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此時在一旁輕輕笑道。“這寶玉木蘭, 是先前大炎軍隊攻下那有着'天下寶玉之城'一稱的玉城後,玉城城主親自臣服,獻呈於王上的鎮城寶物。可是天下間獨此一件的好東西。玲瓏寶玉, 可真是襯極了白雪姑娘。”
明月想, 可難怪當時玉城城主前來金城降服時, 王上決然拒了那足足排滿了整條城街簡直可富甲天下的獻禮, 獨獨就要那玉城上下最是有名, 藏於城主手中的一件鎮城之物——寶玉木蘭。
傳言,這寶玉木蘭可是已亡的清朝先王清王所特意在玉城聚集了天下間所有最巧手的玉匠,用最是上好的寶玉來爲美豔的清王后所打造這件要慶賀王后生辰的禮物。
然而就要完工之前, 這清王朝在短短一月之間朝廷上下忽然發生了內鬥外犯。幾經動亂,最終也沒逃掉傾覆所亡。這支寶玉木蘭也就尚未等及送到清王后的生辰獻上了。
此後, 玉城便是天下間巧工玉匠的容身發家之處, 寶玉木蘭這件絕世寶物也一直爲玉城城主所藏, 可稱鎮城至寶。
城雪後來聽明月說起這寶玉木蘭的故事後,才知曉這支炎君送給她的寶玉木蘭花簪, 就是前清王朝時與她的親父王與母后所有關的東西,不禁興奮地落淚下來。
炎君淡然揚了揚脣角,將手中木盒遞給了明月拿着。而後緩步走上前來,挽住了她的那一縷頭髮所盤起的髮髻,將寶玉木蘭的花簪輕輕插進了她的發間。
生動靜謐, 素雅別緻, 完全與她相成爲一體, 配她實在再合適不過。
“這件寶物, 太貴重了。”城雪在鏡中看到已然束在她發間的碧玉花簪, 心中不免忐忑道。炎君輕微俯身,在她耳邊說道。
“這絕世寶玉, 本就只配得起傾城美人,這本就該就是屬於你的。”炎君擡手撫了撫她的發,城雪面上不禁有些微紅。
擡眼間,城雪看到了他右手手背上的傷口。清洗乾淨以後,傷口還未包紮起來。城雪站起身來,轉過身去與他正面相對,主動伸出手去,拉過了他的右手來,輕聲道。“我包紮一下吧。”
明月心知肚明地沒有出聲打斷王和姑娘,只見姑娘從衣裙邊的袋子裡取出了紗布和一個裝着創藥的小瓷瓶。
炎君任她開了小瓷瓶在他手背上撒了些創藥的粉末,嫺熟地用乾淨的紗布很快就將他的手包紮好來。
明月看着這番融洽的場景,心中不禁暗自欣慰。想來這數月來王與姑娘之間的關係真的是越來越好了。明月這般想着,下一刻,忽然想起來了巴以將軍還在外帳中侯着,於是上前提醒道。“王,巴以正在外面侯着,有要事稟報。”
炎君點了下頭,心中知曉應是昨夜派遣的秘密行動有了結果。剛要擡腳離開,炎君卻頓步思量了一會,回過身來對城雪道。“隨本王出去聽聽罷,也許會是你最想知道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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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雪疑惑地看向炎君。不知他這話的深意是何。
炎君先行走了出去。明月此時提醒她道。“姑娘,咱們也出去罷。”城雪點了點頭,與明月一同也往外帳走去。
巴以身上穿着盔甲戎裝,正在外帳中踱步走來走去的。王和姑娘一同出來的時候,巴以急忙行禮。“參見王上,參見姑娘。”
炎君徑自往王案上走去,到了王位上坐下。城雪則與明月一同站在一旁。城雪輕輕頷首,回了巴以將軍一禮。巴以面向炎王站定,卻瞧着姑娘尚在一旁,猶慮了一下,以眼神尋求王的意思。只見炎王面色平常地點了下頭。
巴以點了下頭,微微垂首回稟道。“啓稟王上,昨夜我軍探子夜裡行動,已經可以準確探查到了百里城內外的情況。這墨軍佈陣確已是呈四面圍攻,城內有內人接應之勢。想必這個形勢今日就會被有心之人在百里城中傳開,引發起一片動亂來。而城中,這玉將軍前腳剛離開,百里城中如今唯有善棠姑娘一人號令,情勢並不樂觀。”
炎君看向一旁站在那裡的城雪。在聽到巴以回稟的消息以後,眉角間微微有些變化,卻依舊是那樣地鎮定地站在那裡,一邊聽着一邊似乎心中在思量着什麼。
炎君定神看了她許久,不知這時候她心中究竟是在想着百里城的事,還是在想着墨君……但他清楚的是,她所思量出來的答案,就可以證明墨君在她心中,究竟還佔有多少信任的位置。
炎君不得不承認,在如今他鎮定平靜的面下,心裡卻是不由得嫉妒發狂。她曾在墨君身邊一段時間,如今她心中是否還念及舊情,他全然不知道。他也無法估量墨君在她心目中究竟還是否擁有一席之地的信任。
他只清楚自己要的,是她心中從此時起除了他炎君之外,再沒有任何人的位置。他若是極端地去做起一件事情來,向來沒有足夠的耐心。
炎君收回眼神來,起身到了身後掛着的的地圖前。過了一會,炎君指着地圖上的百里城圖標,在城外四周畫了一個圈。
“最多兩日,這一片中,墨軍必定會有所行動。”
“王,墨軍此次大動兵力,想來是要勢在必得的了。可要屬下立即派人趕去通知玉大將軍?此時軍隊已經離開百里城兩日有餘,此時帶兵再退回到百里城,說不定可以趕得及……”巴以才說到一半,便看到王擡手示意他停下。
“連你巴以都能想到的情況,他墨君又何嘗會想不到?”炎君冷冷地說道。“莫說兩日,今夜到明日正午,他定然會以最快的速度攻城。”
“所以王的意思……難道咱們這纔剛收降過來,這會真的就只能棄了那百里城?”巴以驚訝地問道。這才說完,明月跑過來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後腦。
巴以震驚之餘,這才該死的想起來,一旁正也在聽着的白姑娘,畢竟曾是以己之力撐起那座百里城的城主姑娘呢!
