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惑來的如此之大,霧濛濛沒有一點點防備。
她幾乎差點就點頭應允七皇子,但好在她心智是二十歲的成年人,纔算有無比清醒。
所以,她微揚下頜,學着九殿下平日裡那副不可一世的驕傲模樣,蔑視地睥睨了七皇子一眼,並未鬆口。
七皇子笑的玩味,他直起身,忽的神色一冷,陰翳狠辣的一把掐住霧濛濛脖子道,“連話都不會說的啞巴,哪裡有資格與本殿談條件,本殿留你性命,你就該千恩萬謝!”
霧濛濛抓着七皇子手臂,她用力不斷拍打,但她那點力氣,小雞崽一樣,哪裡又是七皇子的對手。
就在這當,門外傳來嬌嬌柔柔的嗓音——
“七皇子殿下可是在裡面?春娘欲求一見。”
七皇子一愣,他手一鬆。霧濛濛趕緊掙脫開,並跳下椅子捂着脖子跑的遠遠的。
七皇子眼帶殺意地瞥了她一眼,然後象牙摺扇啪的一展,那點殺氣退如潮水,半點痕跡都不留。
他嘴角含笑的對門外道,“既是春娘,快快請進。”
門外的隨從聞訊開門。霧濛濛就見一身海棠粉暗金織水仙紋雪光緞上裳,紫粉色雙喜彩霞映月裙的春娘,眼梢含春的踏進來,她身後還跟着二啞。
霧濛濛怔忡,她實在沒想到,春娘竟會出現在春風樓,且還認識七皇子。
春娘眼波流轉。頓媚態橫生,她像七皇子遙遙行了一禮,露出半截白天鵝一樣好看的瓷白脖頸,聲嬌音軟的道,“春娘今日掛念這春風樓的點心,便過來用些,在門口見着七殿下身邊的隨從。故而一問,不想竟真是殿下,春娘真是好生歡喜。”
說完,她含情脈脈地望着七皇子,那等情深意重的眼神,叫人十分受用。
至少在霧濛濛看來,七皇子這會笑的就跟個開屏的孔雀一樣。滿身的騷氣。
七皇子晃着象牙摺扇,當真斯文的很,“所謂有緣千里來相會,莫不就是說你我罷了。”
春娘翹手掩脣,癡癡地笑了,她像這會才注意到窗邊的霧濛濛一般,遂問,“小啞兒怎在此?可是春娘耽擱了殿下的事?”
七皇子眸色微閃,他側頭看了霧濛濛一眼,向春娘問道,“你認識她?”
春娘清水出芙蓉地笑了,“她在我那住過三天,故而也算相識。”
聽聞這話,七皇子眉頭一皺,“住過?”
春娘點頭,她目光幽沉地望着七皇子,粉面含憂,“殿下住在皇宮,難得出宮來尋春娘一次,春娘……春娘總是要生計的,所以殿下也別追問春娘了,春娘也不過受人之託,收留了她三日罷了。”
好一個耐人尋味的受人之託。
霧濛濛親眼見七皇子目露沉思,好似想到一些什麼,又好似什麼都沒注意,她??的在心裡給春娘點了個贊。
這等說話的技巧,實在是高明,不見將七皇子這等心狠手辣之徒也給忽悠進去了。偏生春娘說的還盡是大實話,半句假話都沒有。
霧濛濛趁七皇子沒注意到她,她探頭往窗外望了望,這才發現,自個居然是春風樓二樓,離地面少說也有兩三丈高。
她熄了想翻窗逃跑的念頭。
這邊春娘還在同七皇子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但七皇子好似心不在焉,連霧濛濛都得出來他在敷衍。
幾句話後,春娘咬了咬脣,幽幽怨怨地瞥着七皇子,“七殿下,今日可是有要事在身?不然春娘就先告辭,省的打擾了殿下。”
七皇子笑了笑,他這樣的人。自小長在深宮,什麼樣絕色的宮娥沒見過,對春娘,也不過是一時貪鮮罷了。
而今,還是正事更爲重要一些。
故而他點頭道,“是有些要緊的事,你暫且先回去,晚些時候,本殿自會來尋你。”
春娘如花嬌美的臉上倏地就放出灼人的光彩來,她起身,與九殿下低低道了句,“那春娘今晚就等着殿下。”
七皇子驕矜點頭,嘴角含笑地目送春娘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然,春娘甫一打開房門——
“美人在懷,老七你還當真色心不改。”冷冰冰,嘲諷意味十足的聲音從大開的門縫傳來。
七皇子搖晃象牙摺扇的動作一頓,他騰地起身,眸光詭譎地盯着門外。
雅間門外,原本候着的隨從早癱軟在地,一身玄衣金帶,面容俊美的九殿下息泯負手而立,龍章鳳姿,威儀堂堂。
春娘低頭讓到一邊,低聲行禮道,“春娘見過九殿下。”
七皇子嘴角笑意加深,這兩人果然也是認識的。
九殿下並未理會春娘,他徑直進來,看了眼已經吃驚到呆掉的霧濛濛,眉頭一皺,就朝她輕喝道,“還不滾過來,杵在那是想跟衣冠禽獸談笑風生不成?”
