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以和萬明月二人先行來到箭場上, 準備好了十支黑羽箭和十支紅羽箭,靜候着王上與王妃。
炎君此時牽着城雪走下觀臺來,頓時吸引來了軍中正在整頓隊伍的衆將士們的目光。
“你們, 都看什麼看什麼呢!專心訓練!”右騎將軍大吼一聲道。
周邊將士們凝聚在她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 城雪能感覺到炎君此時手上緊緊一握, 步子加快起來, 不禁拂起袖子掩脣輕輕一笑。
紅爺在後走下來, 一隻手背在身後,凝神望着炎王帶着王妃走向箭場上去,不禁沉思。這王妃的真實身份乃是前朝清國的遺孤靖寧公主, 身上有着王族一脈的血,身份尊貴無比。
若是十七年前西夷道玄大師占卜的預言不錯, 那麼這位炎王妃極有可能就是當今天下軍民百姓衆所期盼歸來的前朝聖女。
清國王族一脈, 只有這唯一的孤女存活世上。若是當今天下各方君主誰得了聖女, 以此聖女安寧天下的祥意之名來宣誓天下,必能聚得天下軍民之心, 同於得彰大助!正是得應那句天下傳頌的“得聖女者得天下”。
但這普天下誰人不知,這聖女之真容可謂是豔絕天下。而今自己能親眼一見,確實震驚不已!
炎王妃的模樣,實在與那位千方百計才讓他們尋到的前朝清王身邊的公公所給他看過的畫像上,那位貌美無比的清國王后的模樣像極了!且爲人善良而落落大方, 更生高貴出塵的靈氣, 獨具一番隨和親近的氣質。
實在是怪不得王上會爲這個女子深深着了迷, 如同手心裡的價值連城的至珍寶物一般地仔細寵愛保護着, 甚至不惜去顧大炎軍中尚有將臣對於炎王妃的身份與前來軍中動機的質疑反對而強硬冊立爲妃。
紅爺心中明瞭, 王上是一個處事如此精明的聰明人。在知曉王妃真正的身份以後怎會猜不到前朝公主清城雪極有可能就是那位傳聞之中在近一年來,這天下八方城都中行蹤不定, 在四處行醫救人,深受天下軍民傳頌的聖女。
炎王明明心中有數,卻始終沒有要公諸天下大炎已得聖女的秘密,這隻有一個可能——炎王是不願讓這個女人淪爲自己手中奪取天下一個工具和一枚棋子。這是真真切切動了真情,纔會如此罷。
若是此時在大墨,換做是墨王,會否也會如此毫無猶豫捨得就此捨棄掉這可助得到這天下江山的一柄利器,而獨獨偏只要這美人一笑?——這個,他可實在是猜不到了。
此刻他唯獨看清的事情,是大炎的君王即便是正面對着多少未知的變數而依舊完全不加猶豫而無所畏懼的心。
箭場上擺放着三個箭靶,二十支箭,隨意可射哪一個箭靶之上。在最終十支黑羽箭和十支紅羽箭都全部射出以後,留在箭靶上的箭最多的顏色所屬的人獲勝。
“王上,可要屬下去取來您御用的弓?”巴以垂首問道。
“不必……本王與王妃一樣的弓便可。”炎君擡起手擺了下,一邊說着邊走上前去在臺上隨意取了一把弓。
比試前,城雪走到炎君面前站定,擡手眨着一雙認真的眼睛,說道。“我從前也是聽聞過王上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箭術的,一會王上可得來真的功夫,可不能故意讓着城雪。”
炎君輕聲一笑,擡手摸了摸她的頭,寵溺道。“好。”
城雪抓住炎君的手腕,微微湊身靠近道。“王上可要先說說,若是城雪輸了得允您什麼條件?”
“愛妃這麼想知道?”炎君嘴角一勾,將城雪帶進懷中來。就在城雪以爲他傾身在她的耳邊正要輕聲告訴自己的時候,卻等着只感到耳邊此時溫熱的男人氣息傳來,只聞得男人口中輕輕飄來了四個字——“先行保密。”
“……”果然是炎王的作風,完全如她所想。城雪輕嘟了嘟嘴,從他懷中出了來。
巴以不禁搖搖頭同明月說道。“自從王上親自到桐城去接了王妃殿下回來以後,兩人之間的關係可真是親密了許多啊。這王妃在王上面前可不僅變得膽子大多了,也倒是常常會笑了。”
“那是自然——”明月點點頭。“兩個互相在意的有情人,之前卻一直都在互相誤解,最後還能相知相守在一起可真是太不容易了。王妃殿下是這麼親善的一個人,我曾就想過其實王妃的本來模樣就該是如此纔是啊。”
一旦放下了心防,丟棄下這一身刺人的鎧甲以後,剩下的其實就盡是一個女子滿心的本性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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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勝負何分?
那三個箭靶之上——明眼就可清晰看見,整整十支的黑羽箭皆齊齊射於了箭靶之上,而那屬於王妃的紅羽箭卻一支不見!
