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心雨:有時候,一句話就可以創造奇蹟,因爲本能的話語卻流露出人的本性。某種情況下,你或許會覺得面前有一堵無法逾越的牆,可在某一句話面前,這堵你想象中的牆會瞬間崩塌。某種極端的情況下,你可能會覺得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你,可在某一句話面前,前方亦是身後,閃現出一片燈光!
第3-64問:秀秀這次遇到棘手的案子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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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廬州知府府衙之內,文秀和劉飛繼續查閱案卷。
今日,這屋子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何大川和馮倫被特意打發了出去。
文秀端坐正位,手拿着一本案卷,沉着臉耐心地辨認着繁體字;而側坐上的劉飛已經被案卷包圍了一般,不僅僅左右手裡都是案卷,連那膝頭都扣上了一本,旁邊的茶几上更是堆着一大落,那高度簡直都要超過頭頂了。
劉飛眉頭微縱,神情嚴謹,細心地比對着“淫猴”每一次作案的記錄,時而倒抽一口冷氣,臉色陰如烏雲;時而又長嘆一聲,不住地搖頭嘆息;一會兒雙眉緊鎖,在眉心擠出了一個深深的“川”字;一會兒又低垂下眼皮,直盯着自己的腳面陷入了沉思中……
文秀一邊隨手翻看着案卷,一邊遠遠瞟着劉飛神情的變化,暗覺有趣,不時抿着朱脣掩口偷笑。
轉眼便是一上午的時光,秀秀桌上的茶壺已是蓄了好幾回的熱水,那原本褐黃的茶水都被沖淡得沒了顏色。秀秀終於按捺不住,丟下案卷,站起身來,一邊舒展着筋骨,一邊踱至劉飛的身邊。詢問情況。
劉飛放下手中的案件,轉頭瞥了一眼文秀,從她那調皮的笑容之中便能看出她的一絲不耐煩。於是劉飛將案卷整理了一下,統一在茶几上擺放穩妥,這才轉動着早已麻木了的脖子,緩緩說道:
“大人,學生又詳閱了一遍所有的案卷,但卻毫無收穫。如今看來,只憑這些案卷,怕是難有突破。學生建議。找那些曾與淫賊交手或者對持過的官兵前來問話,以期多瞭解一些那淫賊的情況。”
文秀微微頷首,含笑言道:“嗯。師爺所言極是,那我這就讓馮倫找人來!”說着,她“唰”地一轉身,幾步就躍到了門口,高聲喚來了馮倫。將此事交代了下去。
劉飛眯着眼睛,看着秀秀的雷厲風行,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暗道:咱們這位巡按是個急性子的,聽風便是雨啊!看來自己立刻便要思量這問話一事了。
不一會兒,馮倫便帶進來三個人。都是身材健碩的年輕官兵,讓他們將自己與那淫賊正面遭遇的情形複述給巡按大人。
其中一個人上前一步,抱拳行禮:“小人黃六平參見文大人。”
馮倫忙湊到文秀的身旁。介紹道:“呵呵,文大人啊,這黃六平是我們府衙裡的官兵頭領隊長呢,有什麼話,您儘管問他。”
文秀淡淡一笑。微微點了點頭,巍然地擡眼一掃這位黃六平。卻差一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黃六平已是而立之年,雖說是身材高大,肩寬體胖,相貌也還周正,但脖子卻比常人略長出一些,也明顯纖細一點。
見到黃六平的第一眼,秀秀就聯想起了以前大街販賣的棉花糖,一根籤子上頂着一大團雪白雪白、鬆鬆軟軟的棉花糖。秀秀怎麼看都覺得滑稽可笑,總是要擔心那又細又長的脖子會支撐不住他那圓圓的腦袋。
見秀秀低垂着眼簾,只顧着偷笑而一句話說不出來,劉飛趕忙主動上前,和氣地說道:“呃,黃隊長啊,那你就把當時的情形給我們文大人講述一遍,越詳細越好!”
“是。”黃六平抱拳領命,一邊轉動着眼珠極力回憶着,一邊開始磕磕巴巴地敘述了起來:“這話說起來便是好幾月以前的事情了……”
黃六平纔出口一句話,文秀便厲聲打斷他問道:“到底是多少個月之前?麻煩你儘量說準確些。”
黃六平本就是小小兵卒,在八府巡按面前回話本就緊張,再讓秀秀這樣粗魯地一插話,更是心跳極具加快,手心兒裡都有些冒汗了。
他低着頭,微微躬身稱是,用舌頭潤了潤乾燥如火的嘴脣,又細細回想了一下,憋了個滿臉通紅,這才答道:“回……回稟文大人,大概是半年之前了……呃,對,半年之前。”
劉飛見狀,轉頭責怪地瞪了秀秀一眼,又踱步至黃六平的身邊,輕拍着他的肩膀,把他拉到側坐坐下,面帶微笑地說道:“呵呵,黃隊長啊,你別緊張,好好回想回想,慢慢說,不要着急。”
文秀也心知是自己剛剛犀利的追問嚇到了這個小兵,於是趕緊賠上一張笑臉,語氣緩和地柔聲說道:“就是嘛,不着急,你慢慢說來即可。”說着,又一轉身,對馮倫吩咐道:“馮師爺,麻煩您給他拿杯水來。”
馮倫立刻領命照辦,恭敬地將一杯茶水端進屋來。文秀搶在馮倫之前,接過了茶碗,親手送到了黃六平的手中。
那黃六平手捧着溫熱的茶碗,心中亦是暖暖的。官老爺給自己端茶,這是他平生從未有過的待遇啊!
