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殿的寢殿前,今日明月特意吩咐了宮人們搬來一張書案和椅子,就放在殿前的空地上。
書案前,城雪背對着坐在明媚的暖陽下,手裡提着筆在紙上寫字。明月在一旁研磨,瞥了一眼看到姑娘工工整整地,寫的似乎是一些藥材名。
“姑娘,您還懂得醫術?”明月問道。
“我是大夫。”城雪淺淺一笑,回道。
“大夫!?”明月聞聽姑娘的回答不禁有些許驚訝。白雪姑娘居然會懂得醫術,還是個女大夫。可據她所知道的,白雪姑娘是百里城人人傳頌的名聞天下的城主姑娘啊!
只是那樣,就已經足夠令這天下所有女子心生佩服了。
自各朝更替以來,天下間鮮有女大夫。就連這王宮中,所有的太醫都是男子還多是習醫多年的老太醫。要說是女大夫,還是這麼年輕的姑娘,還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城雪看着明月滿臉不可置信的模樣,於是放下手中的筆,淺淺一笑道。“若是不信,不如我就給你診診脈象,你聽聽如何?”
明月於是命侍女又搬出來了張凳子放在書案前,正與白雪姑娘相對着。她坐下,便聽着姑娘的話伸出手放在書案上。
城雪輕輕撫上明月的手腕穴脈上。
“脈象比較平穩,可見身子骨還算是不錯。只是氣血有些虛弱,想必是有時候操勞有些過度了吧。宮裡的太醫應是會處方氣血湯讓你調養身子。”
明月聽着姑娘的話,就幾乎與太醫說的完全一樣。“原來姑娘真的會醫術,明月這些日子來竟都不知曉,實在是有眼不識泰山了。”明月很是讚歎。
接着明月又喚來了幾個宮女,城雪很是親和的都一一給診脈過去。
一個多月沒有操心過這些醫術的事情了。她都險些忘了,若不是因着到了百里城讓她最終改變了主意不願離開,原本就已決定獨身一人今後走遍天下間,做個四方行醫的大夫了。
對她來說,用自己學習多年的一身醫術去行醫救人,纔是自己歸來真正的使命一樣。
然而世事變故,她輾轉了那麼多地方,卻始終逃離不開這兩王之爭的亂世。接下去,她該如何做呢。
“王上駕到。”
明月擡眼看去,便見炎王來了,正走向她們這裡。再往後一看,王的身後還跟着玉玲瓏和玉芙蓉。
於是急忙起身,明月與幾個侍女一同對着王行了一禮。“參見王上。”
城雪知道他來了,就在自己的身後不遠。
於是從書案前慢慢起來,轉過身去。城雪擡眼就看到炎君正站在前方,很是閒然的模樣。然後餘光一瞥,她就看到他的身後還跟着兩個女子。
兩個十分清秀的姑娘,一眼就挺討人喜歡的。
玲瓏和芙蓉早就聽說王帶回來安置在宮中的姑娘是個不可多見的美人。如今親眼所見,果真是宛若天仙一般有氣質的女子。
此人的身份還是百里城的城主,想來是個極有性格的姑娘。那種與生俱來給人的高貴氣息,就讓人不禁歎服。
玲瓏和芙蓉微微欠身。“玉玲瓏,玉芙蓉姐妹見過白姑娘。”
玉玲瓏,玉芙蓉。城雪忽然想起來,這玲瓏,芙蓉她似乎在墨王宮被禁足在太醫館時曾聽玉羅剎偶然提及過的。想必就是應是玉羅剎的姐姐妹妹了。確實生的很是清秀俏麗的兩個姑娘啊。
炎君這時走上前,伸手牽過她的一隻手握在手裡。一瞬間就可以感覺到她的手十分冰涼。“手怎麼這麼冰涼。”
城雪迅速就抽回了手來,便向後退了兩步。
炎君看着她面上的神情,也未介意。而是走向書案前,看到了桌上她寫在紙上的字。字體娟秀大方很是好看,十分相和她身上這種如蓮般清雅高貴的氣質。
“明月大人,方纔你們在做什麼呀。”玉芙蓉問道。
“呵呵,我見着白姑娘有些無聊,又在殿裡待了太久。正巧今日還有暖陽,就依着姑娘的意思在這擺了張書案。方纔白姑娘是在給我們診脈瞧瞧呢。”明月回道。
“白姑娘還知曉醫術啊。”玉玲瓏也沒有想到。
炎君自是早已知道城雪有着一身醫術了,倒卻是不知她究竟是精通到如何地步。
城雪看着炎君正認真瞧着她寫的字,那面上浮上的欣賞是無法掩飾的。沒想到,當下他還有這番風雅。
“字如其人,很是漂亮。”炎君誇讚道,這時在書案前站定,自己提筆在一旁的白紙上書寫下一個剛勁有力的“雪”字。又落款一個“君”字。他從容不迫,很是平穩有力。城雪很是佩服。
“明月,你們全都退下。”炎君放下筆轉過身來看向站在那裡的城雪,輕聲道。
明月點點頭,與玉玲瓏玉芙蓉一道,帶着侍女們離開。
