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因果

徐家女眷返回家後,舟車勞頓一路疲憊,對各家的邀請表示萬分感謝,但一段時日內要好生將養休息,無暇會客。

在外地購買的禮物按照身份遠近紛紛送去,名單列了不下三百家,哪怕沒什麼關係的遠親也不敢少了,單單採買這些土特產就花費不下五千兩。

話說此事在京城也算是一樁奇聞了,徐灝竟然允許自家女眷出遠門,只爲了遊玩訪親。從金陵出發前往福建,一路上經過蘇杭等地,然後又去了廣東,包括荊襄九郡,天府之國的四川,處處異域風情的雲貴,幾乎走遍了半個中國,這般氣勢驚人的大手筆令人吃驚。

這年代除了投親還願等緣由,等閒沒有女人不遠數千裡純是爲了遊山玩水,倒是男人自古就有走萬里路的傳統。

就好似後世誰家去了三亞外國旅遊,除了羨慕外有條件的人家自然不甘示弱,一時間女眷出門在京城蔚然成風,鬧出了不少是非也流傳了很多佳話,反正許多名山古蹟的留字石碑上再也不是男人的專利了。

好在出門遊玩非是徐家首創,遇到了不測也賴不到徐灝頭上,只能說不管任何年代,出遠門都得注意安全,尤其是年紀輕輕的女孩子,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徐灝對此也很吃驚,本預計最少不得走一年?那麼多名山古城呢,雲南沐晟夫婦挽留一段時日,四川蜀王府等親友再留住十天半個月,沒想到短短不到五個月就回來了。

敢情是女人們爬不動山了,遠遠看看也就罷了,沒有親自一覽衆山小的念頭,這麼多女人也不能隨便上街遊逛,匆匆坐轎子看一看,尋找個酒樓品嚐下當地美味。加上一路都是走的官道和坐官船,暢通無阻,也沒在任何地方多做停留,所以節省了一半時間。

想想也是,這年頭沒有纜道,登山絕對是最辛苦的事,去哪都不方便。

京城徐府,一同回京的徐綠竹來到稻香居,見沐青霜和徐翠柳正在翻看一本詩稿,說道:“在園子裡作詩的時候算是我最舒服的日子。一搬出去,一個字也沒有做過。不過跟隨夫君走南闖北,開了不少眼界,就是常年在海上太辛苦了。”

沐凝雪指着詩稿說道:“這是我以前的一位姐姐寄給我的琴曲,由曲觀心,我疑惑她悲傷太過。聽其家裡人說,丈夫年紀輕輕看破紅塵出了家,唉!”

徐翠柳擡起頭來,說道:“我是篤信因果的。這裡頭也許必有因果。”

站在一旁的竹蘭忽然說道:“想我萬分難堪之時,也是這麼想,自己認爲前世造的惡因,今生纔有這個惡果。心裡便寬解了些。而少爺就是我前世做的善事,今生有了福報所致。”

月蘭笑道:“因果自然有的,我常替老太太唸佛也順便看看善書,那些事蹟活靈活現。怎麼能不信呢?”

青霜問道:“什麼叫因果?那因果怎麼了結呢?”

“善的有善報,惡的有惡報,這便是因果了。”月蘭說着說着突然伸手把竹蘭的衣襟往下一拽。露出一條深深的乳溝,氣的竹蘭一手護住胸前,一手去擰她。

“嘻嘻!”月蘭躲到一邊,笑道:“這就是因了,早晚我會被她報復,那就是果。可是因果又是循環的,譬如有恩的應該報恩,報答完了,這一層因果已經勾掉,若是報答的人家感恩,就又生了一種因,將來必定還有一種果,反之亦然,所以佛家戒人不要輕易造因,就是爲此。”

沐凝雪笑道:“你們大談起感應篇來,都是因我一句話而起,快別說了,因果之道最是玄玄,萬一誰看破紅塵做了姑子,我可吃罪不起。”

衆女都笑了,徐綠竹瞧見幾上的詩箋,問道:“嫂子這是新作的麼?”

