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王昏迷數日不曾甦醒過來, 炎王妃在側親自照顧診治已經整整幾個日夜,任是身側多人勸說也不肯離開。
在襄城中而今一切關於應對當下得以暫緩戰情的安排與調度皆是聽從於炎王妃殿下的命令,且由巴以大將軍統帥以帶領上下將領與將士。
明月與錦娘輪流陪侍在王妃身側照顧着王上, 眼看着王妃殿下在當日毅然在全軍面前攬下重權與責任來號令襄城上下, 又是爲王上幾次開了新處方卻始終是不得起色以後而愁悵十分的模樣, 都是心疼不已。
城雪坐在榻邊, 親自拿過熱毛巾來一點點擦拭着炎君的手心。
“王君怎能狠心如此?數日都過去了……雪兒一直都在等您呢, 爲何王君還不肯醒來?”城雪心中只感到一陣壓力和鬱結,不禁輕聲私慾地呢喃道。
牀榻上躺着的男人深深地昏迷着,城雪一直枕着他的脈象, 卻只感到那氣息總是起起落落,甚是虛弱。
城雪默默趴在炎君身側, 靠在他的肩頭靜靜地看着他的側臉。“王上或許不知, 巴以將軍與明月都與雪兒說過的。在這大炎之地上, 王上從一開始就是所有大炎將士和子民們最大的信仰和依靠。他們所仰望而傾慕着信仰的人,是失不得的。
而今, 王上也已是雪兒的夫君。出嫁而從夫,王君更是成爲了雪兒在這個世界上只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是雪兒這輩子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哪。王君又可知,您如今也是雪兒的信仰啊……”
既然連生死之間的時刻都在乎着雪兒,王君又爲何此刻就捨得雪兒在您的身邊留着眼淚, 苦苦堅持着所有, 等着您醒來而不管了呢?
錦娘上前一步撫了撫城雪的後背, 輕聲勸道。“公主, 您已經如此陪在王上身邊好幾日了, 這樣下去身體就真的要撐不住了!姑姑知道,公主心中十分擔憂着王上的病情, 可您如今肩負着的不僅僅只是整座襄城和大炎全軍的責任了,還要想盡各種辦法去治王上身中的這般奇毒。您聽姑姑的話,現在必須得好好去吃些東西和休息,身子纔可以撐得下去啊!”
萬明月此時端着剛剛熬好的熱粥和一些簡單的小菜進了來,放在了案上,就走了過來與錦娘姑姑一同扶起了王妃來。
明月緊緊握住王妃的手,雙眼直視着那雙充滿愁緒和疲憊的眼睛。“王妃,您聽奴婢說。明月已經在王上身邊多年了,最是瞭解王上心中對王妃是多麼在乎!若您信任明月,可願聽聽奴婢對王上心中真正所想的話告知於您?”
城雪終於微微擡起頭來,見得此時明月耐心地往下道來。“王上告訴過奴婢,他這一輩子至今都在等着一個女子。那女子不僅讓王上五歲那年就一見傾心,更是深深就記刻在了心裡二十多年。王妃不會明白,這些年王上多麼自責卻又期盼能將您找回身邊來。那日大婚,是明月跟隨王上這麼多年來,見過王上最歡喜的一面了。
王上最疼愛的就是王妃了。若是此時王妃因爲王上尚且昏睡醒不過來時而一直都不好好記掛着照顧自己的身子。待王上醒來以後,定會很是生氣的!”
城雪眉頭微微緊鎖,回頭去看了一眼牀上躺着的男人,垂首下來點了下頭。
錦娘與明月這才總算鬆了口氣,急忙扶着王妃到了案邊來坐下。
“王妃,這是廚房熬的魚粥,可以補補身體。奴婢還特意吩咐了廚子做了一些簡單的小菜。您多少得吃一些。”明月急忙先將粥給端過來放在城雪的面前。錦娘在旁拿起湯匙來遞給城雪。
城雪點了下頭,擡手拿過了湯匙來,然而才微微低下頭去聞了聞那碗魚粥,頓時整個胃裡就起了反應一般地難受了起來。眉間輕輕一皺,城雪一勺也沒有吃,就將手裡的湯匙放在坐上,側過身就彎腰捂着嘴一陣乾嘔。
明月和錦娘立刻就被嚇着了,急忙撫着後背給王妃順氣。“王妃,您這是怎麼了?”明月嚇得問道。“是這粥的味道煮的不好嗎?”
錦娘蹲下身子來,從袖間拿出帕子遞給城雪。“難道,可是公主這幾日來幾乎都水米未進,一時要吃東西就難受起來了?”
