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瀰漫着一片陰霾,墨雲籠罩着玲瓏鎮的穹頂。明明是生機勃勃的草木,如今卻反而給人一種滅絕的腐敗。原本林間的陰涼,現在看來是陰森也不爲過。
“馮寒”擡頭向天四顧,瞪出血紅的眼珠子,漸漸發出了猙獰的狂笑:“哈哈哈,我終於活了!”
“前輩先別高興,您好好看看這具身體吧。”
一句話澆熄了這萬丈火,因爲“馮寒”突然間發現在這具身體裡,他無法調動一絲道力。這時候,他扯開衣服,看見胸口上用硃砂寫下了一道符文。然後憤怒地向聲音的來源看去。易言成,凌道桓,陳廖三人也正看着他,臉上還掛着可恨的奸笑。
“絕靈符,這些符文可以完全斷絕身體與外界的靈力交流,讓自身與靈力絕緣。原本是巨擘大能們爲了防止自己在突破時走火入魔,而設下的保險。現在用來防奪舍,看來也非常顯著。”
話音剛落,“馮寒”因爲道力枯竭,一縷黑霧不得已從馮寒的身體出來,回到地下。馮寒失去了意識的操控,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迷迷糊糊着便恢復了原本的神智。
片刻,那塊土地中爬出了一具穿着破爛道袍的骷髏。四周的道壓一瞬間變得更加強大,修爲高如凌道桓都時不時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這不禁令人感嘆,這具其貌不揚的骷髏生前究竟是何許人也?
縱然沒有了血肉,但他生前的傲骨依舊在易言成四人面前顯出了凜凜威風。骷髏伸出一截指骨在地上劃出一個圈並在圈中寫上一個“劍”字。剎那間,一把石頭做得利劍從圈中豎直升起,來到骷髏手中。
易言成又怎麼會任他施爲,退後半步,來到凌道桓身邊說道:“大哥,交給你了。”
一道流光閃現,骷髏的劍與凌道桓的劍已經相觸,凌道桓更是逼近身前。不知道骷髏生前是什麼大人物,哪怕只剩下一具白骨竟然也有力氣抵擋凌道桓的劍。
這時,凌道桓向骷髏手中劍借力,騰空翻身來到骷髏頭頂正上方,向下一劍橫來。骷髏不躲也不閃,另一隻手瞬息結出幾個印,身邊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涌出四條火龍同時向頭上三尺絞殺。
“林子南聚邪亂神的陣法,剛剛的手印,就連對境界要求極高的字凝物符文也會。錯不了,果然是個符修。”易言成遠遠看着骷髏,眼神中流露出憐憫的神色。
剛剛的四方煞龍印之兇險令凌道桓九死一生,好在是有驚無險,凌道桓道袍被焚燬,臉上還略有灼燒,佩劍終歸是凡鐵,如今已經只剩下半截了。劍雖斷,凌道桓的劍勢卻沒有斷,反手舞了一個劍花,一劍又刺過去。
骷髏一手執劍抵禦凌道桓的萬劍流光,另一隻手再次開始凝聚道力。然而這一切都沒能逃過易言成的法眼,他急忙向身旁摩拳擦掌的陳廖說道:“陳廖,轟他胸前肋骨,快!”
