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間嚥下了一粒藥丸, 很快陷入昏迷的城雪就微微清醒過來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墨君垂下眸來看着枕在他的臂彎間清醒過來的城雪,沉聲道。
“墨君……”城雪看到眼前的墨君的這一刻確實沒有感到很意外。其實就在方纔她昏迷過去之前,就已經猜到在她昏迷過去以前的那個熟悉的身影應會是他了。
兩人單獨就正在一輛馬車上, 可以聽到車轎子外前行趕路的馬蹄聲。城雪只是動了動身子, 卻發覺到全身一時竟提不起一絲力氣來。
“方纔給你服下的解藥還沒有能完全解去你身上中的迷藥, 一時還是提不上力氣來的。不必擔心, 很快就會恢復的。”墨君伸手將城雪扶了起來。
城雪自己後退一些, 輕輕靠在了一旁,雙手試着去握成拳卻發現自己只得勉強使出一絲力氣而已。“明月……我的侍女呢?”
“那是你身邊伺候的人,本王沒有殺她, 雪兒儘可放心。”墨君道。
“墨王安排在大炎軍中的人,是那位卓蕭姑娘罷……”城雪說出心中已然確定的那個人。“我聽說過, 卓蕭明明本是差些死在墨王您的手中, 而今卻還是在暗中爲墨王辦事, 倒是和不忘舊情之人了。”
“卓蕭不過是本王成大事的一枚棋子,若是無用本王自是不在乎她如今的生死。當年卓蕭被送到本王手上時, 就定下了血契,誓死也得爲我這唯一的主人去效忠,這是她這一輩子需得償還的債。這也不過只是爲了換回自由之身罷了。”
城雪聽說過血契這種東西,傳聞中實在是十分殘酷的一種關乎一個人生死的契約。凡爲定下血契的人,必須以命相報, 誓死效忠而毫無怨言。沒想到卓蕭不過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 居然也身負如此殘酷的契約。“墨王這是要帶城雪去哪裡。”
“很快, 就會到了。”墨君擡起手去替此時完全使不上力氣來的城雪整了整額邊的幾縷發。“雪兒, 你生的真是好看。本王與你相識這麼久了, 還未曾仔仔細細看過你這張真正的容貌。若是本王早日在王宮中的時候就能知曉你的身份,那麼如今……”
城雪微微躲開, 側過了頭去。“墨王許是忘了,現在的雪兒,已是炎王的女人。還請您自重。”
“雪兒,你並非是在乎這所謂名分的女子。”墨君捏住她的下頜,轉過了城雪的頭來,讓她閃躲的目光完全落進他的眼底。“可是他逼迫你做了他的妃子?可是他強行留你在身邊?雪兒你可知——炎君他這一切都正是在利用你?”
此時馬車驟然停下,聽得馬車外傳來話道。“王上,我們已經到了。”
墨君深吸一口氣收回話來,撤回手,然後傾身過來將城雪直接橫抱起來走出馬車。
城雪看着此時他們正來到了一處十分隱蔽的小木屋前。她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這個地方也不知距離襄城有多遠。但想必這是墨君特意早就安排好的。
“本王帶你來此地,是要讓你見一個人。”墨君道。
城雪只能保持清醒卻完全沒辦法使出力氣來,只得如此被墨君直接抱着下了馬車。一旁有墨君的隨從正帶着昏迷不醒中的明月。城雪親眼看到了明月尚且無礙,這才微微放心地鬆了口氣。
小木屋中,墨君方纔抱着城雪進來,正被押困在屋中的公孫芷柔立即站起身來。“公主!”公孫芷柔才喊出聲,就被人押回了原地上。
