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您這麼急是要去哪啊?您慢些……”明月才帶着侍女們端着早飯走來,便看到白雪姑娘從寢殿裡出來,急匆匆地跑出去。明月急忙追上去。
城雪在聽到明月的聲音以後,停下腳步回頭。
待明月小跑到她面前,就緊緊握住她的手腕。“明月,他在哪裡?你快告訴我,我要見他。”城雪呼吸都有些不穩,聲音裡透着滿心的急切。
“姑娘是要見王嗎?王今日一早出來後就上殿了。方纔殿上似乎前線來報,王今日就要離開金城了。”
城雪才聽完明月的話,轉身就往王殿跑去,手中始終緊緊地攥着兩塊佩玉。
在王殿中,有着炎君的命令,沒有任何人敢攔着她去任何地方。城雪一路就衝進了前殿中,然而早已是空無一人。炎君已經出發上路了,她來晚了一步。
炎君和巴以這時已駕馬來到金城城門下。炎君停下快馬,擡眼望着金城城頭上。
想到那夜他駕馬帶她來到這裡,爲了解開她的心結而與她所說的那些話。那時候,他已經很努力的去啓封那曾經日夜折磨他的一道傷疤,完全暴露在她面前。
他真的好想知道。這個女人,當時究竟對他是什麼感覺。
“王,我們得立刻趕路了。”巴以在一旁提醒道。
炎君點了下頭。“走罷。”
城雪坐在王殿的臺階上,雙手各自拿着一塊佩玉,雙眼有些失神地端詳着。直到現在,她才稍稍平復下了心中方纔急切的心情。
下山以來,她已經走遍好多地方,想盡了任何辦法,卻始終沒有找到一個能給她當年的真相的真正答案的人。
自從找到姑姑,聽到她的話以後,她一直都有相信冥冥之中,還有一個真正的救命恩人,他一定一直就在暗中等待和守護着她。
因此,現下祥龍佩玉的突然出現怎會讓她不心生急切!
城雪知道,只有炎君才能給她一個答案。
城雪忽然站了起來,從臺階上走下來。
“白姑娘……”明月走到姑娘面前。城雪立即拉住明月的手腕。“明月,我要去見他。”
“對不起,白姑娘。前線那裡真的太危險了,您不能去的。金城中一切都最是安全,王纔將姑娘安置在此的。您要明白王的一番苦心啊。”明月攔着白雪,一直不肯答應。“我們的使命,也是保護好姑娘您啊!”
城雪見着明月死死攔着,心知今日她決計是走不了了。
夜裡城雪獨自躺在寬大的王榻上,長夜卻始終無眠。看着枕邊空着的遠遠那一側,她會禁不住想到昨夜他尚睡在那裡。
炎王柔和與冷漠的兩面,始終讓她心中安穩與恐懼交斥。
自始至終,他其實並未強迫她怎樣。一切該有的最好的他都吩咐明月與宮人給她一應備全。她的傷能這麼快痊癒,離不開在這王宮中這麼久以來得到的悉心照料。
說實話,這樣安穩的安全感,是她從未有過的。
城雪始終忘不掉炎君對她說的那句話。他說她沒有給他機會就否決了一切,她對他太不公平。
這些天來,她想了無數次這句話,如果——她那時候沒有親眼目睹那場他執劍血腥屠殺的一幕,會否她就不會這樣直接地否決他,排斥他,也不會對他這般冷漠。
天明。城雪從淺眠中直接睜眼醒來,下牀披上衣裳後便就一直坐在梳妝檯前。
今日,想必炎王與巴以將軍已然回到了炎軍軍營中了罷。
昨日她才知,就是在前天雨夜裡炎君來到寢殿尋她時,善棠三人已經遵了他的命令,連夜離開金城趕回了百里城。他之所以沒讓善棠來與她辭行,多半便是因着還是擔憂善棠會將她帶走罷!
明日就是百里城迎進炎軍的約定之日。這些時間,足夠善棠按着她的吩咐做好一切準備。似乎是時候,她該放下百里城城主這個身份了,將一切都交付出去了。
如此,她現在究竟是恢復成了曾經的白雪,還是成爲了清城雪?
隱藏許久的真容貌已經不需再掩飾。說實話,城雪這時反倒是突然有了一種解脫!
比起躲躲藏藏着自己的容貌身份,這樣坦坦蕩蕩地面對一切,讓她體味到了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然而,她心中卻清楚自己真正所想的,並非是這般在這天下亂世尚未平息之時,卻獨自留在這裡安安穩穩。
她懷有一身醫術,明明可以去救人,去繼續完成自己的使命。她就僅有這一點能力,不願就這樣放棄。
明月給她準備了早膳進來。城雪看着面前上的菜色,與這些日子來完全都不一樣。
城雪吃了一些,卻覺着這味道大大比不上之前吃的。這段日子她一切膳食都很是爽口適宜,十分對着自己的胃口,竟然都把她的嘴養的有些挑了。
這時倒不是她挑食,只是真是好生奇怪,於是隨意問了一旁的明月。“明月,這些似乎都不是……”
“姑娘是想說飯菜味道都不一樣了吧。”明月道,臉上有些無奈,卻又隱含一絲笑意。“其實,之前姑娘的每一頓膳食,都是……巴以將軍親自下廚給做的。昨日,巴以將軍不是隨着王離開了嗎?所以今日就是御廚做的了。”
“巴以將軍!?”城雪震驚了一下。她這些日子來所有的膳食,竟然盡是巴以準備的……可他不是將軍嗎?將軍怎麼會,進後廚?
