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晴聽到李紫薇連跳帶噴的“各種討厭你!”,心懷大暢,“嘻嘻”一笑。
“小丫頭片子,知道什麼叫‘薑還是老的辣’了吧?”
她鎖好房門,轉身牽過上官橙的手,“走,睡覺去!”
“嗯?”文晴一呆,沒牽動?
“怎麼了?”文晴困惑了。
上官橙被她拉着一隻手,臉上似笑非笑的:“‘睡’是什麼意思?”
“額……”
上官你的問題好犀利,一下子就戳中了囧點。文晴掩面,總不能說“睡”其實就是“我睡你”的意思吧?太……不要臉了!
“‘睡’嘛,”文晴擡頭看看天花板,“就是睡覺咯……”
說完,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腳趾頭,就是不敢跟上官橙對視。
就像她媽薛沛霖說的,文晴一撒謊就心虛。
“果真如此簡單?”上官橙依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當然了,難道還要多複雜……咳……”文晴不自然地輕咳一聲,目光落在了上官橙的……胸前。
她就是喜歡上官橙的小包子。
相較於大肉包,文晴還是更愛小籠包。話說似乎上官也喜歡小籠包子啊,看她吃小籠包子吃得那麼嗨……
文晴犯愁地低頭盯着自己的前胸,這個似乎只能算是“大籠包子”了,上官會喜歡嗎?
文晴琢磨着要不要明天早餐買幾個大肉包子,然後再來他一屜小籠包,讓上官選選看,看她更中意哪個……
“看什麼呢!”上官橙柳眉一豎,那兩道目光在她的胸前轉來轉去的,讓她心口發燙,臉上更是發燒。
“沒……”文晴吞嚥下一口口水,她到底還是架不住兩個人獨處的曖昧,又苦於無從下手。
她急中生智,腦中登時有了主意,欠欠地伸出一隻手,直奔上官橙的左胸——
“你這睡衣上髒了,我給你……”
不等她說完,上官橙眼疾手快已經抓住了她懸在半空中的鹹豬手。
“我自己來。”上官橙臉上也是一紅,輕輕掙脫了她的束縛。
文晴再次掩面。
走火走火!她剛剛卵|蟲上腦了一定是!咋就突然對上官橙起了那些旖旎念頭呢?不是說好不嚇唬她的嗎?還能不能好好嘮嗑了?
怪只怪,月下的你太嫵媚。
怪只怪,都是月亮惹的禍。
文晴尷尬地甩甩手,紅着臉遁到窗前把窗簾拉上掩好,不給月亮哪怕一點點引她犯罪的機會。
等到她搞定了月亮,轉回身的時候,發現上官橙已經坐在牀頭了,正面無表情地看着電視裡的一出肥皂劇。
文晴撓撓頭,挨着她坐下。
不會被討厭吧?文晴心想。
這會兒她倒是在意起對方是不是討厭她了,渾不似對待李紫薇那樣滿不在乎。
還好,上官橙並沒有躲開她,任由她彆彆扭扭地挨近了自己。
半晌,無言,只有電視機在歡歡樂樂地喧鬧。
連門外的李紫薇估計都折騰累了,“砰”的一聲之後,世界安靜了。
可能是鬧累了,回房養精蓄銳去了。
電視裡狗血鏡頭一個接一個,看電視的人卻安靜得讓人不安。
文晴鬧不清上官橙是不是生氣了,只好沒話找話說:“這男的那手怎麼那麼欠啊……”
話一出口,文晴差點兒咬了自己的舌頭——
誰手欠?
她手不就是欠嗎?還好意思說人家呢?
要死了!說了還不如不說呢!
文晴心裡的小人淚奔中。
上官橙暗笑,也不戳穿她,幽幽地道:“那孩子沒事吧?”
孩子?文晴一呆,掃了一眼電視屏幕,還有孩子的事兒嗎?不是一男的想潛規則女下屬卻被無情修理的橋段嗎?
“李紫薇。”上官橙不由得嘆氣。這人聰明的時候是真聰明,呆愣的時候也是真不含糊,這就叫“呆萌”嗎?那是形容小孩子的好吧?
“哦,你說她啊,”文晴恍然大悟,“小孩子家家的,都喜歡接近漂亮姐姐,甭放在心上,明兒就好了。”
上官橙聞言,忽然轉頭,勾着脣,頗有深意地掃了她一眼,又瞬間轉過頭去。
文晴愣住。這是幾個意思?
上官橙其實想的是:你也像個小孩子似的,也會喜歡接近漂亮姐姐嗎?
不過,這話她可不會說出口。
“紫兒喜歡你好多年了。”文晴忽然開口。
上官橙沒言語,她一時辨不清這個“喜歡”是不是那種“喜歡”。
文晴坐得累了,雙手搭在後腦勺上,向後一仰,舒舒服服地躺在了牀上,雙眼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燈,緩緩地述說。
“你大概不記得了,嗯,肯定是不記得了,不然你不會對她那樣冷淡。我怕她看穿你失憶了,所以啊,就拉着你趕快逃開了。”
“嗯。”上官橙輕聲答應。
難怪那個孩子看她的眼神除了傾慕,有時候還會突然呆愣愣的,卻原來是不習慣現在的上官橙。或許,她會奇怪爲什麼經歷了一場意外,她的“橙姐姐”會和自己那麼陌生吧?
