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凌霄似乎沒想到拂夏會這麼問,放下手裡的狼毫,擡眼看她,想了想道:“嗯。”頓了頓,揮揮手:“下去吧,離宮之前,去看看你母親去,之後就出宮吧。”
拂夏眼眶一熱,點點頭:“是,奴婢遵命。”拂夏從暗室出去了,隨後無聲無息出現在了另外一座偏殿,只是離開前,還是往御書房的方向看了眼,目光堅定而又認真,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根本就配不上墨凌霄,所以她根本也沒有這個奢望,她只想在她力所能及的地方,幫他一把,即使是很小的事情,她也已經心滿意足。
墨凌霄在拂夏離開許久都沒動彈一下,他捏着狼毫,眉眼底都是淡漠的光,只是突然放下狼毫掩脣低咳了起來,終究忍不住低咳了聲,歪過頭吐出一口黑血,那血光映照出他此刻的面容,削瘦、黑沉,眉眼底的死氣一點點增加,他輕嘆一聲,揉了揉眉心,低聲輕喃:“生與死……”經過這麼久,他也看透了。
另一邊,九王府裡,香奴哭夠了,抹了一把臉,又上了一些粉底,掩蓋了臉上的通紅與眼底的紅絲,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只是她繞了一圈並沒有看到拂夏。她咬着脣,經過一處時,遠遠就看到墨祈高大的身影正往九王府外走,他身後急匆匆跟着一個太監模樣的人,離得遠香奴並沒能看清楚那公公的模樣,不過身形來看有點像皇上身邊的御前總管劉公公。
香奴等墨祈走遠了,纔敢小心翼翼走了出來,她朝着主院的方向看了眼,暗暗握了握拳頭,決定還是從離歌這裡下手。
拂夏跟她一樣不過是宮婢出身,不過是因爲救了姑娘,所以纔會這麼大的膽子,說什麼皇上不會饒了她,不過是嚇唬她罷了。她摸了摸自己紅腫的臉,決定也要去討好一下姑娘,也許姑娘在意她了,就算是犯了錯,相信姑娘心軟也不會讓她有事。
於是,香奴就去廚房端了點心,當做先前根本沒發生過什麼事去了主院。
離歌本來正與墨祈對弈,可宮裡在墨凌霄身邊服侍的劉公公突然就過來了,說是墨凌霄又吐了血,讓墨祈趕緊進宮去瞧瞧。墨祈去了之後,她瞧着下了一半的棋枰的,撐着腦袋,輕嘆一聲:也不知道墨凌霄能不能熬過這一段時間,墨祈的意思是不會在大婚之前不會救墨凌霄,只會把救墨凌霄當成最後答應先皇的遺願。只是如今墨凌霄又吐血了,萬一出了事?
離歌揉了揉發痛的眉心,她更怕萬一大婚當日自己若是就這麼離開了,墨祈一怒之下……
她咬着脣,愁得不行。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突然被敲響了:“離姑娘你在嗎?”
“嗯?有事?”離歌聽出是婢女香奴。
“奴婢端了些點心過來,不知道姑娘可要用?”
“點心?”離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香奴不提還好,這一提起來,她還真的有點餓了,於是離歌就讓香奴進來了,她起先的時候還沒怎麼注意,直到拿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口,不經意看向一旁低垂着頭站得規規矩矩的香奴時,總覺得今日的香奴格外的侷促。她歪頭又仔細看了眼,就看到香奴露出來的臉有些紅,細心瞧瞧是幾道紅痕,有點像巴掌印。她愣了下,咬着點心的動作也慢了下來,“香奴?”
“啊?”香奴飛快地擡起頭看了離歌一眼。
等她擡起頭了,離歌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她臉上的確是巴掌印,瞧着眼圈也紅紅的,像是哭過了。離歌把用了一半的點心放了下來,仔細盯着香奴看:“你的臉怎麼了?怎麼紅了一塊?”
香奴像是被驚到了一般,連忙捂住了臉,低着頭,吭哧吭哧半天,才小心翼翼道:“奴婢不小心磕到了臉,等下就沒事兒了。”
“真的?”離歌卻不信,這一看就是巴掌印。不過既然香奴不願說,離歌也沒有強求:“既然這樣那你就去歇會兒吧,今個兒不用過來伺候了,我這一般也沒什麼事。”
“可奴婢……”這與香奴想的不一樣,她本來想着,先不說,等離歌再多問兩次,她就支支吾吾說自己犯了錯被拂夏打的。拂夏跟她一樣都是婢女,卻無故打她,肯定會被離歌懷疑是藉着救命之恩恃**而驕,到時候定然就厭棄拂夏了,自己成爲了唯一服侍姑娘的婢女,到時候就與姑娘更加親近一些。
可她沒想到,離歌只是問了一下就直接讓她回去休息了。
離歌以爲她擔心自己的工作,安撫道:“你放心好了,我稍後與管家說說,不會有事的,你多休息幾日也沒關係。等拂夏回來了,讓她在這邊伺候着就行了。”離歌朝香奴笑笑,目光真誠誠摯,讓香奴到了嘴邊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了,只能悶悶應了聲,福了福身:“是,奴婢謝過姑娘,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離歌並沒有問拂夏,拂夏回來之後也讓她去歇息了,等墨祈從宮裡回來之後,離歌先是問了墨祈墨凌霄的狀況:“他怎麼了?”
墨祈攬着她的腰肢,兩人躺在軟榻上看同一卷話本,將的是書生小姐的故事,離歌並不怎麼愛看,不過因爲是與墨祈一起看的,倒是覺得故事也是不錯的。
“沒什麼事,先前身子骨虧損的厲害,等大婚結束了,我會給他一枚丹藥,足夠清除他體內的毒素,只是修爲卻是需要重新修煉了。”不過能保住命已經算是不錯了,離歌鬆了口氣,只要不危及性命就好。
她歪頭想想,想起了白日裡香奴的事:“對了,你等會兒問問妖衛,香奴是不是被人給打了?”這府裡也就是這麼幾個人,香奴被打,離歌之所以沒問,大概猜到了一些事情。管家不會隨便打人,除非這人犯了錯,墨祈更不會,那就只剩下拂夏了。可她私心偏袒拂夏,所以想先問問一直守護着這九王府的妖衛,他們應該是最清楚不過的了。