身體的反應快過腦子,霧濛濛擡腳就想跟過去。
但,七皇子伸手一攔,眯起眼不善的道,“九弟,既然來了不喝上一杯,這樣慌着回去作甚?”
說着,他看向春娘,“恰好春娘也在,正可與你我兄弟二人奏上幾曲兒助興。”
九殿下冷笑一聲,端出一張仇恨值滿滿的嘲諷臉,“看來老七你不僅衣冠禽獸,還斯文敗類,這種樓子裡的酒形如馬尿,也就你纔會嘴裡灌,本殿乃堂堂大殷皇子,天潢貴胄,不屑於爾爲伍。”
站一邊的春娘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實在憋忍的慌。
而霧濛濛則徹底呆掉了,她感受過九殿下的毒舌,可不曾想,火力全開的九殿下,竟能毒舌到這等人神共憤的地步。
不見七皇子面色鐵青,勃然大怒。“老九!”
九殿下雙手環胸,眉目不耐,“聽着。”
“你莫在我面前張狂,”七皇子胸口起伏不定,顯然被氣的狠了,“我若往父皇面前告上一狀,有你苦頭吃!”
九殿下斜長的眉一揚。不屑的道,“老七你今年幾歲了?還玩這種告狀的過家家,丟人!”
七皇子冷笑一聲,“也不知在宮門口跪了幾天幾夜的人是誰?說到底你又能好在哪去,嗯?”
他拉長了尾音,懶得再廢話,直接道,“於家小姑娘在哪?一個換一個,公平的很。”
九殿下薄脣一抿,他眸色銳利地盯着七皇子,一言不發。
七皇子驀地就笑了,他回頭看着霧濛濛道,“看見沒?他捨不得,你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又能得到什麼?不若與本殿一道,作爲親眼所見於家滅族的唯一人證……”
霧濛濛心頭一凜,沒料七皇子居然知曉她是唯一人證。
“你只要表示,是老九犯了失心瘋,胡亂殺人,本殿便給你治嗓子,如何?”七皇子惡意滿滿的建議道。
霧濛濛覺得有什麼不對,她目光在衆人身上梭巡一圈,爾後落在九殿下……左眼銀翎眼飾上。
她皺起眉頭,那眼飾咋一看並無不妥,可待霧濛濛凝神細看,她就敏銳發現,銀翎眼飾的紋路不對!
她不自覺睜大了眸子,心頭涌起一股荒謬之感。
“所以,這纔是你的目的?”九殿下冷冷清清的開口,“老七,你擄了小啞兒,爲的就是要她反咬本殿一口?”
七皇子輕笑一聲,並不否認。
九殿下睨着他,倨傲又輕蔑,“老七。你可知小啞兒與我是何關係?”
七皇子皺眉,坊間的流言,他自然是不信的,可除此之外,他倒還真不曉得這兩人是何關係。
不過,他篤定沒有什麼關係是不能破壞的,端看籌碼夠不夠而已。
九殿下勾脣,狹長的鳳眼瞬間開出凜冽的冰花來,“你不就想知道於家小姑娘的藏匿之處麼?告訴你也無妨。”
七皇子眸光一厲,他渾身上下都繃緊了。
霧濛濛也是凝神細聽,不過她小腦袋卻是一直轉向窗外,根本沒人注意她在想什麼。
“京郊往南五十里地的?渡口,有個不足五十戶人家的小鎮,於家小姑娘,正藏身其中。”如此重要的消息,九殿下說的雲淡風輕,就好像在談論天氣一樣隨意。
七皇子騰地起身,九殿下這樣神色淡然,他反倒一時半會不敢相信了。
霧濛濛悄悄將這消息記住,她一直餘光多有注意九殿下,這會發現他脖子似乎白的有些不太自然。
七皇子思量片刻,他冷笑一聲,“老九,隨口打誑語可不是好習慣。”
九殿下嗤笑一聲,他正要譏諷過去,忽的一口氣沒喘勻,便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
他咳地太用力,以至於七皇子猛地反應過來。他啪的一揚象牙摺扇,怒喝道,“混賬,你不是老九!”
九殿下擡起頭來,確確實實又是那張俊美無雙的臉,但他的眼神陡然一變,既儒雅又暗藏乖戾,“難怪殿下時常說,七皇子就是個蠢貨,今日一見,果然是個蠢的。”
他低聲笑起來,眯着鳳眼又道,“你曉得於家小姑娘下落又如何,殿下早上便過去了。此時多半早將人換了地兒,七蠢貨,你這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哪。”
七皇子暴怒,他想也不想,折身就朝霧濛濛抓去。
變故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霧濛濛早猜出端倪,在七皇子抓來之際。她本是要往假九殿下那邊跑,可瞅到窗外大街上一滿載乾草垛的馬車嚕嚕駛過窗下,她又生生止步。
她一咬牙,膽子大到沒邊,竟動作利索地翻出窗外,在衆目睽睽下,小身子一躍,就往那輛馬車上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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