“紫兒是李叔叔的獨生女兒,也是個挺可憐的孩子。才幾歲她媽媽就去世了,李叔叔就算是家財萬貫,也沒法彌補她沒了媽媽的苦。紫兒從小就喜歡跟着我玩,像個跟屁蟲似的……後來我上了大學……認識了你,她就更喜歡粘着你了。”
上官橙轉過身,看着陷入回憶中的文晴。
所以,即使知道她喜歡我,你也是不介意的?
那爲何我多看了幾眼那個叫沈蓓的女人,你就會那般介意?
還是因爲,紫兒是你信任的人?是你親如家人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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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入睡的時候,上官橙仍然是無法釋懷。
和太平的種種過往,在她腦中久久縈繞,揮之不去。
她在想,如果當初和太平之間能夠少些介意,多些信任,是不是至少兩個人能夠多些快樂?
那樣波譎雲詭的朝堂與後宮,那樣複雜的人性,上官橙不敢奢求“好結果”,只是,哪個女人不希望和愛人白頭偕老?哪個女人不渴盼成爲愛人的唯一?就算是終究難逃一死,至少活着的日子裡,有她的全心全意的陪伴便是好的,何苦愛恨交織,思念還要和着血?
文晴已經睡得香甜了,哼哼唧唧地翻了個身,習慣性地扣住上官橙的腰肢。
“上官……”
溫熱的鼻息噴在上官橙的耳畔。
上官橙卻沒有一絲睡意,任由文晴溫暖的氣息將自己緊緊環繞。
上官橙僵硬着身體,呆呆地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她在回憶,回憶前世,她想探究個清楚明白——
到底從何時開始,和太平不復當初的美好了?
距太平公主離開皇宮到太平觀出家已經半月有餘,吐蕃的使者也悻悻地知難而退,回國覆命去了。
朝堂之上,禁宮之中,日子照舊一天一天地過,上官橙卻覺得少了些什麼。
歡樂?期盼?激動?
或者其他的什麼?
這半個月來上官橙愈發地坐立不安,吃什麼都不香,連睡夢中都全是那個人,她總是嘻嘻笑着,有時候是逗自己開心的樣子,有時候是急切地跑到自己面前,只爲對自己說上一句:“婉兒,你好漂亮!”
晨起梳妝,上官橙倦倦的,着實沒什麼心思。
隨意捻起一根簪子,照着鏡子比了比,上官橙呆住。
鏡中這個消瘦的女子真的是她嗎?
本來一張巴掌臉,這會兒更是瘦得沒有半兩肉了。
上官橙纖細的手指拂過自己的下頜,尖尖的,都有些硌手了。那人回來,會不會笑自己“尖嘴猴腮”?
上官橙暗暗搖頭。
大唐以豐盈爲美,她的身量本就纖瘦,這下子更是沒了美的資本了。
上官橙不喜歡自己這副樣子。她把面脂調好,在掌心揉開,輕輕拍在面頰上。
嗯,多少有些顏色了。
上官橙略滿意。
又調好口脂,塗於朱脣,抿了抿,對着鏡子端詳一番,嗯,好歹能看了。
胡亂用了些朝食。上官橙進宮之後,發現食不甘寢不安的不止她一個人。
“半月有餘了吧?”皇后突然開口,也不知是不是自言自語。
上官橙一僵,殿下是在計算太平離開的日子嗎?
上官橙明智地沒有答話。長久侍奉上位者,讓她學會了很多生存技巧。比如,此刻,上位者並未指明所談論的是何事何人,若是胡亂猜測、回答,只會給自己招來意想不到的麻煩,甚至禍端。
“太平去了多久了?”皇后又開口道。
上官橙知道這一次是在問自己的。
“十七天了。”
“呵,你記得倒是清楚,”皇后輕笑一聲,“着實有些想她了。沒有太平那般喧鬧,這宮中太過安靜了。”
上官橙心頭一緊——
她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她記得這麼清楚,皇后殿下是否會……介意?
於是,上官橙不敢再接口,不敢說“這宮裡確實是太過安靜了”。
皇后不再言語,大殿之中只有“刷刷刷”的筆鋒劃過紙面的聲音。
上官橙侍立在皇后身後,偷眼打量她。
殿下也瘦了,瘦得明顯,這是思女心切所致嗎?
約莫半刻鐘,皇后忽的擲筆於案。
“婉兒,你去太平觀走一遭。”
上官橙一震——
皇后是要讓她去太平觀?
她聽到自己的心臟不爭氣地亂跳個不停。
“婉兒很高興?”皇后挑脣,盯着她的眼睛。
上官橙凜然,她不敢直視皇后探究的目光,連忙低下頭:“爲殿下分憂,婉兒榮幸之至。”
皇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你去太平觀,告訴太平,讓她乖乖的,不要胡鬧。她不會在那兒太久的。”
“是。”上官橙答應一聲。
“婉兒,你會把差事完成得很好,不會讓本宮失望,對吧?”皇后淡淡地問。
上官橙的心臟瞬間被冰凍,涼冰冰的,連帶着渾身都冷得厲害。她聽到自己機械的聲音:“是,我不會讓您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