師兄的眼眸純淨如水,每次看見的時候,她都會不由自主的被吸引,這個瞳仁是那麼神聖純潔,似乎一切的謊言都會被看穿。小時候每當穆白直視顏璃珞的眼睛,顏璃珞都會敗下陣來,乖乖承認自己的過錯,這次果然也不例外,顏璃珞只看了一眼,便低下頭投降了。
“嗯,我的確還不想回去。這段時間在中原,經歷了一些事,我第一次聽到了雪魂聖女這個名字,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雪魂聖女,但是我有預感,中原的事似乎和我有關。穆哥哥,你知道,我娘去世得早,我沒有爹,在我印象中,我就是幻魔島的顏璃珞,可是這次來到中原以後,我卻發現,我似乎不止是顏璃珞……”
顏璃珞像是打開了話匣,既然決定要說,就要全盤托出。她滔滔不絕的講着,將玄影山莊的血祭原封不動的講給了穆白,還有凌煦濯、凌凝珊、鳳燁、冷小裳、冷軒宇。一樁樁,一件件,悉數告知穆白。穆白靜靜地聽着,表情平靜,卻隱隱帶有憂傷。待顏璃珞講完,過了半晌,他伸出手輕撫顏璃珞的頭髮,柔情似水緩緩說道:“這些你都可以放下,有我在,你就可以只做幻魔島的顏璃珞。”
顏璃珞卻輕輕搖了搖頭。她擡起頭,望着穆白,眼神透着無奈的憂傷,似又帶着些許祈求:“我知道,如果我一直呆在幻魔島,我便可以一直做那個無憂無慮的顏璃珞,可是——”
顏璃珞輕輕取下了腰間的銀鈴,輕輕晃了晃,銀鈴安靜無聲,泛出清冷的月色光輝:“師父給了我這個銀鈴,似乎是想告訴我我究竟是誰,而我如今也已經得到了一絲線索,穆哥哥,我不能只做顏璃珞,我需要知道,我到底是誰。”
得到了預料中的答案,穆白緩緩閉上了眼睛。果然,一切都按照師父預計的一樣。當年師父揹着他,偷偷交給了顏璃珞這個空心銀鈴,當穆白髮現的時候,爲時已晚,顏璃珞已然將這個銀鈴當做貼身物件,隨身攜帶。師父臨死前,曾緊緊地攥着顏璃珞的手,讓她一定要去中原,雖然穆白千方百計的阻止,但終究抵擋不住顏璃珞的好奇心。
一步錯,步步皆錯……
穆白在心裡嘆了口氣。他轉過身,什麼都沒有說,緩緩地離開了。月光灑向他的身姿,拉出一片長長的身影,緩緩離去,越走越長,越走越寂寥。
鳳燁走上前,低頭望了一眼怔在原地的顏璃珞,又望了一眼逐漸遠去的穆白,抿着嘴一言不發。
“師兄,一定還會再來帶我走的……”顏璃珞望着穆白緩緩消失在樹林深處的身影,咬緊了嘴脣,眼眶竟有些泛紅:“師兄一定生我的氣了。”
“顏姑娘……”鳳燁心裡五味雜陳,他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拍着顏璃珞的背,過了半晌,才低聲說道:“顏姑娘,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如果他爲難你,我會幫你。”
顏璃珞擡起頭,望着鳳燁的俊顏,輕聲道:“謝謝你,鳳燁。”
明眸熠熠,薄脣輕揚,如山水墨畫,絕美清幽。鳳燁呆呆的望着眼前的這個笑容,感到心裡有什麼東西重重的陷了下去。
清晨一早,冷軒宇一行人便動身進城。昨晚的事,顏璃珞和鳳燁誰都沒有提起,顏璃珞甚至都沒有告知童珠,他們兩人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得,依舊和平常一樣。
馬車徐徐的駛進邑城,厚重的城牆,熙熙攘攘的人羣,無一不在訴說着這座城的繁華。
邑城,中原腹地最繁華的城池。
馬車一進城,顏璃珞就被路邊各色各樣的小商販吸引住了眼球。這的小商販雖說是做的小生意,但是各個打扮的都很得體,雖不是錦緞絲綢裹身,但是行爲舉止卻都很大氣,一看便知富有涵養。
再說這賣的商品,首飾香粉,瓜果蔬菜,糕點零食,各色各樣琳琅滿目,而且各個做工精緻,美妙絕倫。顏璃珞吃驚的睜大了眼睛,不停的左看看右看看,臉上滿是新奇和欣喜。童珠看見那些糕點,也早就按耐不住了,一個翻身就躍下了車,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哎,童姑娘?”冷軒宇趕忙停下了馬車,下車去追,可這滿大街來來往往的人,早已經看不見童珠的身影。
顏璃珞笑着搖了搖頭,對冷軒宇說道:“冷公子不必在意,師姐就是這樣,總是想到什麼做什麼,她約摸着是去買零食逛街了,等到逛完了,自然就會來找我們了。”
“可是邑城如此之大,童姑娘要怎麼找我們呢?”凝珊望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羣,臉上盡是擔心。
“放心,師姐武功高強,追蹤的本事也是一流的,只要她想找,自然就會找到我們。”顏璃珞自信的說着,絲毫不在意。
冷軒宇見顏璃珞一點也不擔心,只得丟下童珠繼續上路。可剛準備上馬車,一陣噼裡啪啦的鞭炮聲突然響起,馬兒受了驚,長嘯一聲後退了幾步,顏璃珞、凝珊均是搖搖晃晃,險些摔下馬車來。
鳳燁和冷軒宇眼疾手快,紛紛扶住了自己的心上人。鳳燁皺了皺眉,還沒說什麼,冷軒宇卻早已按耐不住,怒氣衝衝的回頭,大喊道:“這誰家沒事放鞭炮啊,沒看見這有馬車嗎?”
“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話音剛落,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慌慌張張的從店裡面跑出來,滿臉歉意的說道:“實在是抱歉,我們店今天剛開張,想放一掛鞭炮喜慶喜慶,沒注意到有馬車過來,驚擾到你們了,實在抱歉,對不起!”
冷軒宇打量了一眼男子,文弱書生,長得斯文乾淨,倒還算清秀,見他道歉態度良好,冷軒宇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說道:“你小心一點,要是摔了人,看你怎麼賠償。”
“是是是是,我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男子臉上滿是歉意,臉漲得通紅,似乎很緊張也很窘迫。
一看便知是剛進江湖,閱歷不深的新人。冷軒宇只得自認倒黴,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