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一聲破門而入,墨君瞬間回頭。
悄無聲息間,他隨身的隨從就被刺殺倒在地上。兩個明顯武功高強的黑衣人執劍相對站於他面前。
“好大的膽子,膽敢闖入西閣樓行刺本王。看來你們的主人還真是佈置周全啊。”墨君冷冷一笑,不緊不慢地拿起自己的佩劍。
他是一朝之王,豈會懼怕這種局面?
閣上門外響起拍掌聲。“此刻已成網中之魚,甕中之鱉,還是臨危不亂。墨王殿下可還真是霸氣啊。”
墨君聽到門外傳來有些熟悉的聲音。下一刻,他看到巴以走了進來。
“墨王可還記得我巴以?哦,您已是一朝之王,貴人多忘事,那會記得我巴以這樣的下人?想必墨王也忘了三年前發生什麼事了吧?”
巴以,是炎君的親信,他怎會不認得。
三年前逃走。他原想下令追殺,趕盡殺絕炎君的餘黨,尤其是奉命帶領炎家軍的巴以。
墨君冷笑一聲。“呵。三年前,是那兒懇求於本王撤下墨族追殺令,道是放你一命。否則你以爲,本王會留下你的性命?
三年前你巴以就該去陰曹地府跟隨你那失敗的主人了,而不是現在還能站在本王的面前。巴以,你要清楚本王可算是你的恩人。”
巴以搖了搖頭。
“我巴以雖是下人,卻不愚忠。這輩子,只會效忠於唯一的主人。除了他,絕不會有其他人有資格成爲我巴以所尊崇的信仰。”
他……不過一個已死之人?巴以,你未免太過可笑。
三年了,從未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再提起那個人。只要是觸景見人便會讓他回想起三年前他那忐忑的心情。他於是親自發下墨族追殺令,殺盡所有與他相關的人,封閉那座曾經充滿血腥的將軍府不許任何人再靠近。
他時刻提醒自己。他死了,死在那場大火中了。那一日,他是在暗處親眼看着他葬身火海中的。他早已經不再是他墨君的威脅,天下已經是他的了。
我已成王。
所以此刻,區區數人,巴以你以爲還會對本王造成什麼威脅麼?
“我家主子說今日要與墨王見一面。哦,或者應該是說墨王應該很想見我家主子纔對吧。”巴以嘴角微微揚起。
西閣樓的樓梯上走上來兩個身影。
頭前的那人物,便是巴以口中的主子。墨君心裡有數,想必就是那位神秘的金城城主罷。
他身穿一身玄色便裝剛正挺直,卻面戴一副十分猙獰的面具讓人不能看見那張容貌,是一種讓平常人一眼瞧見就會懼怕的模樣。
他竟有辦法買通了紅玉坊的紅爺,也輕易猜透了他今日來到紅玉坊的目的,在他下令行動前就精心佈置圍困了整個西閣樓。
墨君從未碰到過這樣心思緊密的人。他究竟是誰?
那人走近,身後還跟有一個貼身的女子。那女子他有些眼熟。
萬明月。
那是一直伺候在那人身邊的貼身侍女。可她不應該早已死在那場將軍府的滅族動亂中了嗎?三年來,他暗中派人追殺炎族的所有相關之人,卻還是遺漏了好些人。
“金城城主既然來了,就不妨真面目相見一番。戴着面具,本王可不知道城主的模樣了。”墨君面上鎮定自若。他早已想要見一見這金城城主。
他能讓巴以臣服尊爲主人,想必也是個極有震懾力的大人物。
“墨君,不過三年,你已成王。確實比我所想要快啊。怎麼?難道不曾記得三年前的故友了嗎。”冷冷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這聲音是……墨君心中狠然一緊。
說話間,那人乾脆利落的揭下面具,露出容貌。那張臉,冷漠間,逼人的凌厲。
“是……你”
墨君手中長劍落地,雙手輕輕顫抖,震驚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他死了啊。明明在那場大火中,他被熊熊烈火吞滅,死在那個黑夜裡了。他親眼所見的!
