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所謂的欽差大人,明明穿着的是自己家下人都不會穿得粗布衣裳,可是看上去卻是如此的高貴。
雖然說人靠衣裝,但是有些時候,只有這人有氣質了,穿任何衣裳,哪怕是掛上一塊破布,那都是無比的有感覺。
“哄——”正在這個時候,一個響雷打了起來,很快,大雨傾盆落下。
陸衍之似乎覺得有些冷,縮了縮脖子。他看着容齊,有些色厲內荏的開口道:“你說你是欽差,我又如何能信!?”
“我爲何要你信?!”容齊滿心的不耐煩,“你不過是個庶民,我爲何要你來相信我是欽差?!這湖口其他的官員呢?你真當這湖口是你陸家的一言堂了不成?”
陸衍之下意識的想要去反駁容齊的話,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卻只剩下語塞了。他是真的不知道應該說出些什麼纔好了。
容齊說的一點都沒有錯,陸知府不過是朝廷派下來管理的,這個湖口確實不是他陸家的。
容齊這話彷彿是把陸衍之之前一直逃避忽略的事情點了出來,他有些狼狽的別開臉,似乎這樣就可以不用看見容齊的臉了。
可是即便是不用看見容齊的臉,還是能夠聽到容齊的聲音啊。
容齊的話還在繼續。
“爲人子,你不孝,父親屍骨未寒,你仍然沉迷於書畫無法自拔。”容齊眼神裡邊是毫不掩飾的殺氣,“身爲我漓靖人民,卻任由一個所謂的番邦人做主,越俎代庖去處理這一城的公事,你真的是枉爲我漓靖子民。”
陸衍之渾身一顫,似乎想要反駁:“亨特做的很好!之前那些水也退了下去!他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是信任他的。”
“你信任那是你的事情。”容齊不緊不慢的上前,一腳踹翻了那陸衍之,“你便是跟着這人離開了,我也半句話都不會多說,但是你讓他染指這湖口的事物,那就是該死!”
這大雨傾盆,按理說容齊的聲音應該也會有些模糊,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這聲音聽上去卻是莫名的十分清晰。
陸衍之瞳孔微微縮了縮,並沒有躲開容齊的腳,他看向那亨特,急切的開口:“亨特!你說話啊!你對湖口那麼認真負責,若不是因爲你,那湖口潰堤的事情哪裡能夠那麼輕易就解決,這都是你做的啊!爲什麼不說話!?”
陸衍之這話的意思明明是要說亨特的好,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聽上去總是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管家老淚縱橫,自然是心疼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少爺,可是容齊的臉色又看着嚇人,他竟然嚇得有些不敢開口了。
亨特被陸衍之弄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這欽差把畫師挑了手筋,焉知這人會不會在這個時候直接動手再對自己不測呢。可是若是不說些什麼,陸衍之定然會傷心的,若是影響到後邊的計劃……
亨特眼裡閃過一絲堅定,終於擡頭道:“我……”
“你什麼你?”容齊臉上閃過一絲嘲弄,“這是我漓靖裡邊的私事,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外人開口了?”
亨特這到嘴邊的話又轉了一個彎,重新嚥了回去。
陸衍之擡頭吃力的看着那容齊,臉上很是不服氣:“太可笑了,我看你纔是外人,這是我湖口,哪裡由得上你來插一腳!?”
他這話剛說完,容齊放在他胸上的腳就重了些,硬是讓陸衍之的臉一下子就漲得通紅。
“外人?”容齊冷笑一聲,他就沒有見過這樣的蠢人。
大抵是那京城的官員們都是被容齊好好的教訓過的,這做事自然是很合容齊的心意了,現在突然看見個蠢的,容齊自然是有些不太開心了。
這不開心,受苦的自然是這個蠢人了。
這雨勢原來越急了,打在這陸衍之的臉上,甚至眼睛都睜不開了。
寧上陌這剛剛想過去給容齊打傘呢,容齊就轉過頭來,叮囑了寧上陌幾句:“你就站在那邊,別站風口,小心淋到雨了。”
到這個時候了,容齊還能夠記住自己,已經很是不錯了。
寧上陌心裡嘆了口氣,還是不上去添亂了,後退一步,沒讓自己淋到雨了。
她扭頭看了滿臉不安的亨特,不知道爲什麼心倒是跳了跳,總覺得這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就解決。
誠然這亨特藉着陸衍之的東風得了湖口的控制,但是要說這亨特自己沒本事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現在的示弱究竟是因爲什麼呢?
寧上陌垂下眼,掩去眼裡的思索。
亨特也察覺到了寧上陌的眼神,他扭頭看了寧上陌一眼,現在就算是想要笑也笑不出來了。
他倒是想趕緊跑出去,可是真的有機會麼?