沐凝雪解釋道:“我也久不作了,是看了琴譜心有所感,隨便寫寫。”

“是古風麼?”綠竹拿起詩箋認真看去。

沐凝雪說道:“古詩比律詩不同,平仄有時不拘泥,長短句也可以隨便,好像容易成篇,其實也有它的聲調,弄不好便啞了,最忌的是用律詩的句法。對了,灝兒偶爾寫出的隨筆就有些像古詩,但又過於隨便且更不講究聲調,倒是他時常哼哼的曲子,那些通俗的歌詞是有韻的,就是不知他發明的五線譜到底師承春秋哪位宗師,令人神往。”

這時候袁氏被丫頭扶着進來,衆人趕忙過去小心翼翼的接過來,原來路上她不慎小月了,即小產。當時將將四個月因此誰也事先不知道,所幸在外頭不必應付瑣事,這幾年保養得當,在家也無需和任何人爭強鬥智,經過幾個月來的精心調養逐漸好了。

劉氏心疼媳婦,命她繼續好生服藥調養,不令她操心,惟恐落下了病根。把家事依然託付給徐翠雲和徐綠哥,又加了徐江的媳婦富氏。

對此袁氏雖然不免有些小失意和小小的計較,大體倒也不以爲意,明白是長輩的疼愛。何況怎麼說兩位姑娘都是外人了,幫着料理家事純粹出自一片好心,而弟妹富氏早早晚晚得幫着管家。

說穿了這分人的心性,天性心胸狹窄之人看什麼都會認爲不安好心,心性好的人則能處處體諒她人,即使袁氏擺脫不了身爲女人的計較,但審時度勢,以她三房嫡長媳的身份,育有一子的尊貴,即使哥哥袁容觸怒了帝王,在三房也無人能撼動她的地位分毫。

傷心處是這一次小月很可能影響到往後的生育,早先她產下的女兒不幸夭折,而這一次小產也正因太過悲痛,也是管家操勞所致。長房人少王玄清一向清心寡慾,二房有徐灝憐惜妻子,很多事都分擔給了其她人,唯有三房袁氏死死抓着管家大權不鬆手,擔心被人笑話不免事事操心,管事就容易得罪人,心情常常受到影響。而小產和心情的起伏不定絕對有關!

如今放下一切安心休養,她反倒體諒起姑娘的不易來,來此特意說道:“不在家的時候,王姨娘的兄弟去了,下面人有意看笑話,一問三不知,虧了翠雲綠哥不是省油的燈,一語點破虛實,這下面人實在混賬,豈不是生生打了我的臉麼。給我難堪。”

青霜問道:“什麼虛實?什麼打臉?我怎麼聽不明白?”

滿屋子女人都笑了,竹蘭解釋道:“姑娘待字閨中,沒打理過家事自是聽不明白。要說管家也得用心學習,任何一件小事也得思慮再三,多問問長輩的意見,不然可就麻煩了,大家子人口多彼此盤根錯節,任是一丁點的疏忽都會引起一場風波,往小了說人心不滿。往大了說得罪了人,久而久之下面人都曉得你辦事糊塗,陽奉陰違無所不用其極。

單說此事,姨娘的兄弟死了。家裡的老人來稟明時,皆要把往年舊例告知,以便太太奶奶有章可循,其中該注意什麼該小心什麼。都得一併點明出來,不然就是失職,這樣的管事還是趕緊打發走人爲好。”

“哦!”青霜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袁氏說道:“可不是麼。但即使翠雲綠哥看破了下面人故意裝糊塗,按照舊例給了銀子,可是王姨娘豈能滿意?拿去年麝月父親說事,指責兩位姑娘有意踩她以立威,大鬧了一場。”

徐翠柳揚眉冷笑道:“麝月關她什麼事?那是三哥自己掏的錢,不應該當成舊例。”

沐凝雪苦笑道:“罷了罷了,此事本就是灝兒太隨心所欲,不怪姨娘指出來不滿。後來呢?太太怎麼說的?”

袁氏說道:“惹得綠哥哭了一場,太太想給添加些銀子,她咬死了不鬆口,太太也就沒再說什麼了,背後一直唸叨此事,說當年對不住綠哥,沒想到這孩子是個有心的。這不弟妹回來拿了二百兩銀子,哄得姨娘開心了,此事也就算了結。”

徐翠柳嗤笑道:“放着有錢的兒媳婦不求,跑去和管事的計較,姨娘也是年老糊塗了,至於她和這邊比較,計較的起麼?”

沐凝雪說道:“我也得記着翠雲和綠哥的好,當了惡人捱了罵,不然樂的做人情,隨意添加銀子好施恩,那怎麼得了呢?”