城雪搖了搖頭,一會就沒事回過身來了,對着身邊受着了一絲驚嚇的明月與姑姑擺了擺手。“無礙——不知是不是太敏感了,今日這粥裡的魚腥味似乎有些重,聞着胃裡不大舒服,沒有什麼胃口吃。”
明月急忙伸手去端着魚粥走開。“王妃且等一會,奴婢這就去換一碗清淡的來。姑姑先好生陪着王妃。”
錦娘隨在城雪身邊,輕點了點頭。
明月欠了欠身,端着魚粥出了去。一路回廚房的路上,她特意聞了聞這還溫熱着的魚粥,卻怎麼也聞不出裡邊有什麼腥味來。爲何王妃一下子就聞了出來?這可真的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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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雪想盡了各種試着去解毒的辦法,又召集了襄城之中所有隨軍的大夫一一前來一同診治,卻沒有任何人能有辦法去配出解藥來解掉這種在身體裡慢慢地蔓延出的毒來。
當日護送王上回來的十餘個暗衛,皆是炎君此去留了一手準備,特意安排駐守在大墨軍營外數裡以作撤退時接應的人。這些人沒有一人身中此毒,且稟報正是他們在後方一直等到前去墨軍中執行任務的暗衛軍隊回來時只有負了箭傷於馬上,生命垂危的王上一人。於是心想事發有變,就連夜將王上送回了襄城之中。
城雪心中有數。既然這些暗衛無人中毒,只能說明這毒是在大墨的軍中所得。炎君得以逃出墨軍之中,又身負一箭歸來,已是死裡逃生。想必前去執行任務的暗衛軍隊也是中了此毒,恐幾乎全部被俘虜在軍中,或許都已經遭遇不測……
城雪想不到,爲了抓到敵軍的主使,墨君甚至肯選擇在水中下了這種毒,輕易就以全軍的性命來爲自己做一盤賭局……
巴以聽得王妃將心中猜測如此一說以後,心中也是震撼得難以置信。“墨王爲了得取這天下,如今已經是殘忍絕情得怎任何事情都做的出來了!若是一時毒發失了誤,那可就是他的死期了!”
明月接着說道。“所以,他們纔會用這種慢慢蔓延在身體裡的毒來加害王上!待抓獲他們要的人以後,再暗中給全軍將士都解了毒。然後立即又徹底封鎖了墨軍裡外,讓我們根本難以尋得解藥的配製方法。”
“王妃殿下,難道真的沒有辦法可以一試了嗎!?”巴以焦急地跪倒在地。
城雪回到榻邊坐下,枕上炎君的脈象。身上的箭傷尚未痊癒,這毒素更是愈加快地蔓延開來了。如此再幾日地昏迷下去,已經不是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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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啓稟王妃殿下!城外有三人道是他們自白城而來,乃是王妃的故人,請求進城親自面見王妃!”
“三位故人……來人是誰?”城雪心中不解。
此時,前來通報的將士將一瓶白色的小瓷瓶遞了上來。“王妃,這是來人用箭射上城頭來的物件。道是王妃親眼一見便知他們是何人了。”
明月率先接過手去,打開了瓷瓶小心翼翼地聞了一下,便聞到一股清涼透徹的味道,彷彿一下令人瞬間就渾身變得寒冷一般。
城雪站起身來,走到明月身邊近看到了那瓷瓶,又隱約聞得到了一絲絲那瓷瓶裡飄出來的味道時,立即心中想到了什麼。“來人可是一對夫婦?”
“是,王妃。除了那對夫婦外,還有一位身帶佩劍的公子。三人同行,道是王妃見了此物就會明白的。”
城雪一聽,立即激動地轉過身去,對着巴以道。“巴以將軍,煩您親自走一趟,將這三人帶進城中,來樓閣見我。”
“這……是,王妃。”巴以作揖之後,一邊邁着大步往外走去,心中依舊有些難以理解爲何只是這麼一個小瓶子,就讓王妃徹底就相信了城外的來人的身份就真的是曾經的故人?
城雪從明月手中拿過小瓷瓶來,親自去一聞那瓶子裡不一般的味道,更爲篤定了心中所想!一時激動得心臟幾乎要衝破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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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雪在樓閣中等候着,直到巴以出現在了閣樓前親自領進來了三個人。
“丫頭……”
“白姑娘!”
城雪起身奔跑着上前,緊緊擁抱住了來人。確是久違的故人哪,整整兩年多一直沒有了行蹤下落的人——“師父,師孃——還有,榮豐大哥!”
來人,正是當年離開了藥仙山後了無蹤影的藥仙夫婦二人,以及在邊州九城爆發瘟疫時,助她城雪一臂之力,最終一起戰勝了瘟疫,掌管下了葉城的榮豐大哥。
周遭衆人此時一聽,才知這來人竟是王妃殿下的師父啊!那豈不是,王上的毒還有救了?
“師孃,此生能再見到您們,雪兒真的做夢都沒想得到!”城雪緊握住師孃的手,不禁流下淚來。
“丫頭,家話再敘。且先讓爲師與你師孃快快前去爲炎王殿下瞧病!萬萬不能遲了!”藥仙山人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