寧上陌和容齊又不是單獨來的,那外邊還站着不少人呢。他可以發現這站着的人,幾乎都是前些日子他見過的捕快們。
這些人不服管,可是又惜命,只能夠將他們發配到湖口去了,他還找了些死囚替換進去,爲的就是讓他們鬥起來,忽略他們這邊。
可是顯然這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啊。
這欽差的到來,顯然是讓他有些亂了陣腳了,若是沒有這欽差就好了……
亨特眼裡閃過一絲殺意,手微微一動,正要再做些什麼的時候,突然一道寒光一閃,等到亨特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柄劍就直接架在了他的脖間。
“你想幹什麼?”寧上陌眼裡滿是嘲諷,她看着亨特,“想動手?”
亨特一驚,整個人都有些不太好了,他這還沒動手呢,就被發現了。
容齊正在和那陸衍之說些什麼呢,聽到寧上陌的聲音,倒是擡頭看了過去。
一看寧上陌那個樣子,他有些想笑,但是更多的卻是掩飾不住的殺意。
“沒,沒有。”亨特勉強笑了笑,“只是有雨罷了。”
他渾身都緊繃起來了,即便是想要動,也沒有機會了。
寧上陌哪裡會聽這男人說什麼啊,她手裡的劍又進去了幾分,亨特脖間瞬間就滲出血來。
陸衍之看着真的見了血,終於是害怕起來了,他渾身都在顫抖,看着容齊:“不要,不要殺我,我,我都改。我……”
容齊看到陸衍之這個樣子,更加厭惡起來了。說真的,這裡還有個番邦人呢,被看到漓靖的人竟然是如此懦弱的樣子,容齊自然是不開心了。
他的腳又用力了幾分,更加用力的碾壓了幾下。
正當容齊要開口呢,突然就聽到了一大羣人進來的聲音,似乎是腳步聲什麼的。
寧上陌一怔,下意識的一把拉過亨特的人就往後一閃,擡頭看向容齊:“不對,你快過來!”
容齊倒是有心想動,但是電光火石間,那陸衍之猛地抱住了容齊的腳,大喊出來了:“來人啊!快來救我!”
這個時候了,來得究竟是些什麼人?
容齊眉頭緊皺,安撫的看了寧上陌一眼,扭頭看向那腳步聲漸漸傳過來的方向。
那些人穿着都是統一的兵服,容齊在看清那兵服之後,瞳孔微微一縮,腳一用力。
之前還十分有力氣在叫的陸衍之突然就沒了力氣,一口血吐了出來,手一軟,直接暈過去了。
“少爺?!少爺啊!”管家一看到陸衍之這個樣子,之前的那些害怕自然是全部沒了,猛地就撲了過去,開始哭天搶地起來了。
容齊皺皺眉,他哪裡還能夠注意到這陸衍之這邊啊,他看着漸漸走進的一堆人,整個人都有些不太好。
若是他眼睛沒有看錯的話,這些人的兵服,分明是前朝的制式!
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這湖口除了那番邦人,還有前朝的手腳在裡邊?
那邊亨特的表情也十分的不對勁,他從來就沒有見過這些軍隊,這是從哪裡來的?
本來以爲這湖口已經在他的掌控之中了,現在來看,似乎還有其他的人在裡邊?
亨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個跳樑小醜一般,這種感覺實在是不太好。
那些士兵沉默的涌了進來,等到了院中,中間終於分開一道口子,慢慢的走出一個人來了。
若說容齊之前只是奇怪的話,現在更是涌起了濃濃的殺意來了:“是你?”
“是我,皇上好久不見了。”來人還打着傘,似乎是有些不想讓自己淋溼了,聽到容齊的話,倒是微微一笑,看上去很是開心的樣子,“皇上穿着這樣簡單的衣裳,依舊是龍章鳳姿啊。”
亨特一邊還在驚訝這所謂的欽差竟然是皇上,一邊又疼的齜牙咧嘴。
這寧上陌的劍不知不覺的壓在他的脖子上邊,現在他的脖子可謂是鮮血橫流了。
寧上陌自然不會在意這亨特是如何的不舒服,她眉頭緊皺,看着那邊對峙的倆人,心裡有些疑惑。
這來的人,竟然是個女人?還是個孕婦?
“我倒是沒想到你竟然和前朝亂黨搭上了關係,也不知道南宮大人知道之後,心裡又該如何想了。“容齊深深的看了來人一眼,倒是冷笑一聲。
“亂黨?什麼叫做亂黨呢?”南宮毓笑了起來,“若是成功了,這亂臣賊子不也名正言順的坐在那高堂之上麼。皇上啊皇上,往前數七年,你也不過是個亂黨罷了!”
“數年不見,你倒是伶牙俐齒了不少。”容齊一點都沒有被這女人的話擾亂心神,“早知道如此,應該一開始就直接殺了你。現在看來,當年的仁慈倒是養虎爲患了。”
“瞧您這話說的。”南宮毓微微一笑,眼裡滿是冷意,“如今這一切都是您逼我這般的,我倒是想好好當您的貴妃,是你與那寧上陌逼我到如今的地步的!”
貴妃!?寧上陌的手一緊,亨特有些緊張的看着自己脖間的利刃,這下是真的有些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