“姑娘覺着稀奇是罷?”明月笑着道。“其實,這一開始就是王下的命令。王知道姑娘善良,心中也不責怪巴以將軍犯的大錯。但這懲罰不好好罰一番,王可是不會輕易饒過的。奴婢一開始真怕王又動了軍法處置呢,誰知王最後居然罰巴以將軍親自進了後廚,在姑娘養傷的日子裡專門給姑娘做飯。”
其實,也就王和她以及那樓英嫂子三人才知曉,巴以可是除了武功以外,廚藝更是有的厲害的呢!這宮中御廚可不見得比得上呢。
城雪聽着明月說的好笑又津津有味的。她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他,居然罰了巴以,給她做飯調養身子?她此刻甚至可以想象到,巴以就視死忽如歸模樣地跪在地上,默默等着炎王親令執行軍法壯烈的一刻時——炎王居然讓他去做了個廚子!
想到這,城雪實在忍不住就輕輕笑出了聲。
明月有些愣住。好不容易啊,纔是終於見着了白雪姑娘竟然笑了出來。明明就是這麼傾國傾城的女子,笑起來更是絕豔靈動。連她一個女子都忍不住被這笑容所吸引了。
“王若是能見着姑娘這般笑了,定會開心極了的。”明月說道。
城雪微微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脣角。她笑了……似乎很久,她都沒有這般輕鬆的笑過了啊。
“明月。”城雪看向明月,眼中盡是堅定。“我要去見他。”
“白姑娘,您……”
“我知道的。他留下你,留下這麼多護衛在我身邊,不就是想盡辦法這樣困着我,同時也保護着我的安全嗎。”她的周邊有多少人暗中守護着,城雪一直心中有數。“如此,你們全都陪着我一同前去。”
“姑娘,王他……”不會同意,定會動怒的……明月有些欲言又止。
“我一定要問他答案,明月。”城雪握住明月的手。“無論如何,我今日一定要去。”
明月嘆聲氣,擡起頭來。“這些日子來,奴婢已將姑娘當做自己的主子……明月豈有不聽主子的話的道理?”其實這時候,明月是決心就違背這一次王的命令。
陪伴王的這些年,她最想看到的是,真的有一個女人能夠真真正正地走進炎王心中,打破炎王的冷漠孤獨,陪在他的身邊。
就在方纔,她看到這白姑娘驚爲天人的一抹笑容,瞬間確信,這絕對會是王最好的一劑良藥。
明月這就去命宮人備好了快馬,親自帶着一衆護衛跟隨着城雪離開了炎王宮。
他們先行到了炎玉寨中。在那裡,城雪再次見到了玉家一對姐妹。更震驚的是,她又見到了玉羅剎。
當明月,玉玲瓏和玉芙蓉三人親眼看着白雪姑娘就在給躺在牀上始終昏迷的玉羅剎診脈施針以後,那面上很快就恢復過來的一抹潤色。不禁很是驚訝白雪姑娘竟還身懷這出神入化的針法和醫術!
城雪並未提及在墨城王宮中曾見過玉羅剎一事。只是在施針治療以後,好生寫了處方,也留下了一瓶自制的凝心丸給玉芙蓉。芙蓉字字句句都記在心裡,答道。“是,白姑娘吩咐的,芙蓉都會記住的。”
城雪點了點頭,眉角微微揚起。“放心罷,他很快會醒來的。他可不捨得死的。”
玉玲瓏雙手作揖,道來。“白雪姑娘,真是不知該如何謝謝您救了羅剎……”
“這是每個作爲大夫應該做的。兩位當家的小姐,就莫要與白雪客氣了。”城雪微微頷首回道。
玉玲瓏和玉芙蓉都不禁在心中讚歎着這個令她們一再震驚的女子。既是高貴大方,卻又不失溫柔大度,談吐亦是很得體有禮。
眼下她們可真總算是知道了,這姑娘不但美貌過人,更是有一種與生俱來高貴的氣質,令人歎服沉迷。
炎王爲何會在戰場上一眼爲這麼一個女人就動了這沉寂多年的一顆心?
這親眼所見以後,還有什麼好猜的!
繞是任何人,都會不僅爲這樣的一個女子所動心罷!
玉芙蓉繼續留在炎玉寨中照顧玉羅剎。於是玉玲瓏便帶上了一支二十餘人的兵士開路在前方,與明月衆人跟隨着白雪姑娘離開金城,趕路去往炎軍陣地上。
她們豈會不知,保護好這白雪姑娘是多麼重要?萬一要出了任何意外,王一定會大發雷霆,懲處他們所有人。
而城雪一路上只一心想着躺在她懷中的那一對佩玉所因繞在她心中的那些千絲萬縷的問題。她想知道真相,渴望他給她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