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朝服的顏色很美,很正,是那最是鮮豔的正紅色。
這件可是詩寧兒從來都穿不了的顏色了。
寧上陌乍然見到這個顏色,倒是突然一愣,彷彿是恍然明白了什麼。
往日裡邊詩寧兒穿的衣裳,好像都類似於紅色一般,雖然比不上正紅,但是卻也是紅的晃眼了。
原來她的心思,早就昭昭了?
“娘娘是個心善的。”青衣表情嚴肅,眼裡劃過一絲冷意,“也是個容人的性子,總是與人爲善,看在原來的情面上邊,總是希望能夠給某些人留些生機的。但是奈何有些人心思野了,真的把娘娘這容忍當做是縱容了。”
這是青衣第一次如此直截了當的說出這樣的話來了。她就差沒說這詩寧兒該死了。
她說完,轉身接過那放着朝服的托盤,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將那朝服舉了起來,呈在了寧上陌面前:“請娘娘更衣。”
寧上陌想到今日發生的事情,眉頭微微一皺,隨即舒展了開來。
她伸手摸了摸這就在自己手跟前的朝服,手卻不自覺的有些顫抖。或許連寧上陌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看見這衣服後邊的觸動來。
“娘娘……”青衣有心想要再說什麼,卻是沒想到寧上陌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好,我去。”寧上陌閉了閉眼,臉上閃過一絲堅決來。
她也不是什麼傻子,如何不明白這個事情重要的不是追究那施羽的責任,而是詩寧兒。
無論是齊陌打了一個比他年紀還要小的孩子,還是翎兒穿女裝的事情,倆個都不是什麼小事。
即便是齊陌是因爲自己的弟弟動手打的人。
這施羽的年紀比翎兒還小,只要現在還是個孩子,只要是是比年紀小了,他動手在外邊看來就要受到些掛落了。甚至因爲這個,皇后都要擔上教子無方的責任來。
青衣當然不願多想,但是若是這事情出去了,肯定會有這樣的一種聲音:
這原來皇后在外邊的時候太子倒是不錯,怎麼皇后一回來就鬧出這樣的事情來了。
若真是那樣的話……青衣閉了閉眼,握着托盤的手更加緊了些。
那是什麼見鬼的話都能夠說出來的,寧上陌如何會容忍別人指摘自己的孩子了,更加不會接受別人說自己教育很失敗了。
再說了,自己的孩子又有什麼錯?只是因爲孩子,就一定要容忍麼?寧上陌可不願意。
“是!”青衣聽到寧上陌堅決的聲音,終於驚喜的擡起頭,看着寧上陌的眼神裡邊幾乎是要發光了。
那邊的翎兒和齊陌正在說話呢,突然見到這一幕,翎兒仍然還有些不明就裡,齊陌倒是眼裡閃過一絲歉疚了。
都怪他,明明孃親最不喜歡這樣的事情的。卻是沒想到要因爲他又重新換上她不喜歡的東西了。
他……
齊陌眼裡閃過一絲堅決,若是有下次,他定然是要把這事情做得更加私密些!一定不會讓人有牽扯到母后的時候!
“哥哥又多想了,哥哥再想壞事對不對?”翎兒突然摸了摸齊陌的臉,眼裡有些疑惑,“孃親說你不要想太多的。”
“……哥哥沒有想壞事?”齊陌恍然回神,直接對視上了翎兒的眼睛來,他微微一笑,語氣很是溫和,“哥哥纔不會想什麼壞事呢。”
“哥哥就是在想壞事。”翎兒搖搖頭,語氣很是篤定,“二哥準備搗蛋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表情的。”
一樣的陰沉,要不怎麼都是他的哥哥呢。
齊陌有些啞然,倒是沒想到自己還有個地方和峻兒相似?不過這倒是件新奇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父皇知道這個事情之後,心情會如何了。
寧上陌轉過頭,倒是沒察覺到倆個孩子之間的暗流涌動,她微微一笑,聲音一柔:“齊陌,孃親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拿些東西回來,你照顧好弟弟,待會峻兒也會過來。你是哥哥,一定照顧好兩個弟弟,這個事情不要讓峻兒知道,知道麼?”
現在還在瞞着峻兒呢,怕是現在峻兒還在抄書,壓根就不知道外邊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若是讓峻兒知道,那這事怕是要更加鬧大了,以峻兒那性子,詩寧兒姑且不論,那施羽定是要付出些代價的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了。
“嗯!”齊陌一聽這話,莫名覺得責任重大,他很是認真的點點頭,看着寧上陌那表情,語氣更加嚴肅了些:“孃親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峻兒知道的!”
“好。”寧上陌笑了笑,轉身扶起了青衣,匆匆朝着另外一個房間去了。
待會可是要有一場仗要打了,她可一定得準備好了。
顧詞和秋瑾晟倆個是真沒想到今日的生活真的算是波瀾起伏了。
他們倆個甚至有種今日出門沒有看黃曆的感覺。今日是不是寫着“不宜出行”啊?
