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值春季,邑城外的邑柳河春光燦爛。冷軒宇見凝珊的身子快要痊癒,內心歡喜,便邀了幾個要好朋友,到邑柳河上踏青遊玩。
春意盎然,楊柳發出新嫩的枝芽,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時不時遊過幾條游魚。和煦的陽光撒到湖面上,泛出點點銀白色亮光。
湖中央,一個大大的豪華遊船停靠在水中,凝珊坐在船邊,愜意的望着湖中美景,冷軒宇站在她邊上,偶爾低下頭和她低語幾句,臉上盡是笑意。冷軒漠靜靜的坐在船的另一邊,喝着手中的茶,像是在沉思。
顏璃珞和童珠站在湖邊,望着這豪華的遊船,深吸了一口氣。果然不愧是中原豪門望族,就連踏青都這麼奢侈。
冷軒宇遠遠地看見顏璃珞和童珠,興奮地不斷揮手。不遠處,一個竹筏朝她們劃去,顯然是來接她們上船的。
乘着竹筏,顏璃珞和童珠踏上了遊船。冷軒宇笑着迎了上來,打趣的說道:“承蒙二位賞光,我還擔心二位不來呢。”
“蹭吃蹭喝的活動,我們爲什麼不來。”童珠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她顧不得冷軒宇,徑直朝船上擺放着瓜果點心的桌子走去,沒走兩步,便看見冷軒漠坐在桌邊靜靜地喝茶。童珠一下子僵在了原地,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冷軒漠像是感覺到了動靜,他微微擡起頭,朝着她的方向問道:“童珠?”
“嗯……”童珠怔了半響,僵硬的回答道。
冷軒漠感覺到了童珠語氣中的冷漠,他沒有在意,反而拉過了一個食盒,說道:“這裡面都是你愛吃的糕點,我還特意去買了一些玉珠糕,你嚐嚐看。”
童珠心裡不是滋味,那一盒滿滿的點心,都是她愛吃的。在和冷軒漠下棋的時候,每次他都會問她愛吃的糕點,只要她說出名字,下一次下棋的時候,桌子上總會擺上那種糕點。沒想到,那些她說出的糕點名字,他居然全部都記得,每一樣都準備了。童珠內心柔軟的地方像是被刺痛了一下,有些於心不忍。
“謝謝你了。”遲疑了一下,童珠還是坐在了冷軒漠的旁邊。
感覺到了身邊嬌小的氣息,冷軒漠展開了笑顏。熟悉的氣息和味道,熟悉的嬌小身姿,這感覺,讓冷軒漠感到無比溫暖。這是這麼多天,他第一次露出微笑。
冷軒宇站在一邊,吃驚的望着那兩人。他小聲對身邊的凝珊說道:“凝珊,你說大哥他——是不是喜歡童姑娘啊?”
凝珊一愣,她扭過頭,果然看見冷軒漠微笑着和童珠說着什麼,眉裡眼裡都是笑意,童珠雖然有些僵硬,但是她泛紅的臉頰卻出賣了她此時的心境。凝珊捂嘴笑了笑,打趣的說道:“我看這兩人是郎有情妾有意,不會錯。”
冷軒宇無奈的搖了搖頭:“大哥的品味還真是奇怪,那可是個小丫頭啊,脾氣還那麼臭,真不知道大哥看上了她什麼。”
“情人眼裡出西施,你自然是看不出童姑娘的好。”凝珊笑着打趣冷軒宇,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腦子轉的慢。有的時候,簡直木訥的讓人哭笑不得。
正談笑間,河岸上又出現了一對身影。鳳燁長衫玉立,一席紫衣英姿颯爽。可是他的表情卻有些僵硬,似乎有些不情願。惜夢站在他身邊,淡綠色的長裙隨風輕舞,她長髮及腰,額前幾縷青絲隨風飄搖。她挽住鳳燁的臂膀,依偎着他,臉上滿是幸福甜蜜。
冷軒宇見惜夢和鳳燁來了,趕忙招呼他們上船。鳳燁剛一踏上船,便一眼望見了坐在角落裡靜靜品茶的璃珞。鳳燁猛地僵在了原地,下意識的從惜夢手裡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細微的一幕,被顏璃珞捕捉在眼裡。她冷冷的一笑,扭過頭去,不去看她們。鳳燁臉上開始發白,惜夢表情也是青一陣紫一陣。
冷軒宇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他雖然腦子轉的比別人慢了半拍,但是空氣中這股不同尋常的詭異氣息,還是讓冷軒宇心裡有些疑惑。他悄悄湊到凝珊耳邊,小心的問道:“這是什麼情況啊?爲什麼我感覺鳳兄、顏姑娘和惜夢之間,好像氣氛很緊張?”
凝珊憂心的望着劍拔弩張的三人,也是滴下了一滴冷汗。天底下最複雜的事莫過於感情。想要和得到之間,永遠也不會平衡,因爲愛情原本就不是一場公平交易。
侍女們開始陸陸續續端來一些水果和點心。幾個歌女在船頭彈奏着琵琶古箏,悠揚的古琴聲飄蕩在邑柳河上,水波盪漾,綠葉抽枝,天空時不時的飛過幾只燕子,更增添了春意的濃情。
顏璃珞喝着手中的茶,靜靜地眺望着和煦的春色。如此美景在顏璃珞眼裡絲毫沒有什麼特殊之感,她的眼裡心裡都彷彿蒙上了一層寒冰。鳳燁和惜夢手挽着手和衆人嬉笑打鬧,她努力剋制自己不去在意,可是視線卻彷彿違背了自己的意志,遲遲的停留在那個紫色的身影上。
越在乎,心越痛。越是想要忘記,卻越是刻骨銘心。顏璃珞的目光凝聚在鳳燁身上,越看越痛苦。惜夢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她在心裡輕蔑的冷哼,身子越發親密的往鳳燁懷裡鑽。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似得,計上心來,她裝作不經意的湊到冷軒宇身邊,說道:“軒宇哥,你不是珍藏了很多桃花釀嗎?今天大夥都在,你怎麼不拿出來,讓我們大家都嚐嚐?”
