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深夜十分, 大墨軍營中火光四射,一瞬間軍中後備的數座囤積行軍糧食的糧帳都着起了大火。
“糧草着火了,糧草着火了!”
“救火, 救火啊!”
嘈雜混亂的響聲和呼喊聲響徹整座墨軍大營, 興起一陣恐慌。直到墨軍將士們將糧帳的大火稍爲撲滅下來, 此時有探子快馬前來回報。
“參見王上!”探子衝進大帳中來, 氣喘吁吁立即跪倒在王案前稟報。“王上, 大事不妙了,我軍新的一批軍糧在運送到距離軍營八里處就被一羣有密謀行動的黑衣高手給埋伏劫走了!我軍運糧的將士全部被殺,無人生還!”
“我軍與扎勒已經將襄城圍困在間, 此時來人還能一下就前斷我軍中糧草,後斷這途中補給……想來炎王此次派來的人都是大炎軍中一等一的高手啊。”
墨君站起身來, 走到前方凝神看着行軍地圖上的圖標, 又踱步回到王案邊拿起了密錄來。
大帳中的衆將軍以及將領們看得王上此時憤怒地將那封密錄一下扔在了腳邊, 嚇得皆垂下了頭去不再敢出聲來。
墨君冷笑一聲,道。“這些障眼法, 都是他算計好的……呵,無論此番來的是誰,本王定要全部給抓回來。”
軍中糧草被燒盡,新來的糧草也被劫走的消息不過一夜之間就在大墨軍中傳的沸沸揚揚。
大墨軍中大多是新進的新兵,一聽得軍中沒了糧食儲備, 皆是各自膽怯和恐慌起來。
不過第二日, 那消息也被一下子就傳到了扎勒軍隊之中, 引得扎勒木宗首領倍加生有了戒備疑心不敢隨意輕舉妄動。
而今大墨軍中恐慌, 不僅需要安撫將士, 還需的儘快補給軍中所需,自然不得不原地駐紮下來, 不得前進攻城。扎勒那邊也暫時沒有了動作,襄城暫時得以一時的守勢和等待援軍時間的拖延。
“王上!臣認爲這消息絕不可能這麼快就傳遍整個軍營甚至還傳到離我軍此地仍有些距離的扎勒軍中。很明顯這是軍中有了敵軍的人已經潛入,四處散播消息,而且也早做預謀傳到了扎勒那邊……”
墨君點了下頭。“你所言有理,此事敵軍能這般辦得小心謹慎,絕非一般人所能調度預謀的。來人,立即徹查軍營中全軍上下的人,本王今日就要將人給抓出來。”
“王上,這些人定還在我軍軍中或是軍營的四周潛伏着。若是想找到這背後指揮操縱此事之人,屬下倒是有一計謀,還請王上一聽。”
“哦?”墨君聞聽此,頓時沉了下目光。“你說來聽聽,如何可以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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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雪在襄城中已經等了整整兩日兩夜,卻始終沒有等回有關王君的任何消息,一反往常,心中總是有些忐忑不安。
夜裡,城雪正在樓閣上的房中坐着,聽得外邊傳來的腳步聲。
“王妃!”明月跑上閣樓來。“王妃……”
城雪猛地站起身來,先行上前去拉住明月的手。“明月,可是王君回來了?可是他回來了?”
“公主別急,且聽明月大人如何說。”公孫錦娘輕聲安撫地陪侍在城雪身邊。
“王妃彆着急,王上那邊雖還未有消息回來。但是善棠方纔從葉城的暗梟中傳回了消息來!”明月喘着氣說着,從袖間掏出了一個小竹筒來,將裡邊裝着的書信取了出來交給王妃。城雪急忙接過來展閱。
“公主放心,說明善棠已經帶着我們的人聯繫上了暗梟。相信很快就會有葉城和晉城援軍的消息了!”公孫錦娘道。
城雪嘆了口氣,擡手捂住胸口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姑姑,明月。我心中這兩日總有不安,生怕王君此次前去墨軍那邊會發生什麼不測……到現在也沒有消息,我真的很擔心。”
“王妃,您可千萬別嚇着自己。王上武功高強,又有那麼多隨行的暗衛保護着,相信很快就會回來的。”明月握緊王妃的手,卻發現王妃的手中已經有了一層厚厚的熱汗。
城雪微微點了點頭,由兩人扶着回到王案後坐下。
夜裡忽而下起了大雨來,一支馬隊十餘人衝進了樓閣中來,聲響震驚到了閣樓上的人。
“王妃,王上回來了!受了傷!”明月大喊道。
城雪立即起身跑着衝出了樓閣來,入眼的竟是王族隨侍的只剩下十餘個暗衛們將身穿一身夜行衣,背部直中了一箭的炎君擡了回來。
“啓稟王妃!王上中了墨軍在水中下的毒,背上又受了箭傷,我們護送回來的途中就已經昏過去了!”
“王上……”城雪聲音由內向外地顫抖着,此時直接就衝進了大雨中去拉住炎君的手。觸手,盡是冰涼,還有雨水和血水的融合……
“王妃殿下!”巴以和明月此時急忙衝上前到王妃身邊去。
巴以急忙大聲吼着身邊的將士道。“你們,快把王上擡上閣樓去!”
明月用盡力氣拉開了王妃來,冷靜地說道。“王妃,您現在不能倒下啊!王上中了箭又身中了毒,只有您才救得王上啊!”
城雪顫抖着沾滿了那血水和雨水的雙手,看着炎君在眼前被將士們擡進閣樓裡,忽而被利刃橫穿而過的心痛!
