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茹佳和湯公子坐在前廳等候,這大厝充滿了永州本地千百年來的古意,不管是青瓦紅磚的結構也好,還是入門廳前的影壁也罷,都讓溫茹佳感覺十分親切。
她甚至偷偷在想,這裡也不失爲一個長久宜居之地,山上空氣好,沿路所見村民都十分淳樸,每個人看到她都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而湯公子比溫茹佳還自在一些,畢竟他是鍾嶽的“師父”,又和鍾靈一家相交已久。捧着手裡的青瓷蓋碗茶,他細細品了一口,不驚訝於茶湯滋味的醇厚,卻對這個青瓷碗產生了興趣。因爲這樣的品相和花紋,在永州整個地面上都是沒有賣的。
他心裡在嘀咕,也不知鍾靈哪蒐羅到了這麼好的東西。但也並不奇怪,鍾靈每次見面都能給他一些驚喜,她就象是一個千變萬化的女子,始終讓他無法窺見她的真面目。
“兩位,茶點還沒上嗎?這茶如何?是我用冰塊在地窯裡一直冰凍保存的龍井秋茶,鮮味至今未褪。”
鍾靈見溫茹佳和湯公子兩隻呆頭鵝閒坐廳前,相對無語地喝着茶,頓感自已這個主人失職了。沒辦法,裝男裝簡單,頭上挽個髮髻,隨便裹條絲巾即可。但換成女裝,則還得把頭髮弄開,重新盤整,再加上那些亂七八糟的髮釵什麼的裝飾品,頗費了一番功夫。
沒辦法,身爲女人,鍾靈對那些精美的髮簪、髮釵之類的鉓品,也是完全沒有抵抗力的。這七弄八弄,還是在小鳳的幫助下了,但依然耽誤了些許功夫。
“呵呵,沒事,我正琢磨着青花瓷蓋碗杯呢,你看這瓷油潤明亮,條紋自然細膩,我在市面上都沒有見過,莫非你是從京城裡買回來的?”
湯公子見鍾靈換回女裝,一如既往的清麗,雖然心裡暗暗讚賞,但也沒有太多的驚奇。
溫茹佳眼見屋內走出一位二八佳人,身着合體的錦服,頭上的珍珠髮簪頗爲講究,雖然沒有自我介紹,但眉眼間卻與“鍾公子”十分相象。溫茹佳猜測她應該是“鍾公子”的姐姐,不由打起了十分精神準備應對。
這也是溫茹佳下意識的舉動,卻見她只顧與湯公子聊上,對自已正眼不看,便不由地心裡一陣失落,難道自已的長相這麼不堪?她和湯公子認識在先沒錯,可是憑什麼對她一個新客人不理不睬的?
這麼想着,溫茹佳臉上既尷尬又氣惱,一時間手裡摩娑着的蓋碗一滑,“乒”地一聲,掉到紅磚地上,碎了。
“哎呀,失禮了!”
溫茹佳也不知道自已怎麼變得這麼毛手毛腳,面色一紅,下意識會蹲到地上要撿瓷杯碎片。
“小心割傷了手!”
手疾眼快,鍾靈一把攥住了溫茹佳的手,但還是遲了,就在她出聲之聲,溫菇佳“嚶嚀”一聲,手指卻是真地被鋒利的碎瓷片劃破了,頓時一滴殷紅的鮮血滾了出來。
“別怕,別怕,你這庭院中長的豈不是止血草?來,敷上就沒事了。”
看到溫茹佳受傷,湯公子的大夫模式自動啓動,渾然忘了,溫茹佳也是一位醫術高明的小大夫。
說話間,湯公子將鍾靈庭院花盆裡的一株“雜草”拔起,將上面的花和葉舀水沖洗乾淨,接着用手搓揉出汁,便將那團綠糊糊的粘液附在溫茹佳割傷的右手指上。
鍾靈也很配合地找來一條白布條,“唰”地撕成合適的細條,仔細幫着溫茹佳纏好傷處。
“真是不好意思,第一次請你來做客,還讓你受傷了。”鍾靈一看溫茹佳那細嫩白晳的小手,不由一陣心疼,“萬一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沒事,這傷口不深。這種止血草的功效挺好的,用得及時,不會留下疤痕。”溫茹佳此時的驚魂已定,見鍾靈和湯公子都在爲自已忙碌着,不由不好意思起來,“反倒是我失禮了,那瓷杯很珍貴吧?”
“呵呵,我家還有幾十套呢,一會一人送你們兩套,當做是賠罪吧。市面上沒有,其實因爲那是我叫村子裡的趙大哥幫我燒製的。”
一番手忙腳亂的小插曲之後,溫茹佳看着自已被裹得猶如胡蘿蔔般的手指,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呃,不好意思,我不是專業學醫的,扎不好。回頭等我弟弟回來,再幫你包紮吧?”鍾靈看出了溫茹佳的心思,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頭,又道,“噢,還忘了這裡有位資深名醫呢!”
但是溫茹佳並沒有抓住鍾靈這句話的重點,反倒是藉機問道:“你弟弟?就是鎮子上和我們一起來的那位嗎?”
