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襄城之中傳來緊急軍情。
就在昨天的一夜之間,墨王大軍突發其來,迅速先行攻取下了大炎三城之中最近於隴城, 完全還猝不及防間就被突襲下的大炎晉城。
而翌日清晨, 來勢洶洶的扎勒蠻夷軍隊也趁勢連夜地出動了一支大軍直攻到了那邊州地界上, 佔領下了襄城與邊州九城聯繫的重要據點, 並屠殺了所有大炎沿線部署的密探和線人, 一個不留。
一下間,幾乎截斷了大炎主力軍隊所在的襄城與邊州葉城等九城的所有聯繫。整座襄城而今一瞬間陷入了自兩面大軍進攻而來的夾擊之中。
三軍以一敵二的局勢之下,整整日夜交戰三日後, 墨王親率墨朝大軍與扎勒蠻夷的軍隊自兩面同時來勢洶洶地一路直接進攻至了襄城外不過數十里外。
由巴以將軍來親自在襄城部署守城事宜的同時,炎軍的緊急軍事會議在閣樓的屋中召開。
“王上, 這墨王率領大軍進攻, 一絲讓我軍喘息的機會也不留。莫不是要來一場魚死網破才成!”
“那扎勒蠻夷殘忍暴虐, 所到之處皆是燒殺搶虐,爲天下人所不恥!墨王爲了擴充實力與我大炎爲敵, 竟能去和那扎勒蠻夷聯盟合謀!真是臭味相投,實在小人成堆!”
“王上,我軍留守襄城,而今晉城已經被墨王所控制,又無法打探到邊州九城的具體消息。葉城那邊的駐軍已經完全失聯了。恐怕這是墨軍與扎勒蠻夷的一場蓄意突襲我軍的密謀行動啊!”
嘈嘈雜雜的屋子中, 衆臣將紛紛上諫獻計, 卻始終不得結果。
頭前的大將軍玉麒麟走上前一步, 作揖道。“墨王近一月來休整中瘋狂斥資在大墨招兵買馬以擴充大軍, 如今又忽然與蠻夷聯盟, 這兩軍而今的人數和實力加起來對我們大炎是個極大的威脅。王上,此事不可小覷啊!”
炎君眼眸一沉。“諸位大臣與將軍所言, 本王明白。此前,確始料不及墨王會選擇走上極端去與那扎勒蠻夷的賊人合作……而今襄城中雖存有我大炎主力軍隊,但我軍外無葉城和晉城之援,又是兩面受敵,夾困其中。這終究不過是墨軍在不斷消耗我軍實力,只待我軍兵疲力竭,就直取整座襄城,而後直下大炎。”
“王上所言極是啊!這可如何是好……”
“如此下去不加反擊,恐不出兩日那墨王大軍就可瀕臨我襄城之下了!”
“啓稟王上!”門外的將士疾步跑進了屋中。“巴以將軍與明月大人求見!”
“宣進來。”
巴以與明月此時一同大步走進了屋中,兩旁衆人一同迅速讓開,讓來人到了王案前。
兩人作揖。“王上。”
炎君點了下頭。“襄城中各項部署的情況,進展得如何?”
“回稟王上,襄城中各項部署皆一切進展順利。”巴以答道。
明月對着王上重重點了下頭,接着稟報道。“雖說幾日來這敵軍逼近的消息在城中已經不可隱瞞,動亂也常有發生,但這兩日來,王妃殿下親自在襄城之中四處日夜的奔波,今日已經迅速安頓下了躁動大亂的一些百姓與受傷的將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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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炎君回到了閣樓上,就看到城雪獨自倚在書案上睡着了。
“王上……”明月端着熱水進來,輕聲喚道。
“噓。”炎君搖了搖頭,示意明月道。
明月仔細一瞧,才發現她這不過片刻離開王妃身邊去取水來的時間,王妃就睏乏得直接在書案上睡着了。於是心中明瞭的放輕腳步和動作去將水盆放好,準備好了毛巾以後就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炎君走到書案邊,俯下身輕輕將持續橫抱起來回到牀榻上睡下。城雪在襄城內外四處奔波已經忙活了幾日,此刻雙眼已然沉重得完全睜不開來,整個人都睡得很沉。
炎君爲城雪脫好了鞋襪,拉過了榻上的錦被來給城雪蓋在了身上。一點點地取下她發間的木蘭玉簪,步搖和碎飾來放在一旁,炎君小心地散下城雪的一頭長髮來,讓她更舒適地睡在枕上。
取來毛巾過了熱水,炎君慢慢擦淨了她的一雙小手,而後就將這雙手緊緊握在了自己的手心裡。
長夜尚慢,卻又過得十分的快。久久地坐在牀榻邊,炎君始終沒有一點睡意,只是靜靜地守在城雪的身邊,不發言語地陪伴着。
深夜,淅淅瀝瀝的雨聲從閣樓外傳來。
炎君看着窗外下起來的雨,漸漸地發覺到,他的身體不再如同以往到了雨夜時一般變得滾燙。這將近五年來一直折磨着他身心的頑固舊疾,似乎已經完全被治癒,再也不會發作。
炎君心中一片安寧,輕揚脣角,不禁俯下頭來在那熟睡的人兒眉心間一朵嬌豔的紅玫花上落下一個吻來。
“謝謝你回來。”炎君無聲地在城雪耳邊道。
