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心雨: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人家說東,自己偏要往西,人家說不行,自己卻非要試試。如此執拗與倔強到底爲了什麼呢?若是當真爲了理想而必須如此,那也就罷了,堅持真理的確需要付出點代價。可有的時候,自己的堅持只是爲了賭一時之氣、爭一時之長短,那就不值得了。執着本是爲人稱道的好品質,但若偷換成“偏激”,那就大不相同了。切莫拿着“偏激”當“執着”啊!
第3-12問:有人笑話昀汐很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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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之中,綠樹成蔭、空氣清新,趙氏帶着文秀一行人沿着小路繼續上山,趕赴雲霄寺。
三年前,文必正還只是個一窮二白的舉子,進京趕考的途中遭遇劫匪,身受重傷。段昀汐好心救下這位奄奄一息的舉子,就將他安排在雲霄寺中暫居,且遍請名醫爲他療傷。
那時候,段昀汐恐怕不曾想到,這個窮困潦倒的書生將會高中狀元,官封八府巡按。而那個時候的文必正只怕也不曾料到自己無奈之中的一個轉身離開,竟一個女子付出了一生的代價。
人生就是這樣的奇妙,今日轉身與否,明日便是天壤之別!
此時已是豔陽高照,明媚的陽光灑滿了整個山坡,山色青黛,宛如碧玉。奇峰峻嶺之間隱約可見一處瀑布掛於懸崖之上,飛流直下,飛濺起的瑩瑩的水滴反射着金色的陽光,好似爲這青山帶上了一條光彩熠熠的珠寶項鍊。
儘管聽不到飛瀑那震耳欲聾的聲響,但衆人依舊可以從那閃閃的銀色中感受到它的震撼。
而傳到耳邊的,盡是些鳥語蜂鳴,深吸一口氣。便可聞到淡淡地青草花香。大山將自己力量的一面展現在了遠處,而又將自己柔美的另一面送到了文秀的眼前,這讓秀秀倍感舒暢。
秀秀這邊只顧着欣賞沿途美景,而劉飛卻抓緊時間與趙氏閒談了起來:
“段夫人,吳掌櫃這個人很會做生意呀!”劉飛客氣地言道。
趙氏頭也不擡,便聽出了這話裡有話,於是淺笑着說道:“吳掌櫃精明強幹,雖說有時候是有些生意人的勢力,但她人並不壞,當年也對那些前來學刺繡的姑娘們照顧有加呢。”
劉飛一邊暗暗思忖着一邊點點頭。表面又假裝隨意地問道:“在下看到那山坡上的木屋小院不止這一個呀?想是當年有不少慕名前來學習刺繡的姑娘吧?”
趙氏停下腳步,回首留戀地望了望身後那昀汐曾經住過的木屋,頷首答道:“是。那時候有三、四個外鄉來的女孩子都在山坡上建木屋暫居呢。”
劉飛見趙氏提及當年之事情緒尚穩,便試探着繼續問道:“聽說段夫人經常去看望昀汐姑娘,與昀汐姑娘同住在木屋,而事發當晚,段夫人您便是正好陪在女兒身邊的。您當晚果真見到文必正文大人來木屋看望昀汐姑娘嗎?”
趙氏見劉飛問及到了自己最爲心痛的往事,整個心都不由得顫抖了起來,嘴角微微抽動了幾下,那眼中立刻瀰漫着深切的悲涼,眼眶中瞬間便溢滿了淚水。
趙氏一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而劉飛亦不敢貿然言語。這個時候。文秀正好湊到了趙氏的身旁,她一手輕輕搭在趙氏的肩頭,柔聲言道:“段夫人。我們知道,您是不願意提及這些傷心事的,可是爲了能查明真相,我們又不得不問。若是您不願意立刻回答那便罷了,我們絕不勉強。”
趙氏飛快地眨動了幾下眼眸。大滴的淚珠便從眼角滾落了下來,她又轉過頭去迅速拭去了臉頰上的淚痕。這纔回過頭來感激地望着文秀,艱難地擠出了一個笑容,用手輕拍着文秀的手背,好半天才言道:“多謝文姑娘……不,文公子。”
趙氏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拉着文秀的手,用一種儘量輕鬆的語氣娓娓道來:“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昀汐她喜歡那個文必正——自從救了那位書生回來,便是一見傾心。”
見趙氏肯將當年案發時的細節一一講來,文秀心中大喜,她和劉飛交換了一下眼神,又將趙氏扶到路邊的石頭上坐下,開始聚精會神地聆聽着這段讓人心酸的往事。
