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
噠噠響的馬蹄聲打破了晨曉的一片寂靜。那聲音越來越強烈, 直到越發接近了大帳。城雪不禁直覺到,必是他回來了,不經思量就從王位上走了下來, 邁着步子往帳外走去。
炎君與巴以是一同回來的, 身後還跟着一衆隨身保護在側的將士。一行人其實是連夜駕馬趕回軍中大營, 終是在晨曉時他們回到了軍中。
炎君本以爲回到王帳的時候, 他會看到的是自己心心念念整整一日的女人一張安靜美豔的睡顏, 正安穩地睡在王榻上。
然而此刻,炎君仍騎在馬上往大帳而去,就已經遠遠地瞧見。在王帳前, 一道纖瘦的身影已然站在那裡。他對她太過熟悉,又怎會認不出她來呢。
他身穿盔甲戰衣, 腰側配着寶劍, 颯爽英姿。徹夜趕路未眠, 也絲毫不露一絲倦色。此時的炎君,榮光滿面, 更是在驚喜地看到她正站在此處等他回來的時候,不自覺地浮上了滿臉欣慰的笑意。
城雪看着炎君笑着躍下馬來,摘下頭上的銀盔帽子扔給一旁的巴以,就大步流星地朝着心心念唸的人兒奔走而來。
炎君大步豪邁,這就站定在了城雪面前。伸手拂過她的腦後就將她帶向了他的身前, 低下頭來在她的眉心之間深深落下了一個溫熱的吻。炎王向來隨性, 可從不在乎這般就在衆目睽睽之下讓所有人看到他對她不需隱藏的情意。
“雪兒, 這一日分開, 本王甚是想你了。”城雪看着他一雙充滿柔情的眼睛, 不禁爲之沉陷,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說話。這時候, 她的腰間就被他緊緊抱住,她的雙腳瞬間就離開了地面懸空而起。炎君很是心悅,直接就將她抱了起來,原地就轉了好多圈。
巴以一臉欣慰地看着,假裝咳了兩聲,嚴肅對着身後已然羨慕驚訝得目瞪口呆的隨從衆將士們道。“那啥,這邊沒什麼事了,大家都退下去歇着吧!”
話才落,衆將士齊齊應聲下了馬,就牽着馬各自退走。
炎君終於放下城雪,擡手整了整她額角的一絲髮,寵溺地將她半摟在懷裡。
“巴以。”
“在!”巴以應着,縱然躍下馬來,正襟站定,頗有自知之明地將視線望向天空。“王上,有何吩咐?”
“你,也退下。”炎君甚至未曾轉過身來,直截了當道。
“額,是!”巴以立即手腳麻利地牽着馬退了下去。其實,他還是想留下來多八卦看一會的。
…………
————
此時,南宮喜妍站在遠處的帳篷後,親眼看着正在王帳前的場景,感到一瞬刺痛心底的震撼!
這麼多年來,她所認識的炎君從未對任何一個女子有過如此寵溺的深情。只是遠遠看着,就能完全地感受到他的每一個舉止與神情之間,都彷彿是在霸道宣誓着對這個女人的佔有權一般。
喜妍看到,當王上大步走近那個女子,在女子額間親吻時,那女子面上隱約浮於面頰上的羞意,很是楚楚動人。隨後王上甚至滿心歡悅地抱起了那女子就原地轉了好幾圈,纔將女子放下。
炎王此時體貼地擡手脫下了女子身上披着的黑色絨袍的帽子。然後,她就看到了那張完整的傾國傾城的容貌。
彷彿是初醒時。那臉上不施一點粉黛,眉眼間卻很是精神,髮絲仍然微微慵亂着,精緻的五官倒生的很是有些一番我見猶憐的韻味。女子面頰上微微有些紅潤動人,但那由生散發的獨特氣質卻絲毫掩飾不住一番高貴出塵,實在令人豔羨!
“她,真的好美……”繞是早已有着天下第一花魁娘子名號的南宮喜妍,此刻卻也不禁爲眼前親眼所見的絕色美人而深深震撼。難以相信,那究竟是何時出現在王上身邊的一個美人,能這樣輕易就得了王上的歡心?甚至得以伴於君側?