袁氏輕輕一笑,其她人不明白,月蘭和竹蘭卻曉得經此一事,兩位小姐算是種下了因,等日後姑爺的仕途遇到阻礙之時,少奶奶自然要投桃報李,甚至無需經過少爺之手,兩個不入流的小吏,輕易就能讓其轉爲九品官員,那就是果了。

其實沐凝雪也能想透這些因果,做妻子的想幫丈夫不爲過,自家親人該幫忙時就得幫忙,何況翠雲綠哥這一次確實做得對。

這時徐灝打城外回來,三春早一步返回,巧春那邊她表哥本來想生米煮成了熟飯,奈何蕭雨瀅特意安排了人手貼身跟着,無從下手,不然他這條小命也要隨着母親去枉死城報道了。

女人們在另一邊聊天,這邊三四個小丫鬟捧了沐盆、巾帕,鏡子等物進來,因徐灝盤膝坐在炕上,捧着盆的丫鬟走到跟前,雙膝跪下高舉銅盤,那兩個丫頭也在旁屈膝舉起了手中之物。

這一幕大家瞧的很新鮮,這在別人身上或許是常態,可在徐灝這裡就是新鮮事了,他可是向來最反感這一套的人。

不想徐灝竟然心安理得的擡起手來,綠竹見大丫頭都不在,忙過來替哥哥挽起了衣袖,拿起雪白的手巾將衣襟掩了。

再一看原來跪着伺候的是蘭春芳春和巧春,大傢伙會心一笑,難怪他這麼心安理得呢。

徐灝美滋滋的道:“好,你們可算懂得孝順我了,也不枉我替你們背了那麼多黑鍋。”

洗完臉後,三個丫頭嘻嘻哈哈的走了。沐凝雪笑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們,遇到了紅葉綠竹竟變了個人似的,這幾日不知多麼的聽話呢。”

竹蘭說道:“能不懂事麼?論起受寵,二位姑娘在少爺心裡的地位比起她們只多不少,這小巫遇到了大巫,還有個不乖的?”

徐翠柳笑道:“要說當年紅葉和綠竹也調皮,仗着有哥哥百般包庇,誰也奈何不了她們,總是趁機欺負我們。我至今還記得紅葉嚇唬我的往事,爲了折梅說要在我山上的院子烤肉吃,嚇得我趕緊討饒,幫着她折斷了最心愛的梅花,心疼了好些天。”

其她人見狀也紛紛說起了往事,比如徐灝縱容綠竹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綠竹要換房子,馬上把別人趕走,要住在竹園,馬上自己搬家,不惜花費千金只求搏當時鬱鬱寡歡的綠竹一笑。

徐綠竹靜靜聽着,擡手溫柔的給兄長擦拭臉龐,毫不在乎她已經嫁爲人婦。在她心裡,毫無疑問最愛她的是丈夫,若是這世上還有一個人比丈夫更疼愛自己的話,無疑就是眼前之人了。

徐灝拍拍了綠竹的肩頭,說道:“你們不在家,家裡風風火火糾察不正之風,查出了不少人和事。而歷年來很多弊病實因我而起,例如隨意賞賜隨意改變定例添置新衣胭脂水粉之類,銀子如海水一樣的花掉,不知節儉奢靡成風。

當然咱家和朝廷一樣皆是一代而起,驟然富貴沒有章法可循,很多事都是臨時起意,久而久之演變爲不成文的規矩。

我先認錯,改吧!辛苦你們把所有事都釐清,總不能留給下一代一個爛攤子,今後我會遵守家裡的規矩。”

沐凝雪驚訝的道:“你真的願意以身作則?”

徐灝苦笑道:“我倒是希望自己有特權了,也希望家裡人能開開心心的過日子,我也最厭惡天生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算了算了,我不是毛太祖,沒有破除一切的本事,無非一個寄生蟲而已。”

人人平等不是一句口號,是要付出無數生命的代價,而且必須要經過長期的思想演變,形成很多人的共識。必須有特定的外部環境和內部環境的激烈碰撞,各個階級間的尖銳矛盾,必須在資本主義和科技進步到了一定的程度,以及等等。

沒有這些因素,在明初這個安定的大環境下,哪怕把所有偉人集體拉過來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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