不只是一臉震驚的城雪,在場紅爺,明月和巴以無不是以難以置信的目光驚訝的看着在遠處那三個箭靶的靶杆之下,方纔那一支接着一支被炎王的黑羽箭從靶上直接射落在了地上的紅羽箭。
“這場比試,是王上勝了。”紅爺道。
炎王的箭術傳聞中就是好生出神入化的,而今城雪親眼所見,可真是信了。就在方纔,炎君始終鎮定不已,在城雪射出多箭正中於靶上後,拿起箭來,一弓就瞬間發出了三箭,箭箭將所有正中靶上的紅羽箭一一射落下來……
他可沒有讓着她,才讓城雪見識到了炎君身上這麼一番出神入化深藏不漏的箭法。如此,她可是又有了更瞭解他的地方了呢。
彷彿眨眼之間就結束的一場比試,讓城雪在震驚和恍惚下已然早看出了勝負。原來竟從一開始,她就註定是贏不過他了。城雪滿眼驚喜地側身去面對着炎君,擡起雙手來輕輕作揖,道。“城雪輸了。王上的箭法實在奇妙無比,城雪此生是第一次見到。”
炎君悄然一笑,轉身來就將城雪手中的弓抽走了過去,兩弓一同扔給了巴以。而後長臂一伸,就將城雪直接抱了起來。
“若是愛妃這般有興趣和喜歡,本王今後有時間定會慢慢教於愛妃。但今日既是愛妃輸了,便就得好好答允本王一個條件了。”
城雪感到身子忽然失去了雙腳站地的支撐,急忙伸手去輕輕勾住了炎君的項間,喚道。“我答允我答允!王上……”
炎君於是立即抱着城雪就轉身往箭場外走了去,一邊邁步一邊道。“本王先行抱愛妃回去,咱們回了王帳再說。”
城雪扯住炎君的一處衣角,輕聲道。“王上,您這樣可不妥了。這還在將士們訓練的箭場裡呢,大家可都會看到的。還是快先放我下來讓我自己走罷。”
“這怎麼了?”炎君呵呵一笑。“愛妃第一次來到大炎軍中時,誰人還不知當時本王就是如此抱着你回來的。而今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更是想抱就抱!”
城雪無奈地笑了聲,只得由着炎王了。城雪此時悄悄從他肩頭再遠遠地望向了那遠在箭場上的三個滿是射中了黑羽箭的箭靶,不禁升起了一抹笑意。
衆將士的叫呼聲引得城雪埋頭躲進了炎君的懷中去。耳邊只聽得右騎將軍一句句吼出聲的訓斥。甚至,城雪似乎還聽到了炎君心臟狠狠跳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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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炎王帳。
炎君將城雪抱在了王案上坐下,而後自己居於下方地站在原地,將城雪完全困禁在了自己的範圍之內。而後微微擡頭起來看向她微微羞紅的一張漂亮的臉。
“王上若是有什麼條件,就快些同城雪說來罷。”城雪乖巧地坐好,問道。
炎君微微一笑,牽起了她的一隻小手起來,將她的手背放在脣邊細細吻着。這種甜蜜柔軟的感覺,讓城雪覺得自己像極了他所寵愛的一個十分聽話的小寵物。炎君的目光始終落在她的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睛裡。
他曾經最希望的就是她能迴歸到他的身邊,能夠有一日卸下了一切對他堅守的防禦,真正全心地接受他。
可現如今,他尚未能徹底結束這場戰爭,統一這個亂世的天下,所能給予她的不過只是一個她所期盼的天下安寧的承諾——到底來,他欠着她一個最隆重的大婚。
他對她,有所歉疚。
“愛妃,爲何從不喚過本王一句'夫君'呢?”炎君忽然微微笑道。
城雪聽炎君如此一說,不禁愣了下,而後就嫣然一笑。城雪雙手捧住他的兩邊臉頰,垂下頭去以額頭抵在了他的額前……
炎君脣角邊不禁浮起一抹笑意,雙眼裡已經完全被如今就近在眼前的這雙女子漂亮靈動的眼睛給徹底地勾了魂去一般。
然後,無聲地,兩人不禁緊緊相擁在了一起。
炎君輕輕撫着城雪的背後,猶豫思量着許久以後,才接着說道。“雪兒。幾日以後,我軍與墨王的軍隊就會在正面戰場的沿線城都上徹底開戰了。”
城雪聞聽不禁身上顫抖了一下。想到戰爭,殺戮,軍民百姓再度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她的心就不由得揪緊了起來。她心中自知,其實戰爭也是能在當下讓天下早日歸於一統的辦法。
只是,她身爲聖女,又是爲醫家,始終是心有不忍。
城雪靜靜待在炎君懷中,微微低下頭,埋首進了他的胸膛裡。“王上此次,可是要親自帶兵出征?”
他點了下頭。城雪不禁緊緊攥住了他的衣襬,甚至隱約已經感到手心冒出了汗。
良久以後,炎君輕聲在城雪耳邊回了一句最初的問題。
“雪兒。本王的條件,是要你的身心,永遠都留在本王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