城雪眼看王殿前只剩下他們兩人,於是轉身就想走。炎君幾步上前就將她帶了回來。城雪就被他禁錮在他的身體和書案的中間,他們離得這麼近,讓她有些心慌。
“雪兒,現下還會怕本王嗎。”炎君雙手輕輕捧住她的雙頰,逼着她擡頭看向他。他真是喜歡極了她這雙明亮耀眼又醉人的眼睛。
城雪看到他的脣角微微揚起,眼睛裡盡是深深的迷戀之意。這種感覺,像極了墨君曾經給過她的感覺。然而不同的是,炎君的眼睛裡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熾熱,很強烈,讓她無法忽視。
腰間突然被他環抱住,下一刻炎君將懷中的女人直直抱起。城雪於是這樣被他抱上了書案上坐下,整整高過了他一個頭。這樣她就是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他是尊貴的王,卻甘心這樣讓女人如此居高臨下地面對他,就在他的面前。這樣的舉動,已經超越了她所想的限度。
陽光下,她清楚的看到他俊逸好看的臉上有些難以掩飾的欣喜。
炎君傾身上前,不顧她根本毫無餘力的閃躲,吻了吻她的一邊側臉,便在她耳邊道。“本王真是着了迷。爲何只要一見着你……總會想着這般。”
“炎王對所有的姑娘,都這般地無禮嗎。”城雪咬了咬下脣,不禁好氣。
“……獨你而已。”炎君悠悠地說道。
城雪不知爲何,不過短短時日,她在他面前那種原生的排感斥慢慢的就消失了。他的眼神裡再未出現過那樣凌厲猙獰的目光,至少在與她對視時已經完全沒有。
炎君接着說道。“本王不管你心裡還在掛念什麼事情或是什麼人。你要記住,你是本王的戰俘。
你可知什麼是戰俘?——救回你的那一刻,你就是本王的俘虜。而本王,自在百里城戰場上第一眼見到你,心也被你所俘了。”
本王身邊,可沒有任何人,今後卻唯獨不可沒有你。
這樣直白的情話,城雪聽的心中很是觸動緊張。炎君與墨君不同,他的話裡完全沒有一絲給予她可以拒絕的意思,強勢而霸道。
“你……”
“我有名字,炎君。”
“……”城雪不禁有些無奈。
炎君淡然一笑,鬆開她。雖然還是沒能聽到她喚聲他的名字,至少今日他確定了她已經不再那麼排斥他的親近。
“本王近日來派人去了百里城中。”炎君忽然提及了她所想知道的事情。瞬間就看到她面上浮現的一臉微微緊張的神情。
方纔他對她說了那番肺腑的情話,卻也沒見她有這樣緊張的表情呢。炎君知道,她確實是一直想着整座百里城上下的軍民啊,也真不愧是帶兵衝進戰場裡的城主了。
“很想知道百里城現狀如何了?”炎君眉角一挑。“如此罷……雪兒就給本王診診脈。若是能說準了本王有怎樣的病症,本王就將百里城的消息告訴你。”
“……好。”城雪點了點頭。
……
炎君收回手,淡然一笑。
城雪心中有些五味雜陳,診脈過後,她卻不知現在從何說起。然而這時炎君卻再次握住了她的一雙冰涼的手。他的手一直都是這樣寬厚溫暖。
“不說話……本王就當是雪兒心疼了罷!如此,也好了。”炎君說道。
“我沒有……”城雪要抽回手,他卻握得更緊。她纔沒有什麼心疼!
“百里城如今,是一個叫善棠的姑娘統領着。她可是你的人?”炎君說道。
眼見身前的女人微微垂了垂頭,答案不言而喻,於是他繼續說下去。“全城上下一切安好,有許多人仍一直在尋你。”
如她所料,炎王果然是封鎖了所有關於她的消息。
聽到百里城一切安好的消息,確實是這些日子以來她唯一總算鬆下一口氣來的事情。
炎君這時鬆開一隻手,從腰間藏在衣袍後的長笛拿了出來。城雪一眼認出這是她的笛子,原本就留在百里城她的房裡,只有善棠知曉她放在了何處。難道是善棠交給了炎王?“這是我的……”
“墨城,紅玉坊。花魁大賽上,南閣樓中吹笛之人可是你?”炎君忽然有些嚴肅道。
城雪一愣。
“可是你!?”他提聲再問了一次。如果就是她,那麼……更早之前,他原來就已錯過了她一次!
“是,又如何。”城雪輕哼一聲,奪過他手中自己的笛子。
炎君忽然就再摟住她的腰間,將她往身前重重一帶。
“啊……”城雪下意識地攀住他的項間。離得這般近,他的目光裡變得十分強烈的炙熱,頓時讓她心中一滯。
“你放開我,放開……”
炎君……你究竟要我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