那一陣許久不再發作過的心悸之痛在心底深處久久不息,彷彿折磨得她一下就會沒了心跳一般。城雪直到被錦娘姑姑親自扶起身來纔回復了一些知覺。
“公主!公主您振作一些,您要救炎王殿下啊!”錦娘勸說道。
城雪終於平復下來,緊緊攥住了錦孃的手腕。“姑姑,扶我上去。”
“是。”錦娘姑姑點了點頭,示意着明月一同來扶着王妃上了閣樓去。
城雪進了房中就立即來到了牀榻邊,就看得大囍之日那紅色的牀褥和錦被上已然沾滿了一大片雨水和沖淡的血水,刺痛着雙目。
炎君昏迷着趴在牀榻上,面色蒼白而彷彿沒了氣息。城雪此時完全平復下了心情,拉過了王君的手來診脈。
“王妃,王上的傷勢如何了?”巴以焦急地問道。
城雪微微皺起眉頭,以餘光示意明月。此時明月立即從一邊取來了針包。城雪取出銀針來,在穴位上施了針。這才暫且壓制下失血的形勢。
“脈象微弱,十分複雜。身中確已中了一種劇毒,此時診脈暫且不知是何毒。背上的箭深入體內,且是十分靠近於心脈,需得立即取出來!”城雪說着,回過頭來冷靜地吩咐道。“巴以將軍,你前去安置下暗衛們,然後立即封鎖王上回來受了重傷的消息,尤其絕不得傳出襄城之外。明月和姑姑,你們立即帶人去準備熱水,剪子,創藥和紗布等,還有將大夫秘密帶過來,不可聲張。”
“是!”三人立即聽從王妃的吩咐下去辦事。
城雪始終守在牀榻邊,伸手去緊緊地握住炎君的手。這時,城雪發現在他的袖間,藏着那縷他們不過前兩日新婚之夜時紅色的同心結束起的結髮。
原來那夜在王君離開前,就將這一直帶在身上了。城雪不禁眼淚奪眶而出……
徹夜與軍中秘密傳召來的兩位得力的大夫的忙碌下,城雪才終於順利地取出了王君背上中的利箭,也及時施針和上藥,護住了心脈,暫且保全住了性命。
炎君自被護送回到襄城時,就已然昏迷沒有了所有意識,也同樣沒有了任何知覺,彷彿失了所有的氣息一般冰冷。直到此時天已然矇矇亮起,城雪輕輕撫過炎君的脈,才感受到了他身上微微回緩過來的氣息。
“背上箭傷的傷勢已經無礙了,心脈也萬幸沒有損傷到……”城雪說着,鬆下來嘆了口氣,回過頭對着同樣徹夜守護在一旁的巴以與明月道。
明月撫了撫心口。“王妃,王上真的完全沒事了嗎?何時才能醒來?”
城雪微微垂了垂眸,握緊了炎君的手。“這種一點點地蔓延在身體裡的劇毒……我此前從未見過。此毒不解,恐是——難以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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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城之中,不過一日之內就有着各種炎王殿下負傷回來,此刻生命危在旦夕的傳言。
將士們紛紛攘攘要求見於王上,一時之間就連巴以幾番出面也控制不住了局勢。
王上昏迷的第二日早晨,炎王妃由明月大人隨着從樓閣中走了出來。
襄城之中,衆人親眼看着那舉世無二的一幕。
擁有着傾國傾城之貌的絕色美人,當今炎王的王妃殿下,穿着一身不加修飾的純淨紅衣,以紅緞帶束起了一頭長髮來。手中緊握着王上的佩劍,徒步走在那襄城的城道上,一路往那襄城的城頭堅定不移而半步不停地走去。
炎王妃走上了城頭,站在那高處之上,對着城下軍民作揖頷首,轉身去拿起擂鼓的鼓棒來,親自擊起鼓來。
震天鼓鳴,那是集結炎軍大軍的鼓聲。
將士們紛紛嚴肅有序地聚集於城下,有秩序地列隊起來。巴以擡頭望向這城上城下,心中震撼無比!
他們的這位炎王妃殿下,能在此時毅然站在城頭之上,沉着冷靜而勇敢無畏地面對着整個大炎全軍,實在是個好有膽識而不平凡的女子!
明月手執着佩劍高舉過頭頂,對着城下道。“城下大軍全部聽令!見佩劍如見王上,參見王妃殿下!”
巴以將軍與一衆將領率先在前方握緊拳頭在胸口前,跪下道。“屬下等,參見王妃殿下!”同時地,全軍一同恭敬道。“參見殿下……”
城雪扔下鼓棒,雙手置於身前,昂首挺胸地走到了城頭邊上,自上而下俯瞰全軍,厲聲道。“平身!”
而今炎王尚且昏迷不醒,這襄城更是危在旦夕。這國不可一日無君,軍中不可一日無人所領。在此形勢之下,而今還有誰更能勝任過這位聰明多謀,可掌控全軍,又能振奮起士氣的天下聖女的炎王妃呢?
巴以站起了身來,轉過身對着全軍斥聲道。“全軍上下所有人都聽着!在襄城中從現在起,王妃之話等同於王上所言,全軍上下不得違背!凡有再傳謠輿論擾我軍心者,通敵叛國者,一律軍法直接論處,絕不姑息!”
新婦大婚不過兩日,這紅袍上身,親自擊鼓領軍——實在史無前例,聞所未聞過,實在令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