只是遠遠看着,就能深深地感到那女子身上帶着的那種溫柔的親和感覺,讓人感到很是舒服。南宮喜妍感到有些莫名的熟悉,彷彿那是自己所認識的人一般……
“我早與你說過,炎王身爲一朝君主,身邊怎會沒有女人……只是我也沒曾想得到,會是個如此獨特的美人。能得炎王如此寵愛,也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卓蕭的聲音此時從身後傳來。
“不知爲何,她給我的感覺真的很是熟悉。”南宮喜妍輕聲道。
“你我冒着危險親自到這軍中來。難道就是爲了看到炎王身旁已然有了美人在側?”卓蕭輕哼了一聲。
南宮喜妍回過身來。“我自知身份,因此從不奢望得以有所名分。也知王上身邊本就該早立妃妾了……如今,只要能在王上身邊伺候,便一切知足了。”
“唉——你不妨好好想想,炎王即便是還記掛着你,爲何始終卻還是待你如此冰冷。你又爲何封閉自己求而不得的心,假裝看不見他人對自己的好?……現今,你已經也親眼看到了,又不肯死心,這根本是作踐放不過自己。這麼委屈又甘心受着,你這是何苦呢。”卓蕭說這話,已然明顯是在刻意地向南宮喜妍提起玉麒麟來。
當初,是炎王麾下的玉麒麟大將軍與南宮喜妍在花魁大賽的後混亂中暗中救了她回到金城,幾番奔波才救回了她卓蕭一條性命。那玉大將軍不但武功高強,有勇有謀,是炎玉寨的大當家,掌縱軍馬,可也是個厲害的人物。
最重要的是,連她卓蕭也看得出這玉麒麟對南宮喜妍一直諸事上心關照,可謂是用情至深。
她們兩人此次得以安全帶着密函從金城經過百里城外,又來到軍中,更是幸得玉大將軍手下將士一路的護送。
比起來那冰冷無情,始終掛着這一臉冷漠,從不識情暖的炎王來說,玉麒麟始終低調卻不加掩飾地用行動在表達着至深的情意,更爲令人動容。
喜妍苦嘆了一聲氣,搖了搖頭道。“卓蕭,只是因爲你從未陪在王上身邊過——所以你不會懂,從前的炎君,並不是這樣的……”
曾經的炎君,是位溫潤如玉而談笑自若,氣度非凡的一朝王爺。他氣正嫺熟,穩重剛烈,從不將這重重心計放在心中。
年紀輕輕時,彈指間就可運籌帷幄之中地指點這天下江山局勢,號令一朝千萬將士。不論才智武功,都永比他人勝高一籌。
不論是那個時候的永炎王爺,還是如今的炎王。雖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卻從未介懷過他人的身份高貴低賤,對信任的身邊人也不曾有過任何芥蒂。就是如此,在大炎王朝建立至今,纔會有這麼多軍民始終一如初心地對王上報以忠誠與信仰。
數年以前從第一次相見,她就早已不可自拔愛慕於他。經年而去,她始終陪在他的身邊,盼他前來她處所相見。即便只是爲了他事,她心中也是滿足歡悅的。
而對於麒麟這麼多年來對她一切的付出,她只能不得不止於相知的情誼,許是再也難以回報。
卓蕭呵呵冷笑了一聲。“你可真是我見過最傻,卻又最用情至深的女子了。”可惜縱然你深愛如此,卻並不會有所回報。親眼目睹所愛之人正用盡所有的寵愛去待另一個女人。
而這個女子,擁有着這個世上令所有女子都會爲之嫉妒的容貌。她們完全無法與之比擬。
“卓蕭。”南宮喜妍擡頭看向她。“你曾對墨王何嘗又不是如此?”
卓蕭聽到南宮喜妍的話,身上不禁顫抖了一下。她緊緊握住腰間的佩劍,面上保持着沒有一絲動靜,長嘆一聲氣後輕聲道。
“可事實證明,曾經傾盡所有爲他付出的一切,換來的結局就是這麼現實和可怕。我看清了,你也要明白。他們是一朝君主,是主子,是我們這些人只得仰視聽命的人物。此前我差些命喪於他的箭下,就是我的經歷給你最好的教訓。”
“卓蕭,這不一樣——王上與我之間,曾一同經歷過許多。這些年的感情,絕不會極端地走到那一步。”南宮喜妍執着道。“我相信,他與墨王絕是不一樣的。”
“如果是爲了那個女人呢?你若是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和我一樣面臨這種抉擇時,還會對他充滿這樣的信心?”卓蕭指向王帳那處,厲聲問道。
“夠了,不要說了!”南宮喜妍忽然提嗓道,面上因爲激動變得有些緋紅。
卓蕭無奈地長嘆一聲氣,於是不再多言。她所認識的南宮喜妍,一直都是溫柔親和的模樣,這樣的失態確是第一次。興許也是隻有爲了炎王,纔會這樣讓她在無意間就不可抑制地袒露出心中深深的本性罷。
卓蕭其實何嘗不能感受南宮喜妍此刻的心情。當初在那花魁大賽的一場混亂中,那支鋒利的利箭穿透她身體彷彿瞬間宣誓她死亡的那一刻,她就是那樣不可置信與痛苦的感受。
這次活下來,讓她想通了一切。她方纔所言的,其實就是故意逼着南宮喜妍親自面對這個現實,不再重蹈她卓蕭的覆轍。
君主之心,非她們所能預測,稍不留心,便是生死一刻的事情。就算論及感情,又有什麼用呢?
喜妍眼中不禁有些酸癢,生生忍了回去,用顫抖着的聲音道。“我先回去了。”說罷,便穿過卓蕭身邊,獨自先行回了去。
卓蕭本欲想走,最後還是留下,看着那王帳前的場景。這炎王身邊陪着的這個絕色美人,真是可稱有着傾國傾城的姿色。
卓蕭心中疑惑。這個美人究竟從何而來這大炎軍中,又爲何輕易就能讓一向冷漠無情而又不近女色的炎王如此心悅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