若是早知道如此,他們怕是死都不會出門的。
“知道了麼?”容齊看着顧詞和秋瑾晟的面色發苦,不由得眯了眯眼,再次強調了聲。
顧詞和秋瑾晟真想捂住自己的耳朵說一聲不知道,但是奈何這問他們話的可是皇上啊!他們也沒有這個膽子說不知道了。
秋瑾晟閉了閉眼,默默的後退一步,將這第一個說話的位置給了顧詞。
這可是百官之首的丞相大人,他一個小小統領,家裡還後宅不寧呢,自然是沒有資格第一個說話的。
顧詞這一扭頭就看見站在自己身邊的秋瑾晟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後邊去了,他不禁猛地瞪了那秋瑾晟一眼,定了定神,板着臉開口道:“皇上說得有道理。”
“哪裡有道理?”容齊眯了眯眼,看着顧詞,“朕這可是在同你們商量,你這話說了就跟沒有說似的,這可不太好。”
哪裡不太好了,皇上心裡有主意便好了,他們白白說些多餘的話幹什麼?
這說起來,這雙方都是皇上後宮裡邊的人,往小了說,那就是家事,他們個外人,摻和個什麼家事?
“天子家事,不也是國事麼?”容齊彷彿是能夠猜到顧詞心裡所想一般,不由得勾勾脣,“原來這皇后這皇后不在的時候你們倒是蹦躂得歡,又是想要選秀又是想要和親的,那時候摻和的,就不是朕的家事了?”
顧詞的臉一苦,身子一僵,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就不過是說了一次好吧!
當初皇后離開三年無音信,他們這些知道些情況的自然是心急。
當年也不過是稍微提了一嘴巴,這皇上可是雷霆大怒,硬是罰了一年的俸祿好不好。
甚至因爲這個事情,顧詞本來都要娶薛盼兒進門了,薛盼兒直接就翻了臉,硬是又讓他求了一年才進了門。
有前車之鑑在,顧詞哪裡敢再提這個事情?
“一碼歸一碼。”容齊微微一笑,眼神裡邊透着些冷意,“別的不說,這太子一事,非同小可。朕不想在朝堂之上聽到別的聲音。”
“……皇上真是在爲難臣。”顧詞沉默了下,還是果斷的搖搖頭,“這個事情若是散播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容齊這朝堂因爲這些年的科舉,吸納的新鮮血液不少,才能自然是人人都有,但是這有才氣的人都難免有些小毛病。
有些言官有時候難免正直過頭,饒是容齊比起廢帝來那絕對算是一等一的明君了,現在的漓靖也算是盛世了,但是容齊有丁點問題,他們都是要鬧的了。
他們自然是有才,對於這漓靖也是盡心盡力,若是真的失去了這個人才,容齊自然是有些捨不得。
但是這毛病有時候真的會影響到容齊的生活了。覺得皇上後宮單薄,覺得皇上子嗣不豐,皇上這在政事上邊做得越好,他們就越發擔心皇上後宅的事情了。
這每年鬧得最兇的,自然是皇后的問題了。這皇后回來,還帶着倆位皇子,倒是暫時堵了言官的口。
只是這五年更迭,有些言官壓根都沒有見過這位皇后,未免有些陌生,審視的目光更是不少。
上次中秋的事情,皇后和皇貴妃鬧了些不愉快,難免還是讓言官有些微詞。
他們覺得雙方都有錯,皇貴妃擺不正自己的位置,皇后更是沒有點容人之量。前些日子容齊桌上說這個事情的摺子可是不少。
便是顧詞不摻和,自然是有人摻和進去。
若是不拿出個章程來,怕是明日要撞柱子的都不少了。
“呵呵。”容齊冷笑一聲,顯然是也想到了那些言官的尿性了,“這個事情,朕不多說什麼,但是若是此時牽扯到了皇后和幾位殿下……”
顧詞聽到這話心裡一凜,頭趕緊低了下去。
這可是觸了逆鱗了!只是那些言官真的知道麼?
“你們倆個現在出宮,都好生提點提點那些腦子不好使的人,也不怪朕把這醜話說在前頭。”容齊眼前滿是冷意,“若是朕明日聽到些不喜歡聽的,外邊又傳出些什麼來。朕這壽命還長,多花幾年再換個朝廷,也不是不可以。”
“……是。”
“……是。”
顧詞和秋瑾晟面面相覷,心裡不由得一凜。
那事情發生在御花園,看見的人可真不少,尤其是那一邊還是詩寧兒,便是防備了,還是會傳出去的。
皇上這話一說,他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這話可不是跟他們說的啊,這可是要讓他們傳到下邊去啊。這話都撂出來了,若是明日真的有腦子不清醒的……
顧詞心裡莫名覺得明日真的有大熱鬧看了。皇上說話,那可是說到做到的。
“好了,都下去吧。朕也不耽擱你這辦事的時間了。離明日上朝還有幾個時辰,好好做吧。”容齊勾勾脣,擺擺手,看上去很是仁慈的放這倆人離開了,“但是若是此事辦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