城雪十分震驚。她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公孫芷柔!她的身上,明顯已經受過了刑,多處的血跡十分明顯。就連那張漂亮的小臉上也有所傷痕。
隨着墨君將她放下以後,城雪立即緊緊地去攥住了墨君的衣袍。“公孫姑娘怎會在這裡!?你們莫要再傷害她,她與我們之間的事沒有任何關係。”
墨君輕笑一聲,看着公孫芷柔道。“雪兒,你瞧。當初你來到宮中時,就是易容成這張容貌,倒是十有八九的相像。本王爲了你尋遍天下八方城都,卻恰好在墨城抓到了這個女子。她受刑多次始終不曾透露半分關於你真實身份的事情。想來,這個女人定是與雪兒你十分相識的罷,本王此次就特意將她從大墨帶來見你了……”
“若是因爲城雪曾經用了公孫姑娘的這張容貌,墨王纔會抓了公孫姑娘去。還請您就此放了她,一切對我便是……”城雪低下頭,道。
墨君轉過城雪的身體來,柔聲道。“不必太緊張。本王如今是不會傷她的,更絕不會去傷你的,雪兒。”
“墨王究竟想要做什麼。”城雪問道。
墨君此時上前一步來緊緊握住了城雪的雙肩。“雪兒,本王今日就要帶你一同回墨城去,你隨本王一同回宮中,可好?無論你想要什麼,本王一切都定會順着你……”
城雪呵笑了一聲,擡手去抓住了他的兩邊手腕,將他握住她肩頭的雙臂輕輕推了下來。沉默了一會,城雪試探地問他。“那若是我說,我想要的名分不只是墨王妃的名分呢。”
墨王宮中雖有些妃妾,但城雪一直知道不過都是他手中一些用以鞏固墨朝中的勢力的工具。但還是唯有一人不同,便是他的王后歷璇。畢竟是他的髮妻,明媒正娶的歷朝公主。
墨君震驚於城雪開口說出的話。良久以後,纔回道。“雪兒……王后於本王而言,是不可相棄的髮妻。”他所認識的清城雪,並不是這樣看重於身份的女子。就像曾經她不願束縛在他身邊而也要毅然逃離王宮離開他身邊一樣。名分地位,她一直從未在乎過。
“此話,不過說說罷了。墨王的答案,如城雪所想。”城雪脣角邊淡然浮起一抹弧度,輕聲道。
“不論如何。雪兒,本王所對你承諾的事情,從未後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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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不好了,外邊出事了!”
“啓稟王上!在四周發現有衆多高手已經埋伏,炎王部下的一支人數不小的王族軍隊一路追到了這裡,已經快要將我們的木屋包圍了。”
墨君一聽,猛然回過頭來緊緊攥住了城雪的手腕。“雪兒,你——”他們一切都是籌謀計劃的路線,不可能這麼快就會被追的上來。難道是,沿途這暗中有了記號?
墨君想想又是絕無可能。這一路而來,她分明就在他身邊昏迷不醒着,又是如何能沿路給炎軍留下了記號!?他們一點也未察覺得到。
“你們,在此人看好!沒有本王的命令,不準出木屋一步!”墨君輕輕摔下城雪的手,怒聲道。
“是,王上!”
墨君深深看了城雪一眼,轉身擡腳大步往木屋外走去。
公孫芷柔急忙衝上去將公主扶進了懷中護着。“公主!您怎麼了?”“不礙事,不必擔心……”城雪緊緊抓住了公孫芷柔的手。
墨君看着木屋周圍瞬間就已經被炎軍給重重包圍了起來,每人顧及木屋中的人,先行不曾敢妄動。過了一會,只看到木屋的正前方,一個人騎着馬向這裡靠近而來。
那是炎君身邊的巴以。
巴以此時騎着馬來到了前方,冷聲道。“墨王殿下,想來今日,你可是難以逃脫得了了。還不快將我們大炎的王妃殿下交出來!”