趙氏眯着眼睛,眼望着遠處的高山,似乎是已經沉浸在了三年的情景中,緩緩地說道:“儘管那文必正看上去是個老實人,但昀汐一人獨居,我這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沒個安穩。因此,我索性搬去與昀汐同住。那天晚上,文必正來找昀汐,他們倆就在隔壁屋子裡聊天。我本是要警惕地看着他們的,誰知竟禁不住睏倦,睡了過去。”
說到此處,趙氏不由得傷心自責起來,眉頭緊皺了好幾下才漸漸舒緩開來,她低下了頭,用顫抖的聲音繼續講述着:“誰想到,我這一覺醒來便已是第二天天明瞭。我急急忙忙地趕到隔壁屋子裡一看,女兒已經……”
才說了兩句,趙氏便忍不住心中的悲傷,掩面嗚咽不止。秀秀雖然亦是心中悲痛,卻又關心着接下來最爲關鍵的情節。她見趙氏哭得傷心,不忍多問下去,便只在一旁好言相勸。
良久,趙氏的情緒才平靜了一些,這時候,劉飛輕輕推了推秀秀的手臂,向着她遞了一個眼神,隨後便帶着李皓軒和羅鎮虎故意走開了。
秀秀立刻會意,左右環顧,見四周無人,便趕緊湊到趙氏的耳邊,悄聲言道:“段夫人,我聽說當時昀汐姑娘衣衫不整地躺在牀上昏迷不醒,而牀頭上留有一件文必正的外衣,文必正也正好在第二天離開了這裡,不知去向了。”
趙氏忍痛點點頭,依舊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秀秀心中一陣刺痛,原本一個普通的夜晚,卻毀掉了一個姑娘一生的清白。秀秀知道,那一晚之後,段昀汐便被接回了段家,不久,段家人便發現昀汐懷孕了。
儘管心中不忍,但秀秀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緊蹙劍眉,低垂下眼簾思忖了一下,又問道:“昀汐姑娘身懷有孕之後,您親自問過她嗎?”
趙氏微微點點頭,眼淚汪汪地木然地答道:“我和她爹自然是要問她,你肚子裡的這孩子究竟是誰的,可昀汐那孩子倔啊,就是不肯說。他爹就指着天罵道,定是文必正那畜生的!”
“那昀汐姑娘怎麼回答的?她親口承認了?”秀秀急切地低聲問道。她知道,當事人的口供也是斷案的關鍵所在。
趙氏搖搖頭,重重地嘆了口氣,悽然言道:“昀汐就是不開口,整天一句話都不說。後來,孩子出世,她的情緒纔好些了。她爹說要去找文必正那小子,把他抓回段家莊,好好懲戒一番,那丫頭就攔着她爹,死活不讓她爹去,她總說,文公子會回來找她和孩子的。”
字字錐心,秀秀聽得鼻子直髮酸,眸子裡也現出了瑩瑩的淚水,暗道,好一個癡情的女子!
文秀柔聲安慰了趙氏一會兒,隨後讓她在此處稍作休息,叫來羅鎮虎兄弟陪在趙氏的身邊,自己則站起身來,伸展了一下筋骨,幾步來到了劉飛的身旁。
劉飛正在靜靜地遠眺着崇山峻嶺的蒼茫與壯美,任犀利的陽光直照着臉頰而不作任何的遮擋,那展開的摺扇就直接背到了身後,一動不動,幾乎早已經忘記了它原本的用途。
文秀湊到劉飛的身邊,也不言語,只和他一起望着眼前的山林,感受這熾熱的陽光,心中那點感傷濃得化不開。
劉飛轉頭望了望文秀,不忍這樣一個清秀女子就這樣暴露在烈日之下,他將秀秀拉到了一旁的樹蔭下,輕搖起了手中摺扇,爲秀秀送去一絲涼爽,口中問道:“情形如何?”
文秀眨了眨如水的美眸,雙手在身後一背,目光依舊不捨地停留在遠山之上,淡定地答道:“與段班主之前的描述並無太大差別,只有一點不合常理:那天晚上,段夫人明明知道文必正來訪,卻沒有打起精神堤防着他,而是早早睡去了,且一覺到天明!”
劉飛眯起小眼睛,低着頭琢磨了一下,微微頷首言道:“哦,的確可疑。或許正是那淫賊事先爲段夫人下了藥,以方便深夜作案。”
文秀冷笑了一聲,沉着臉言道:“倘若果真如此,那便是淫賊早有預謀,精心佈置好的局啊!”
劉飛重重地點點頭,神情沉重地附和道:“既是精心佈局,那想要破案,看來實非易事,況且又時隔三年之久,物是人非啊!”說完,劉飛偷眼瞟着秀秀,暗想:總要把這些困難事先和她說個明白,以免這丫頭太過輕敵。
誰知秀秀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根本就沒聽到劉飛方纔所言。她劍眉越蹙越緊,突然,擡手擋住了劉飛的摺扇,眼眉一挑,嚴肅地說道:“此事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段昀汐自己給她母親下了藥!”
一聽此言,劉飛一驚,他轉動着漆黑的小眼珠,“啪”地一聲收起摺扇,不安地言道:“你是說,那一晚,段昀汐也有不想讓人知曉的秘密?”
其實,這種可能性是劉飛最不願意提及的,但他驚詫於秀秀竟能如此從容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