這姑娘知道炎軍要棄了這百里城了,可不得生王的氣了嗎?
城雪目光有些閃爍,心中忍不住地揪緊了起來。墨君,他可真會強勢攻城,炎君又真會背棄承諾而果決棄城嗎……那麼百里城的明日,該會是變成怎樣一個翻天覆地的場面?
所有的城民,將士,還有一直保護她的善棠和紫青護衛們,該會面臨怎樣危險?
炎君此時轉過身來,對巴以和明月擺了擺手。“你們兩個,先行退下。”巴以和明月對視了一下,頷了頷首一同先行退出了大帳,留下王和姑娘兩人。
炎君走下書案來到她的身前,伸手來擡起了她的下巴,讓她與他的眼睛正正相視。城雪再一次看到他眼神裡帶着強迫性的鋒芒,一如過去極端起來的樣子。他沉着嗓音,說道。“於你而言,這究竟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雪兒,你心中究竟如何想。”
“炎王想要的答案,不就是讓白雪記着自己已不再是百里城城主的身份嗎。”城雪說着,不肯退讓地直視他的眼睛。“對不起。我白雪不可能做到不在意,也做不到不管不顧。那裡還有善棠,和一直保護在我身邊忠心的護衛們,我白雪不可能棄他們於不顧……”
“重情重義,從容不懼,確是膽氣可嘉的女子。可有時候,並不是誰都會這麼容易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雪兒,你要記着,本王是不會給你任何離開本王身邊的機會的。”炎君冷聲道。
他知道她現在擔憂非常,一顆心都懸在那百里城的全城軍民身上,但他無法做到就這麼放她回去而身處險境之中。
“雪兒,不要試圖挑戰本王的耐心,就同先前本王說過的一樣。一旦本王狠下心對誰極端起來,什麼事都會不擇手段去做的。”
“炎王這是在徹底限制和軟禁我的行動和自由嗎。”城雪說道。
“從你成爲本王的戰俘那一天起,自由這個東西,早已是本王才能替你決定的。”炎君說着,退後一步接着做出了決定。“現在起,你便寸步不離留在本王身邊,傷兵大營那邊暫且也不要過去了……”
城雪對他突然的決定驚訝了好一會,沉重反對地搖了搖頭。“讓我留在這裡,飽受着內心惶恐和折磨,只能靜靜等着那百里城回來的消息嗎?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炎王若是猶慮做不出決定要是否回守百里城,便爽快直接放白雪歸去便是。”
她可以自己去守護百里城,陪伴在百里城中所有人的身邊。
炎君目光裡變得凌厲了起來,哼了一聲,這時走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硬拉近到了自己身前。
“雪兒,你這是寧願選擇認定了本王是個背信棄義之人,也要去相信墨君?你真的確信,他連夜費盡心計圍攻百里城,穩操勝券地出兵,若是百里城真的被攻陷了,他真會如你所願,不動這城中一兵一卒和諸多的城民百姓?
雪兒,你並看不透墨君,也不懂這背後的險惡是如何隱秘而可怕。你貿然回去,可想過後果?”
城雪傲氣地撇開了頭,回道。“我信不信他,這與炎王你無關。是,接下來墨王會怎樣去做白雪的確一無所知,可墨王定然是不會傷害於我。而炎王你,才真正是讓白雪難以看透的人啊。難道炎王的背後不該纔是我所看不到的隱秘和可怕嗎?”
“……你真想看到本王背後真正的樣子?”炎君深吸一口氣,手上使力攥住了城雪的手腕。“好——”
“你做什麼!放開我。”城雪還在驚嚇之餘,手腕上被炎君狠狠一帶,兩人一同邁着不穩的步子往外大步走去。
巴以和明月原在帳外侯着,這時竟看到王緊緊地拉着姑娘的手腕就急匆匆地從王帳裡走了出來,邁着大步便要往東邊的營中刑場走去。兩人急忙追了上去。
明月跟在王和姑娘身邊,心急地勸道。“王上,您慢些走,您這麼攥着姑娘的手該被攥疼了!”
明月只是從王的神態上就看了出來王明顯是又動怒而走了極端。平日裡王向來是很寵着姑娘,這會卻直接地就對姑娘動了怒。
這早晨時,兩人不是明明還好好的嗎?怎麼不過沒多久就變成這樣了?
巴以接到明月眼神的暗示,也出口在旁輕聲勸道。“王,您輕些拉着,姑娘沒做錯什麼啊!”
然而炎王就像聽不見耳邊任何聲音一樣,拉着身後面上始終倔強得不肯退步的女人徑直朝着刑場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