城雪聽到屋外傳來巴以的聲音。心中就已然知道,他們定然是隨着她一路的暗號追來了。
“你們的炎王妃還有那個侍女而今就在本王的手中。巴大將軍應是快讓你們的主子現身來與本王一見,纔有的談罷?”墨君站在那裡,一身剛正地站直着身體,即便是面對這樣的場面仍是十分從容不已,絲毫無所懼色。
巴以儘管心中充滿了血腥的殺欲,卻心中是有所佩服的。這一朝君王,確實是有着不是普通的人所能夠相比得上的霸氣和膽識。
能與之相提並論的。只有他們的王上。
此時,身後傳來了走近來的馬蹄聲和鈴鐺聲。巴以知道,是王上親自出面了。於是,默然駕着馬往側邊退下。
墨君時隔上一次見到炎君已經過了許久。卻不曾想就在這段時間裡,他們竟會因爲這同一個女人而更默默就有了一場新的爭奪的賭注。
如若沒有炎君,而今這個女人應當已是他所寵愛的妃子。無論如何去想,這都像是炎君爲他所精心籌謀的一場回擊的報復。
四年前,他用一切最殘酷的方式去毀了他的所有。原以爲那就是他們之間的終結。而今他不但已是威脅與墨朝的敵軍之首,更是正在從他這裡有一一奪了回去。
甚至是他今生唯一去動心地深愛,爲之而尋遍天下的這個奇女子,也被在那場百里城的戰爭中讓他虜了回去,秘密藏在大炎,而後就捷足先登地佔有了。
他不甘心。如今無論是戰事,還是在對關於他的雪兒身上發生的這一切,輸得讓他實在不甘心……
“她是本王的王妃,你帶不走她。”炎君漠然的一張臉充滿了令人震懾的寒冷氣息。此時,只聽到炎君沉聲地對着墨君道。
“你要的人,如今都在本王手中。既然炎王親自現身前來,想要再把人帶回去……”墨君道。“便速將帶來的這王族部隊的所有人都撤離開木屋周圍,而後拿出那封真正的圖錄來換人吧。”
王族軍隊的將士一向以來只直領命於唯一的主子之下,沒有炎王的命令是無人敢輕易行動的,就算是巴以不例外。
巴以駕馬來到王上身側,小聲道。“王上,這是殺了墨王最千載難逢的機會了……”
炎君擡手一擺,道。 “——他開口的每一句話,都足以讓本王不會下令去動手捉他或是殺他。巴以,你真的以爲墨王能如此毫不畏懼選在此時秘密來到襄城,真的是自尋死路一條?你錯了,他的動機並非那般簡單……”炎君輕聲道。“一旦此時殺了他,這襄城就會出大事。”
巴以聞聽十分得很是震驚,仍有所疑惑不解,卻知此時最重要的確實不是與墨王去硬上碰硬,而是救人。“王上,咱們此時必須還先得快些救回王妃殿下和明月大人啊!”
城雪在木屋中聽聞外邊的聲音,卻不知那究竟是在做些什麼交易。
良久以後。當城雪再一次因爲殘餘的一些重迷藥再度發作而又陷入暈眩時,聽到了外邊傳來的腳步走近的聲音。
公孫芷柔緊緊擁着城雪公主,擡眼去看着此時走進來的兩個手中拿着長劍的男子。
其中一男子十分之相貌堂堂,渾身散發着王者的一番霸氣氣場,令人一眼爲之震驚。這是她長這麼大所見過長得最是好看的男子。公孫芷柔看着這滿臉冰霜的男子在那目光完全看向到正依偎在她懷中的城雪公主時,一瞬間就散發而出的柔情,就徹底知曉了。
這個令人完全沒有一絲可以抗拒之力的男子,他正是大炎的王。
炎君半蹲下身來,伸過手來從公孫芷柔的懷中將城雪抱進了懷中來。
此時,懷中的女人只有一半的清醒着,迷濛得只能輕輕依偎在炎君的懷裡。城雪習慣性地去抓緊了炎君的袖子,輕聲道。“救明月,還有公孫姑娘……”
“巴以,把人立刻都帶回襄城。”
“是,屬下遵命!”
炎君擁着城雪,不禁心疼地垂下頭來親吻了一下她微微皺起的眉心間一朵紅玫花,穩穩地將女人抱了起來。
“愛妃莫擔心,本王會帶你回去。”
看着那個轉身抱着懷中的女子走出木屋的背影。公孫芷柔想,也許她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自己此時的這親眼所見。
有一個男人,能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深情得可以做到毫不猶豫地捨棄下所有,從此只對這唯一的一人給以這世上最獨寵的溫柔。
令人由生地歡喜而同時無比之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