“啊?”鍾靈楞了一下,隨即才恍然大悟,自已從男裝變身爲女裝,還沒和溫茹佳交待一下呢,難怪她會這麼想。
“呃,溫小大夫呢,其實呢,方纔從鎮子上和你一起回來的,不是我弟弟,而是,而是在下我本人!”
鍾靈說完,有點小尷尬地笑了一下。卻看到溫茹佳臉“唰”地白了一下,眼裡露出了些許受傷的神情。
“呃,溫小大夫,不好意思,我那不是去茶樓方便嗎?我經常和小鳳這麼鬧着玩的,你也知道,大家同爲女子,去那麼蕪雜的地方,若沒有男子陪伴,很不安全的。”
“哇”地一聲,溫菇佳也不知道自已怎麼了,鍾靈越說,她哭得越響了。長這麼大,從小被爺爺捧着寵着,還沒有一次這麼委屈過呢。
“不哭,不哭,是不是手疼得厲害?”
鍾靈和湯公子都慌了手腳,上前又勸又哄的,眼見溫小大夫梨花帶雨的樣子,倆人都又心疼又心慌的。本文由";鄉";";村";";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喜歡的話推薦給你的朋友,";鄉";";村";";小";";說";";網";承諾永久免費
“哎喲,你們怎麼啦?這麼欺負一個小姑娘?還把人欺負哭了?”
說話的是丁先鳳,她抱着小毛頭從村子裡轉悠回來了,一進厝就看到這三人亂成一團的場面,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不過現場着實很蹊蹺,一個是自家女兒,平素向來懂事,肯定不會欺負人。一個是溫潤如玉、彬彬有禮的湯公子,他象欺負小姑娘的人嗎?
丁先鳳看清局勢,不禁有點摸不着頭腦了。
“姐姐,抱抱!”
小毛頭拖着因爲長牙而流出來的長長口水,就往鍾靈懷裡撲去。
鍾靈只好抱起小毛頭,任他將口水塗到自已的衣服上,溼答答地頓時泅溼了一片。鍾靈只好手忙腳亂地幫小毛頭擦嘴,又拿了條布巾擦自已的衣服。
不過,誰知道鍾靈隨手拿的毛巾是溼的,頓時衣服上又被擦溼了一大片,顯得更加不堪了。而偏偏小毛頭還被姐姐弄起了興致,“嗚嗚”叫着,往鍾靈身上噴着口水。
誰曾想,看到鍾靈這麼狼狽,一直被勸不止哭泣的溫茹佳卻是破涕爲笑。
“好啦,好啦,不哭啦啊!誰敢欺負這麼漂亮的小姑娘,我可不饒她。”
丁先鳳估摸着也沒什麼大事,只是看到這麼漂亮的小女孩哭得梨花帶雨,心裡十分不捨。
“他們沒欺負我,是我不好。”
倒是溫茹佳此時自已不好意思了,難爲情地紅着臉道。
她也不曉得自已爲什麼哭了,難道就因爲鍾靈穿了男裝騙了自已?或者還有其它情愫?
湯公子十分善解人意地給溫茹佳遞上了一條小鳳擰來的熱毛巾。溫茹佳接過熱毛巾,擦了把滿是淚痕的臉,鍾靈把搞不定的小毛頭交給小鳳,對溫茹佳道:
“看看,臉上的胭脂都掉了,我帶你去房裡補個妝。”
哼,人家臉上哪有搓胭脂了?都是天然的好不好?但是在衆人的注視之下,溫茹佳忽然覺得先躲避一下也是好事,於是便乖乖地隨着鍾靈往她房裡走去。背後還響起丁先鳳和湯公子的對答聲:
“小姑娘怎麼被你們欺負哭了?”
“冤枉,丁大娘,她可能是割傷了手指頭,疼的!”
湯公子一臉委屈。
……
“喏,這就是我住的地方了,你別客氣,坐吧,我幫你補個妝。”
鍾靈按着溫茹佳在梳妝檯前坐下。誰想,溫茹佳一坐下,看到對面的影像,卻嚇得跳起來,還手指着對面,問道:
“這是誰?”
鍾靈一看,不由笑了,道:
“這叫西洋鏡,是番邦商人帶給我的。永州城裡還沒流行開啦,不過估計也快普及了。這裡面照出的影象就是你自已,別嚇着。它的原理是……”
鍾靈“吧拉吧拉”了一通成像的原理,對於上過大學的她來說,這點基礎物理知識還是難不倒她的。
溫茹佳聽得暈陶陶的,當然也不會再怕鏡子裡的“東西”了,反而站起身,好奇地左看右看,前看後看,欣賞從來沒有清楚看清過的自已。
“呀,這可真是好東西。若要是往臉上點胭脂,也就不用怕點得太濃或太淡,不合心意了。用銅鏡模模糊糊的,總是看不清楚。”
溫茹佳和鍾靈聊得入港,漸漸也忘記了令她胸臆難平的事,而且鍾靈還認真地幫她化了個淡妝,眉眼經過勾勒修飾之後,溫茹佳也覺得自已頓時精神了好多,而且,心理上也慢慢接受了鍾靈是女子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