陳廖位列景塵第二,鬥法眼光自有其獨到之處。縱然沒有易言成的眼光,直覺也告訴他,他該出手了。就在易言成喊他名字時,他的腳早就已經踏出去了。
若是骷髏的意識完整,或許早該想到景塵三人在他的道壓下能夠如此冷靜的和他鬥法,不是因爲看他化爲白骨,修爲十不存一,而是因爲他們都有屬於自己的一具傲骨。
陳廖儘管疾馳來輔助他的拳,但絕對沒有凌道桓最初的那一劍快。境界不同於修爲,修爲會受內外因素影響而產生起伏,但是境界不會,境界是修士誕生開始就在有意無意探索的領域,這是對這方世界運行的理解與運用。骷髏幾乎沒有了過去的記憶,失去有血有肉的身體,但境界卻沒有改變,他清楚地知道縱然他有足夠的道力,完整的神智,這一拳他是絕對躲不過,也擋不住的。
這一拳還沒打到骷髏,易言成的臉上早已經看不見剛纔的緊張,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
他知道這一拳下去,一切就結束了。
易言成浪跡北域紅塵而不修道力,這促進了他對勢的領悟,如今同輩中可以用勢與他抗衡的幾乎沒有。而陳廖在遇到他之前,醉心武道而不得其法。
人與人之間的相遇就是這麼奇妙,偏偏讓陳廖遇見了這個對大勢精通超過道術的易言成。在易言成的指揮下,他的身體正在潛移默化的接近大勢。
其實陳廖漸漸感覺到這種不可捉摸而玄之又玄的力量。易言成出口,他出手,只是這樣的他能無比接近大勢,卻永遠不能與大勢契合。
時也,命也。這回他心有所迫,竟然在易言成發出指令的同時出手,誤打誤撞被他引動對他來說最完美的大勢,也是修仙界公認最狂的大勢——鬥勢。
骷髏經不住這一拳,被打飛到一棵樹的樹幹上,散架成堆。三人緩緩走到骷髏堆的旁邊。馮寒還驚魂未定,看見三人已經結束鬥法,緩過神,匆忙跟過去,只是雙腿發軟時不時還打顫,剛剛的奪舍對他的心神有不小的影響。
“哈哈,小輩,本尊認輸了。”骷髏頭的眼中還發出淡淡血光,一個聲音傳到易言成耳邊。
“前輩承讓。前輩不過剩生前的一縷執念和白骨一具,竟然仍有如此修爲心智,晚輩佩服。”
“你怎麼看破的?”
易言成知道他指的是他的聲東擊西之計,對待這種死去的大能殘魄易言成一向恭敬,他既然問了,便指着陳廖和馮寒說道:“我們途經此地時,我的朋友陳廖和這位馮寒發生了鬥法,據馮寒所述的原因是誤將我們當成了妖魔。然而晚輩在此並沒有感知到任何邪氣,所以對馮寒的話將信將疑。直到到了玲瓏鎮義莊我向他發問,他僅僅說來到此地是因爲一個詭異的聲音。”
“那有又如何?”
骷髏的反問讓易言成別有深意的笑笑,走到凌道桓身邊說道:“我起初猜測鄉民之死是中毒或者中邪,所以提前叫這位大哥去死去的鄉民家裡檢查親友身體順便調查鄉民的行蹤,再結合他們的行蹤找到毒源或邪源。這個結果令我意想不到,邪源的確如在林子裡,卻在極南之處,與此地是南轅北轍。”
沒有血肉的骷髏現在看上去彷彿有着若有若無的笑意,言語中中興趣盎然:“那你怎麼敢肯定此處纔是我屈居之所?”
“馮寒當時被那個聲音吸引過去,但顧慮到可能是調虎離山便先回村子佈陣,再回來一探。”易言成話說到這裡便停下來,向南的方向遠遠望去。又開口道:“林子南的那股邪氣便是準備第二天趁馮寒來到此地時大舉入侵玲瓏鎮。馮寒心中善念同時身爲符修,爲保鄉民必會就地利用地脈操控淨靈陣,這是前輩在趁虛而入,一擊奪舍!晚輩說得可對。”
“哈哈!本尊也沒想到,當初竟然要奪舍一個金丹小輩,更沒想到會遇到你們。罷了,罷了,原來還想再去奪一次登天之路的,現在想來我不過一縷生前怨念豈能成大器。”骷髏堆正說着,他從眼中射出兩道紅光進馮寒體內,馮寒來不及反應,一時間感覺自己的腦袋多了什麼東西。骷髏繼續道:“你我相遇,同爲符修。我記憶有限能給你的東西不多,但我的神通道術皆從這幾招演化而來,你好生利用。”
得到了大能傳授的馮寒並沒有多高興,只是鄭重地走到骷髏堆前,向他作揖道:“修仙路上各有其道,前輩雖奪舍於我,也在情理之中。馮寒今蒙前輩授法,不知今後是否會辜負前輩期望,但可告知前輩姓名,回青嵐山定鑄悼師碑以師禮相待。”
“好!我生前妄自尊大不曾收一徒,想不到死後將再死時,竟不打不相識了你這個愚徒。”骷髏雖接近道消念亡,但字字鏗鏘,難掩心中激動。突然發出二字,直逼易言成:“小輩!”
“晚輩在”
“本尊一生不屑與邪道、宗門爲伍,你可知林南的邪氣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