三年了,而此刻他卻就真真實實的就站在他的面前,面目冷漠凌厲就像是變了一個人。炎君,爲什麼會是你!?“不可能,本王親眼看到...”
“看到我死了。是嗎?”炎君嘴角微微揚起。“是啊,我真的死了一次了。那火,燒的真是大……”
回想起那場大火,是炎君心中無法磨滅的痛。那是他生命曾經的終點,卻又是他重生的起點。
那場大火,在他身上留下了永遠無法消除的疤痕。他永遠銘記在心。
……
後來很久以後的一個深夜裡,他心愛的女子爲他寬衣,褪去衣衫。
她撫摸他背上留下那曾經過熊熊大火灼燒而留下的一大片觸目驚心的疤痕時,心中依舊會有刻骨銘心的心痛。
她很溫柔,很體貼,眼中含淚,卻安靜的久久無言。她溫熱的脣輕柔的吻過他背上的那些曾驚嚇着她的疤痕,慢慢撫平他的哀愁。
“除去這些疤痕,可好?”她心疼這幾年來深受折磨的他,苦惱自己爲何沒有能夠陪伴在他身邊。
炎君會常常把他最愛的女子擁在懷裡。只是擁有她,就彷彿一切都不再重要。
他搖頭,微微笑着看她,大手撫了撫她的背後。他說“不用了。留着吧!讓你今後一直心疼着,可好?”他享受被她所心疼的感覺,也屈從於她帶給他的愛和溫暖。
所以他願意留下過去的痛,換來她永遠的陪伴。
墨君,我們之間從未結束。
“你想要勝負,我還沒陪你賭一賭。莫忘了,十年之約還未到期。如此,我炎君怎會捨得就這麼死了呢?”炎君冷冷一笑。
“墨君,一切。我都會從你這裡全部討回來。所以,莫不要忘了,只要我炎君活着,你的威脅就還會在。我們之間……從未結束。”
……
直到炎君和巴以幾人離開,樓下官兵衝上閣樓跪在他面前。這時墨君纔回過神來。
“屬下們不知王就在紅玉坊中便闖進來搜查!驚擾了王,請王恕罪!”
好一會兒,墨君坐下。一手扶額,這才擺了擺手。“罷了,起身吧。”
若不是正巧碰上官兵闖入紅玉坊搜人,想必炎君一行人的行動還未結束吧。
他沒死,他回來了。他統治金城,成爲金城城主,究竟是要做什麼。他們之間,接下來會有什麼變數……一切一切,都讓他心中不安。
阿那兒,若是她知道,炎君還活着,她會怎麼想?
炎君一行人連夜離開墨城。
怕是到了明日,墨君便會封鎖墨城搜尋他們一行人的下落。紅玉坊也不再是個安全之地。這一次,紅爺也隨着他們去往了金城。
“主子,爲何剛剛您不殺了墨王。從今以後他會更爲戒備。這樣能抓到他機會是少之又少了。”明月在一旁問道。
“主子說,不會再心慈手軟。可如今放過墨君,又是何意?”巴以心中憤懣不滿,實在是難受。明月看了看沒有回答微微沉思的主子,心中明瞭此刻主子需要安靜。
於是拉了拉巴以的袖子,以眼神示意他莫再說話。
炎君心中有數,明白所有人尤其是巴以的不滿與不解。今夜表面上確實出於對一行人能順利離開墨城的考慮。但其實真實的是,他心中還是記掛那份人情。
墨君今日手裡的佩劍,是昔日曆王所賜的寶劍。那繫於劍柄的龍騰紋飾是由王族公主親手繡制繫上的。
他炎君又怎能忘掉阿那兒給他的人情呢?她相助他離開大牢,也救了巴以一命。
如今墨君已是她的夫君。當他看到這紋飾的那一刻,就彷彿看到阿那兒就在他的面前看着他。
唉……
只此一次罷。那兒,我炎君一直視爲妹妹的阿那兒。我還了你的人情,從此不再相欠。
往後我與墨君,將是兵戎相見。那時的炎君,不會再是你所認識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