“啊?”冷軒宇被突然指名,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你三年前埋下的那幾罈好酒,怎麼,這會又不記得了?”惜夢笑着打趣說道。
“哦,你不說我都忘了”冷軒宇一拍腦門,這纔想起來他還珍藏着幾罈好酒,於是笑着吩咐下人,去冷家堡把那幾罈子好酒拿過來。
“惜夢妹妹今天怎麼有興致,想喝酒了?”凝珊笑着走過來:“我記得妹妹你好像不怎麼喜歡桃花釀啊?”
“原來是不怎麼喜歡,可是後來喝得多了,反而越喝越喜歡”惜夢笑着打趣凝珊:“凝珊姐姐你大病未愈,你可別喝了,要不然軒宇哥一定會恨死我的!”
“帶來那麼好珍貴的桃花釀,又不許我喝,惜夢妹妹你可真狡猾!”凝珊不由得嗔怪道。
冷軒宇也湊了過來:“鳳兄,你看看惜夢,纔剛一上船就開始打我酒的主意。你以後可得好好管管,這麼狡猾的媳婦,有你的苦日子嘍。”
鳳燁聞言,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惜夢聞言又是嬌羞又是興奮,緊緊地攥着鳳燁的衣袖掩飾內心的喜悅。顏璃珞依舊平靜的望着河畔的景色,似乎剛纔的對話和她毫無關係。除了凝珊看到了顏璃珞手明顯的一抖,其他的人都沒看到這個細微的反應。
“軒宇兄,你別打趣我們了。”鳳燁淡淡的回答道:“未來的事情誰都預料不到,還是珍惜當下爲好。”
“誰說預料不到,大哥他已經——”冷軒宇還打算說什麼,凝珊不由分說的往冷軒宇嘴裡塞了一個大蘋果,一邊塞一邊乾笑着說道:“軒宇,這個蘋果還不錯,你嚐嚐。”
軒宇果然上當,他大大的咬了一口蘋果,對凝珊說道:“你喜歡這個蘋果嗎?回頭我讓人多送給你幾籃子。”
“好”凝珊點點頭,作勢拉着冷軒宇就走:“那邊還有好多蘋果,我們去那邊坐。”
“好!”凝珊心情這麼好,冷軒宇心裡樂不可支,他笑嘻嘻的跟着凝珊離開,對於剛纔未說完的話,他早都已經拋到了九霄雲外。
凝珊在心底裡暗自嘆了口氣。這個木頭疙瘩在那裡完全就是在添亂,惜夢也不知道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可是她如今也插不上手,只能求顏姑娘自求多福了。
談笑說話間,桃花釀已經從冷家運了過來。打開蓋子,整個遊船上都飄滿了濃郁香醇的香氣。淡淡的桃花香夾雜着酒的香醇,充滿了誘惑力。
童珠按耐不住,搶先倒了一杯一飲而盡。一杯下去,脣齒留香,童珠興奮地說道:“這酒真的太好喝了,滑而不膩,甘冽而不刺激,真的是酒中上品!”
冷軒漠也自斟了一杯,果然,這桃花釀和其他的酒不一樣,光是香氣和純度,就足足堪稱是酒中上品。
童珠對於美食向來是沒有什麼抵抗力,這酒剛一拆封,她便一杯接着一杯,不停地往嘴裡倒。剛準備喝第三杯的時候,一個溫暖的大掌握住了她伸向酒壺的手,阻止了她繼續喝酒。
“你幹什麼?”童珠的臉已經微微有些泛紅,可是態度卻依舊蠻橫。
“這是酒,不是水,你喝那麼快乾什麼”冷軒漠不緊不慢的說道,他作勢拿過了童珠喝酒的酒杯,倒了一杯酒,直接一飲而盡:“而且你還是小孩子,不能喝酒。”
“你纔是小孩子,你全家都是小孩子!”童珠不依他,賭氣的起身就要搶酒杯:“你別看我身體小,我可是個成年的大姑娘。你快把酒杯還我,要不然——要不然——”
“要不然你怎麼樣?”冷軒漠輕揚起嘴角,似乎對她的下文很有興趣。
“要不然我就趁你睡覺的時候,給你畫一個大花臉!”童珠氣鼓鼓的說道。
冷軒漠先是一愣,隨即開始放聲大笑。爽朗的笑聲飄蕩在湖面上方,連鳥兒都被他的笑聲所感染,嘰嘰喳喳叫了起來。
“你笑什麼笑!”童珠沒好氣的問道。
“我笑你真的很可愛。”冷軒漠摸了摸童珠的頭,動作親暱甜蜜。
“我纔不可愛,我是個成熟的大姑娘。”童珠小聲嘀咕,可是臉卻一下子紅了。冷軒漠似乎感受到了童珠的忸怩和羞澀,臉上的笑意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