這個世上,唯有她,就是他最在乎與牽掛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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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雪第二日醒來,炎君已經不在了身邊。
“明月,明月?”喚了兩聲,明月卻一直沒有在外有迴應,讓城雪覺得有些奇怪。於是自行起身下榻來梳洗好,才下了閣樓來。
這時,才見到萬明月匆匆忙忙地從外邊回了來。
“王妃。”明月趕忙來到了王妃身邊。
“明月,你怎麼如此匆忙?可是襄城中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爲何剛從外邊回來?”城雪瞧着明月臉上神情有些奇怪,心中有些不安地上前問道。
“王妃——探子回報,墨王的大墨軍隊已經距離襄城越來越近。王上今日已經緊急親下了命令,今日就會暗中轉送城中的傷兵和百姓離開襄城。”明月立即握住王妃的手,道。
“王妃,您先冷靜聽明月說。外邊奴婢已經準備好了馬車。王上也早已暗中安排了一支親侍的暗衛軍隊保護王妃,要我等今日就護送王妃離開襄城,往金城去。”
過了一會。
“……王君正在哪裡?”城雪抽回了手來,沉聲道。“我現在立刻就要去找他。”
明月看着王妃滿臉堅決,不肯離開的模樣,只得回答道。“此時王上應與衆將軍一同到了襄城的城頭上,爲了轉移墨軍的注意力,今日王上就會正式與大墨宣戰了。”
城雪立即轉身往樓閣外走去,然而纔到門外,立即就有暗中的暗衛前來阻攔住。幾人皆面戴面具,微微垂首低着頭,道。“王妃殿下,王上有令,命我等必須安全護送王妃殿下回到金城。請王妃速速上馬車吧!”
“若還當我是炎王妃,你們今日所有人都不準攔着我。” 城雪說罷,拂了下袖子,邁步走向了停在一旁等候的馬車。
此時衆人看着王妃自袖間拿出一柄匕首來,將拴住馬兒的繩索直接割斷開,躍身就騎到了馬上。“駕!”城雪執過繮繩來,駕馬就往襄城城頭的方向而去。
炎王彼時與衆將領一同身覆戎甲,傲然站在那襄城城頭之上,瞰望着城頭下集結的大炎全軍。
巴以走到王上身邊,輕聲道。“王上,此時王妃應該已經隨着襄城暗中轉移的隊伍一同離開了襄城,回到金城以後芙蓉他們會前來接應。王上切莫過於擔慮,眼下大戰在即,正是王上發號施令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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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切的馬蹄聲打破了當下的肅靜。衆人擡眼望去,只見一抹英姿颯爽的白色身影從那街角出飛奔而來。
“駕!”城雪獨身駕馬出現在了大軍的中央,從馬上躍下來,直往那城頭之上望去。
“王妃!”巴以驚呼一聲。這時候王妃不是應當與明月一同離開了嗎?
“是王妃殿下啊!”
炎君看着城樓下的城雪就站定在那裡,凝神地望着城頭上的他。一改這些日子以來的溫柔,今日她的一張小臉上神情多變,寫滿了怒氣,炎君從未見過這樣的她。
“王上,王妃一人回來出現在城下,這究竟是何意?”
炎君此時看着城下站在大軍之中毫無怯色的女子背過身去面向了大軍將士們,微微躬身作揖行了一禮。
良久而後,城雪自袖間取出了那把匕首來,一刀乾脆利落地劃破了自己的左邊手掌。瞬間,那鮮紅的血液順着匕首滑落而下……
女子面無變色,無所畏懼,滿臉正氣凜然,風采不凡。
城雪此時舉起手來,面對着全軍,高呼一聲。“此戰,我大炎全軍必勝!”
古有先王賢助之後,親上戰場,誓血以令,以祈福大軍。而後大軍以寡敵衆,大獲全勝,擁立新君登基爲王。
大炎王妃乃是前朝王族遺孤,尊貴的王室公主,又更是盛有可得聚天下軍民之心的“聖女”之名。而今此舉,正是在效仿於那位烈氣勇敢的先後,爲大炎此戰振奮全軍士氣。
全軍將士眼見此景,紛紛心血澎湃,齊聲下跪。“我軍必勝!我軍必勝!”
整座襄城響起激昂雷動的聲音。炎君微微垂下眼眸,凝神望着那城頭下全軍聚目所及的那唯一的女子的身影,內心縱然此時五味雜陳,卻不禁感到驕傲而自豪。
能有此剛烈而堅強的女子陪伴在側,他炎君今生就是嚐遍過了這所有最可怕的苦痛,又何其所懼!
炎王自城頭之上使出輕功躍身下來,而後就大步走進了齊齊跪在兩側的大炎將士之中。在全軍將領與將士的注目之下,一手將那站在中央的女子緊緊擁入了懷中。
城雪埋首進炎君的懷中,緊緊依偎在他寬厚溫暖的懷中,而後輕輕地吻着他的耳邊,輕聲道——“君不負,我不離!既然能同甘,你我夫妻何以不能共苦!?”
炎君輕撫城雪的後背,眼眶裡瞬間變得溫熱起來。“本王錯了……雪兒。此生,我炎君必不會負你。還請愛妃,再莫離開!”
縱使下一刻這山河崩碎,天下風雲鉅變,直到死亡都再不會鬆開你的雙手,讓你離開我的身邊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