黃六平喝下一大口茶水,手背狠狠地在嘴角一抹,神情明顯放鬆了不少,認真地說道:
“那時候‘淫猴’剛剛來廬州作案,手段殘忍,殺人不眨眼,弄得城裡人心惶惶,大姑娘、小媳婦的,都不敢出門了。俺們也是天天半夜裡巡邏,滿城裡找這個淫賊啊。”
文秀和劉飛關注着黃六平的每一句話,生怕一不留神錯過了那關鍵的情節。而黃六平見這位巡按大人平易近人,辦案嚴謹,心生敬佩的同時,更加賣力地複述着他與那淫賊遭遇那天的情況,連比帶劃、聲情並茂,都快趕上說評書了:
“有一天晚上,俺們四處瞎轉悠呢,就聽見附近‘嗷’的一聲慘叫,那聲音,都快趕上狼嚎了,嚇得俺們渾身一激靈。俺們幾個人舉着鋼刀順着那聲音就找了過去,可還沒等俺們走到大院門口,那院牆裡就飛出來一個黑影……咳咳咳……”
正說到關鍵之處,那黃六平卻激動得咳嗽了起來,急得一旁的馮倫和另外兩個官兵直拍大腿。那馮倫手指着黃六平,險些就罵了出來。
劉飛倒是鎮定,忙遞上茶碗,笑呵呵地道:“黃隊長啊,先喝口水再說吧。”
黃六平再次羞得滿臉通紅,一口氣將碗中的茶水全部喝乾,扔下茶碗繼續說道:“俺們幾個人都看見那黑影了,那小子蒙着面,躬着身子從牆裡翻出來,動作可利索了。俺當時喊了一嗓子,問他是誰,讓他站住呢。可他一見了官兵,轉身就跑啊,俺們是緊攆慢攆、說什麼也沒攆上那淫賊。”
說到這裡,黃六平的遺憾地用拳頭砸着桌面,發出了“咚、咚”的響聲,那茶碗也震得“嘩嘩”作響。
文秀與劉飛對視了一下,都覺得這樣的描述並不足以獲取更多的信息,於是文秀低着頭思索了片刻,眼眉一挑,又追問道:“黃大哥,那天你們到底去了幾個人?你還有印象嗎?”
黃六平心中一震,眨着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文秀。一聲“大哥”真叫他受寵若驚,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馮倫也驚訝於巡按大人對這個小官兵的稱呼,但他依舊謹守着禮法,乾咳了一聲,嚴厲地提醒着黃六平:“我說六平啊,巡按大人問你話呢,你倒是快點說啊!”
黃六平這才緩過神來,嘴角抽動了幾下,流露出一個欣喜的笑容,隨後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用手撓着後腦,低聲答道:“呃,那時候俺還不當頭呢,算上俺們隊長,總共也有五、六個人呢。”
文秀和劉飛一聽這話,不禁都長嘆了一聲,心中好不遺憾。而馮倫偷眼瞟見巡按大人臉色不佳,暗自揣測着巡按的心意,口中大罵黃六平三人:“都是飯桶!笨蛋!這麼多人抓不住他一個淫賊,眼見着讓他給逃跑了,一個個都是沒用的東西!“
厲聲罵了幾句之後,馮倫又臉色一變,諂媚地文秀說道:“文大人啊,上一次放跑那淫賊,回來之後我們何大人已經狠狠處罰過他們幾個了,尤其是當時的那個隊長,最是無用,文大人,您別生氣了。”
文秀目光如劍,狠狠瞪了一眼馮倫,冷笑着說道:“本官並非責怪他們辦事不利,而是憂慮那淫賊身懷武功,只怕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黃六平倒是並不在意馮倫的責罵,只是重重點了點頭,附和道:“文大人說的是。那‘淫猴’簡直身輕如燕,那跑起來跟兔子似的,誰也攆不上的。那天,他還跟俺們叫板呢,站在院牆外面,叉着腰朝着俺們搖晃着腦袋,還招手來着呢!”
文秀和劉飛一聽這話,心中都是一動,劉飛感興趣地探身問道:“果真有這事?”
黃六平頷首答道:“嗯,俺們都看見的,可把俺們氣壞了,那天晚上,俺們是拼着命地捻他啊,就想着捻上了好好揍上他一頓呢,可就是攆不上,俺們這心裡也不好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